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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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文*1

    原以为能有如此实力的会是年纪稍大的师姐，他喊完才看清楚，这是一个和宫小雨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发间衣缝里都长出嫩芽，衣饰精致，长得粉雕玉琢，灵秀可爱，怪不得被当成花精。

    随着花瓣飘落的优美姿态，树下一团灰色突然动了动，露出一个人类的侧脸，花瓣贴着他的脸颊滑落，掉在地上。

    龚方明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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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蝴蝶拒绝这个提议，飞起来又要往外，万语兰眼瞧着少年脚边零零碎碎堆着花瓣和花蕊，知道它差不多把一整朵止血草花搬过来了，气道：“好啊，拿我的花，跟别人献殷勤！”

    顿了一下，又说：“它追来了。”

    万语兰急了：“伤成这样，哪是适合在这里修炼的样子，能动吗，我背你出去！”

    少年头也不转，声音毫无波动：“你破了我的阵法。”

    宫小雨有学有样地用树枝试探，果然没有再烧起来，兴奋地跑到树下向两人报喜：“龚师兄，小兰花师姐，我破阵成功了！”

    这样单薄的解释不足以回复龚方明的善意，万语兰又说：“我再试几次，不行就退；若我进去了，你们愿意等就在这里等，不愿意等就自己走。”

    藤蔓探进树洞里，顶端突然闪过电光，伴随着焦味烧了起来。万语兰马上切断藤蔓，顶端燃烧的那一截掉在地上瞬间化成焦炭。

    万语兰想溜了，这里根本不适合她，在外面看的时候明明是茂盛的草木，一进来才发现都被雷劈过。

    “我一直都醒着，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之前只是无法彻底恢复意识。”龚方明简直不敢相信有人肯配合宫小雨的傻话，原本心怀警惕担心自家孩子被骗走，半昏迷中听着外界的动静，慢慢就对这位“兰花树精”放下警惕。

    万语兰终于放缓声音，哄道：“我叫万语兰，这是真名字，没骗你。别哭了。”

    一片混灰焦黑的颜色中，大蝴蝶带着浅红色的止血草花瓣，飞到一棵烧焦的树边，把花瓣丢了下去。

    虽然花精小姑娘年纪小，已经一闭眼把人叫成师姐了，龚方明决定不改口，就当以实力论辈分吧。

    电光脾气之差仿佛不容任何试探，刚才飞进去的蝴蝶就像幻觉一样。

    “与你无关。”

    片刻安静，黑暗中的少年听到一声轻飘飘的叹息，原以为已经离开的女孩子用一种教育人的口吻说：“你这个样子，怎么让人放心离开啊。”

    万语兰小声说：“没关系，缘分这种事你想有就能有，时间还长，保不齐你们之间缘分天定。”

    宫小雨拿出罗盘想说话，被师兄按住手制止，不解地眨眨眼睛。

    万语兰听得出来句句都是为她着想的话，也知道自己硬闯阵法实在危险，雷火同源，打在她身上一样能烧起来，只是：“我看到一只蝴蝶飞进去，有点在意，进而想一探究竟，并非冲着什么秘宝，只是好奇。”

    万语兰在这里不能修炼，灵气中全是雷电，她吸一口就能烧起来，但少年却说这里合适他修炼——莫非是雷灵根！

    龚方明无奈地跟宫小雨解释：“这位师姐是别的学府的人，不是什么兰花什么树精，她陪你玩呢。”

    “小兰花师姐，你真名叫什么啊？”宫小雨忙活半天连真名都没求到，泪光隐隐，还没等真哭出来，一只温暖的手按在了她头上。

    龚方明强撑着自己坐起来，看宫小雨破阵的时候语气里带出一点遗憾和欣慰：“别看小雨平时有些稚气，对于阵法的事情却从未出错过，她天生是做阵修的好苗子，师尊私底下已经收她当亲传了。”

    不管万语兰听没听，给不给反应，龚方明小声地说下去：“师尊不让别人知道这件事，不许她轻易动用罗盘，怕其他弟子嫉妒，这次出来也嘱咐我照顾好她，可我真的没本事。”

    树下的少年衣服破烂，在花瓣落地时平淡地对蝴蝶说：“无用，不必再送了。”

