你执琴弓,割我若弦【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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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芳陡然想起什么，唇角勾起一抹苦涩自嘲的笑意，“你是不是嫌弃我不是处…..”

    苏墨逸一怔，看来什么都瞒不住这个男人的眼睛，笑道:“是啊！三哥可是送解药前来？”

    方芳一口气说完，深深地凝着他。

    “三哥，我和方芳…….我们…….”苏墨逸红着脸，有些窘迫，他觉得应该跟这个男人说清楚，可是却语不成句。

    原来，刚才跟她说话，只是分散她的注意力，减少她的恐惧。

    言语间，苏墨逸和方芳已行至跟前。

    “虽然，我知道你心里的人一直都是三哥，虽然，我知道你醒来后可能会怨我、恨我，但是我......”

    “那你想我死吗？”

    方芳整个身子都在抖。

    温暖、干净、毫不矫情。

    男人沉默不语。

    男人痛苦地看着她，艰难地吐出三字，“我……会……死……”

    果然，苏墨风笑了一声:“还好，你明白得并不迟。”

    苏墨风低低一笑，“恭喜你们！”

    “真的，三哥真心地祝福你们！”

    “快！再补一剑！用力！”

    灭掉边国，逼边国拿出解药以后，他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那就听我的话！”

    他抬手轻轻拭着她脸上的泪水，可由于只有一只右手，而她又靠在他的右肩上，他得拗着腕，动作有些吃力。

    男人身子一僵，停了手中的动作，轻轻放下自己空空的袖管，侧首，朝她微微一笑，“没事！已经好多了。”

    漫山的白雪、跳动的篝火、殷红的鲜血和滚落在地上的那一只手臂…….

    苏墨风自是看在眼里，不以为意地一笑，“看来，九弟的毒已经去了。”

    “那还不是你提醒得好！”方芳抿唇一笑，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似乎所有的事情在这一刻释然，即使，面前是她曾经那般仰望和渴望的男人。

    “啊——”

    “你能来玉琼雪山看我，我已经很高兴了，倘若今日能逃过此劫……日后，我定会跟三哥解释那夜的事，三哥通情达理，定会体谅……”

    他用是去字。

    他垂着眸子，苍白的脸上笑意浅浅，就是这样的她，彻底凌乱了他的世界。

    方芳很没用地晕了过去。

    “苏墨逸…..”

    方芳痛苦地嚎叫，猛地举起手中长剑对着那人的手臂砍下去，在滚烫的鲜血四溅的瞬间，她紧紧闭起了眼睛，泪流满面。

    缓缓起身坐起，男人似乎意识到边上的动静，刚准备转过头，她却已经伸出手环住他的腰身，将脸靠在他的右肩上，“是不是很疼？”

    看来，他终是来晚了一步。

    千城红着眼睛，几乎都要哭了出来。

    “谢谢三哥！”

    他坐在马上远远地看着，在看到苏墨逸左臂空空的袖管时，心口蓦地一窒，也很快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不是谢谢他的祝福，她谢他什么，她知道他懂。

    苏墨风但笑不语，含笑的眸光深意地睨过边上的方芳，末了，又伸手指了指他身后另外带来的一匹马，才道:“虽然，解药现在无用了，但是，这个，想来你们用得着！”

    苏墨风赶到北国玉琼雪山的脚下时，正遇上苏墨逸和方芳两人有说有笑、打打闹闹地下山。

    见她不动，男人又低吼一声，“快！”

    “风哥哥，我

    “方芳，虽然我为了救你中了毒，但是……这些，都跟你无关，我当时怎么想的，就怎么做了，你没必要因此自责内疚，或者背负什么……”

    男人的声音沙哑暗沉到了极致，似是在极力隐忍着痛苦和强自运着内力。

    她心中一惊，蓦地睁开眼睛，就看到男人血肉模糊的肩膀，竟然……没砍下来。

    他不能再等了，其实，他的身子能撑到今日已经是奇迹了，一直以来，他仅凭一个信念支撑着，如若再不将毒去掉，只怕苏墨风的解药还没等到，他就会筋脉尽断。

    苏墨逸眸色一痛，“莫哭！我的毒已经解了，现在没事了。”

    “九弟，方芳！”

    “苏墨逸，曾经我是喜欢苏墨风，很喜欢，喜欢到全天下人都知道我在喜欢他，可是，那是曾经。无论你相不相信，此刻，我心中的那个人是你，跟内疚无关，跟感恩无关。”

    这次说话的是方芳。

    “你说过，一只手你也能抱我！”

