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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着她前来的卓公公好一扼腕,“苏娘子,殿下应该不在此处的。”

    “按常理来说,此刻我应该是悲痛欲绝的,躲在这里也应该是暗自伤心。”

    沈皇后的陡然薨逝不啻于一道惊雷,劈开了夏日。

    寻着记忆中的位置,苏缨站在了一处僻静无人的偏殿前。

    皇宫的进出查的比之前更为严苛,苏缨纵使坐着太子府的马车,也被盘问了许久。等她终于进去改换步行的时候,都已近正午。

    她环抱着的身体僵了僵,良久之后,苏缨才听到一声极轻的,“好。”

    晏濯安像是看出她的不解,耐着性子温和解释:

    比起上次来,这里好像有段日子没有被打扫,灰尘薄薄的积了一层,苏缨踩出一串脚印。

    心下着急,卓公公匆忙与她一行礼,“苏娘子可先去皇后娘娘殿中跪拜,如今您是殿下唯一的良娣,您在也能顶上一阵。”

    她没有再对他恶语相对,就是闭着眼躺在床上,一件首饰都没有戴。向来被脂粉妆点的面庞,露出原本面目,原来也有了皱纹。死亡能直白的剥夺所有人的身份,她分明也只是个普通妇人。

    晏濯安无意识的松开了那两枚棋子,咕噜噜在地上滚了一圈,露出棋子身上被掐出来的指痕。

    他总是不明白她。

    去过几次皇后的凤宫,苏缨如今反倒对路线熟门熟路起来,领着红杏一路往前。

    “殿下?”她试探着喊了一声,却并没有人回应。

    不理解他怎么突然又说这话,苏缨动作一僵,就听到他继续笑语。

    “殿下。”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苏缨皱眉拥紧了他,“殿下会长命百岁,我们都会的。”

    事发突然,卓公公也不在,红杏对早上发生的事情也不甚了解,只约莫明白沈春琴被带走了,殿下也立刻进宫去了,便将这些先与苏缨知会。

    苏缨蓦地感受到了一丝没道理的难过,她展开双臂,用尽全身力气扑上前抱住他。

    苏缨尚且没有意识到,泪就滑出了眼眶,她轻轻拍着他。

    没有多想,苏缨一把先推开最近的窗户,光照进来,才看清那确实是晏濯安。

    ”我若死了,就一定会被孤零零埋在深处,你到时千万不要哭,若是哭了,就不喜庆了。”

    一阵风来,吹起了他曾被罚抄的宫规,纸张哗哗作响。

    正说着,一队小太监过来,禀他未找到人,卓公公只得挥手让他们再去找。

    “奴婢本以为,是殿下伤神,想先静静。可眼下陛下与左相都在寻他,却找不见殿下踪迹了。”

    “你说他们,有什么好哭的。”

    “苏缨,我也会死的。”

    “宫中有多少人服我,公公比我更清楚,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找到殿下。”苏缨却先拦住他,皱眉细思,猛然闪过一个念头。

    “苏缨。”晏濯安扬起头,他的视线从她进来的一瞬间就一直粘在她身上,他好似偏头想了想,忽的一下轻笑。

    微叹口气,她刚转过身,忽然听到极轻的棋子声。

    “或许,我知道一个地方。”

    苏缨望着空荡黢黑的里面犹豫片刻,“来都来了,我进去看看,劳烦公公稍等。”

    他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去亲近安抚一个连母亲死了都不知悲痛的怪物。

    苏缨穿戴好的时候,太子府中的人早就迅速的撤换好了府里不合时宜的装点,红杏也已面色焦急的在等她。

    如玉的面容之上,是童稚般的漠然与懵懂。

    猛一驻足,卓公公拍拍自己的脑门,“苏娘子,不知可有见到殿下?”

    是,他说的一切都合情合理,好似就都该这么发生。可是莫大的荒诞感就萦绕在苏缨的心头,她探究的看着他沉寂的眼睛,忽的明白了为什么。

    宫中看上去一切都还是竟然有条,可偶尔几个步伐迅速的宫女太监们,还是泄露着其中的些许异样。

    捏着她衣服的指节泛青,晏濯安能感受到她已经在用力的环着自己了,可还是觉得不够,他弯下腰去贴向她。“我早就知道她要死,这也是我和她约好的,所以我不意外,也不伤心。”

    嗳的叹了口气,卓公公引着她往旁边避了避,小声道:“奴婢是跟着殿下入宫的,可方才殿下从娘娘寝宫中出来后,就孤身一人走了,不准奴婢跟着。”

    晏濯安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抬起手,对着苏缨的后脖突然一击。接着伸出手,半拥着昏倒的她躺下去。

    殿下把该有的情绪都排成了秩序,像是按世情演绎戏文,甚至给她都安排好了角色。而他呢,又兀自抽离了出去,分明是个罢演的、在嘲笑这出戏的看客。

    她动作冲击太大,晏濯安都短暂的茫然一瞬,错愕的转动空洞的眼睛。

    苏缨不假思索的快步上前,“殿下怎么在此处?陛下与左相大人都在找您。”

    殿下好似很平静,丝毫没有想象中失去母亲的悲痛,眼眸像是无波的死水。可那深处压抑的浓郁情绪,让她无论如何都探知不到。

    什么?怪异的问话让苏缨心头一凛,她压下焦急的心情,蹲下来认真的去看他的神色。

    “我真的不难过,所有人都在哭,没见过她几面的人都在哭,甚至连父皇都在哭。”

    “你又是善心的,所以你应该是要安慰我的。”

    即刻转过身来,苏缨快速往前两步,看到光影重叠的角落里,坐着一团影子。

    像是要取暖一般,晏濯安蹭着贴近她,屏息去感受她温热的呼吸,双眸眨也不眨的盯她。

    卓公公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据他所知,此处应该是殿下最厌恶的地方,他年幼的时光里,就被孤身一人长久的丢在这里。

    幸亏这太子府中的人都是晏濯安调教过的,纵然苏缨尚且不知所措,他们也能妥善准备好一切。只略对下人们交代了几句,苏缨理了理衣领,也坐车往宫中赶去。

    殿下穿着一身素白,纵使是坐在矮凳上,姿态也是端庄的,他手里拿着一黑一白两颗棋子,就安静的注视着她。

    “卓公公。”苏缨叫住了他。

    方才那股极致的破坏欲被压制下去,他转动眼睛,仔仔细细的端详她的眉眼。

    “我不是安慰你,我是占你便宜,谁让你昨天被下了药。”苏缨梗着脖子说,手却一下下拍动着他的后背,动作与抚慰孩童一模一样。

    桌案与书架之后,都没有看到人。想到卓公公必定比她还要更了解殿下,他都说过了不在,苏缨不免泄气,便也没有再往里。

    不料想迎面撞上了面色焦急的卓公公。

    伸手将她尽纳到了自己怀里,晏濯安将她的手指都牢牢拢

    “你要不要抱抱我?”

    这问了苏缨个莫名其妙,“殿下不是与你一道入宫的吗?”

    “为何?殿下年幼时,不是就居住在此吗?”

    将红杏也一并留下,苏缨推开门。

    唇角弯开的弧度越大,晏濯安冲她微微张开双臂,“所以苏缨,你需不需要抱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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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垂着头,晏濯安死死攥着苏缨的衣角,心神深处是刚才看到的,沈碧蓉的遗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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