    他以他的母妃丽妃双腿风湿严重，需到气候温暖的南方疗养为由，提出辞官，离开京师，到南方的一个小城定居，听说那里有温泉，四季如春。

    方芳心中慌到了极致，她喘息着，吃力地举起手中的长剑，手抖个不停，手臂在抖，双腿也在抖，只觉得浑身都瞬间被抽去了力气，几乎站立都站立不住。

    她没用动，就怔怔看着他俊美的轮廓，心中说不出来的感觉。

    方芳心口一撞，看着他。

    “风哥哥，你要保重！”

    方芳一震，只觉得洞外的风雪陡然侵入，寒气呛喉，哽得她鼻也酸、眼也痛。

    “快砍！快！”

    送别的时候，苏墨沉似乎有意留给他们一些独处的时间，就送到了宫门口，却让千城又往前送了送。

    方芳一怔，本能地就准备反驳几句，却又听男人低低一笑，“可是，就是这样的你，就是这样的你……”

    “可是……”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苏墨逸就坐在旁边，正侧首专注地用雪擦拭着自己左肩的伤口。

    “好了，我回朝还有事，九弟，你和方芳慢慢走着，我先走一步！”

    苏墨逸脸上露出些微讶然的表情，黑眸中缓缓腾起荧荧光亮，他亦是看着她，紧紧地看进她的眸，似是想要看到她的心底深处。

    “方芳，关于那夜的事，我一直想跟你说抱歉，只是不知如何说起。那时，我没有解药，我别无选择，所以……才不得不冒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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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站在原地，望着那抹绝尘而去的翩跹身影，许久，苏墨逸突然感觉到手背一热，是方芳握住了他的手，他心神一动，反手将她的小手裹在掌心。

    方芳心口一颤，看着他。

    方芳一震，噤了声，只见他紧紧抿着唇，脸色赤红，眸色痛苦，双臂微微摊开，左手背已经呈紫黑色。

    “我…..”许久，苏墨逸才收回目光，垂眸一笑，暗哑道:“我没有了一只胳膊……”

    如今看来，更像是挚友、大哥。

    光影偏逆，他的影子投下来，将她的脸罩在一团阴暗里。

    许多年以后，她一直都记得这一日。

    苏墨逸和方芳皆是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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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是西苍历史上唯一一个封王，唯一一个有封地的封王。

    “方芳，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的最没有女人味的女人，又凶悍，又不知好歹、又不讲道理……”

    苏墨沉也没有强留，他知道这个男人的用意。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唇上蓦地一重，男人已经倾身将她吻住，尽数将她未说完的话吞入腹中。

    有惊喜，有安心，有震撼，更多的却是心痛。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却是骤然被男人沉声打断。

    “苏墨风，谢谢你！”

    苏墨逸站在旁边有些懵，只觉得两人在打哑谜，心中想问却又不好意思开口。

    方芳心口一颤，将他的手握住，挪了挪身子，坐到他面前，一本正经地凝着他。

    苏墨风离开的那一日，风和日丽。

    说实在的，他从心底感激这个男人，他想了想，圣旨出，封苏墨风为镇南王，南方一带几州几郡均属于他的封地。

    方芳话还没有出口，泪却是已经先流了下来。

    男人低低的一声闷哼之后，死一般的静寂。

    “别可是，除非你嫌弃我缺条胳膊……”苏墨逸靠在洞壁上微微喘息，“我一只手也能抱你！”

    “拿起它……”

    他没有说完，面色痛苦，也由原本的惨白慢慢染上一丝红晕，似是已经在强行提起内力。

    循着他的视线，方芳怔怔地望向落在地上的长剑，颤抖地伸手，握住剑柄，只觉得那剑似有千钧重，她拿了几次才颤巍巍地将它拿起。

    那感觉就像回到了他们相遇的最初。

    这时，方芳才发现，他已经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衫，连洞里的血渍都被清理过，那只断臂也不知去了何处。

    这是怎样的一个男人？

    “嗯！”

    雪中嬉闹的两个身影微微一滞，循声望了过来，见到是他，皆是有片刻的怔愣，切确地说，是有些微的尴尬。

    “苏墨逸......”

    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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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方芳摇头，泪又禁不住流了下来，“苏墨逸，不是这样的…..”

    那种五脏六腑都搅在一起的心痛。

    就好像方才发生的那一幕只是她自己的一场噩梦。

    方芳哭着，叫着他的名字，再次扬起手中的长剑，对着那抹殷红砍下去……

    可是，千城却很难过，毕竟以后再要见上一面并不容易。

    苏墨风笑着将缰绳交到苏墨逸的手中，一拉自己马儿，调转马头，疾驰而去。

    苏墨风煦暖地笑着，宛如春天山谷里的清风，缓缓拉开。

    她依旧凝着他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