    霎时间风云突变。

    没过多久，雷电声唤回万语兰的注意力，树洞之间的电光阵冒出最后一丝蓝紫色的雷电，消散了。

    原以为是单恋，现在看来倒像是有情人就缺个捅窗户纸的机会。

    万语兰还想再试，被放在树下的龚方明突然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腹部伤口都崩裂了，吐出一口半凝结的淤血：“这位师姐，不要再试了，这应该是阵法，试不开的。”

    宫小雨蹦蹦跳跳地拿着罗盘给万语兰献宝：“小兰花师姐，我师兄不会破阵，但我会啊！虽然我修为不行，看阵可以只凭法器，不靠修为的。”

    龚方明摇摇头：“我与小雨同出一门，师尊虽是阵修，并未教导我阵修的东西，毕竟只是在学府寄名……”

    “你就这样以为吧，这是什么地方？”万语兰走到他正面，突然看到了一截焦黑的胳膊，“你的伤……”

    万语兰用安叶给的特质布料裹住手，她全身从衣服到鞋子都是这种辟火的材料，在她学会用自己的灵力辟火前必须小心。

    万语兰不擅长对付依依不舍的离别气氛，直接踏进树洞。

    所以这次是兰花树精，这又是什么品种，世界上有兰花树这种东西吗？

    “这是云雷之地。”少年身体上有大片的炭化烧伤，隐约可见焦色的骨骼，双腿和右臂已经不能动了，而他本人仿佛没有痛觉，“出去，你不该进来。”

    宫小雨扁扁嘴：“真的不是兰花树精吗？”

    这里都是雷光，灵气中没有任何木的存在，无论修炼还是使用生灵诀，都不可以。明明修炼吸收的仅是灵气，弱小的修士就是不能在不适合的环境里修炼、战斗。

    不是没想过一个人跑，万语兰只是觉得这样负罪感太大，还是走过去想抱起他往外跑，指尖刚碰到他衣服，被呵斥道：“别动我。”

    说完怕万语兰不信，她拿着罗盘念念有词，在树洞周围走了几圈，开始破阵。

    这个人，应该也是哪个学府被分开的落单弟子吧：“你不出去吗，每个学府的队伍都被分开了，你也落单了？我是木灵根，出去以后可以帮你治伤。”

    关心？没必要。

    豆藤失去了一个分支的顶端，这个分支就不能再变长了，好在没有用主藤去试探。

    “这位师姐，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闯阵法，天下赛的小秘境中每五年来一次比赛，不会有什么珍贵又易得手的东西留在这里。你是独身一人，我们学府原本也缺了一人，可能正是小秘境的试题。”龚方明言辞恳切地分析利弊，“和队友汇合，赢得头筹才是要紧事，请师姐莫要冒险。”

    这次电光更不客气，瞬间沿着树干冲了出来，吓得万语兰立刻松手，直到树枝落地烧得渣都不剩，火才熄灭。

    万语兰起身要走，看到宫小雨眼巴巴地拦住自己，耐下性子问：“还有事吗？”

    “龚师兄，你醒啦！”宫小雨欢快地跑到龚方明身边，动作熟练地帮他重新包扎伤口，“小兰花不是门派里的师姐啦，她是兰花树精姐姐，是她救了我们。”

    灰衣少年皱起眉头：“地下还有别的东西。”

    “小兰花我和师兄在外面等你，要小心一点，呜呜呜……”

    光阵法后的空间里，天色混沌发灰，层层雷云聚集在空中，远处是不断打下的蓝紫色惊雷，四周遍布草木残骸，一看就是被雷火烧光，变成一片废墟。

    “没有没有，这里没有了。”万语兰吓得倒退一步，从储物镯里摸出没有发芽的一小袋种子，“剩下的都在这里，但是……”

    万语兰抚摸着手腕上软塌塌的一圈纤细豆藤，思量片刻，从边上折了一截树枝再去试。

    说完闭上眼睛，静静等雷云与雷兽靠近，任由蝴蝶绕着自己乱飞。

    与他身上焦黑伤痕对比的，是白皙的肤色，与雷之暴怒相对的，是空无漠然的态度。他看着万语兰时眼神像是落在遥远的地方，说：“把它也带走，不要回来。”

    万语兰庆幸龚方明是个有脑子的人，顺势不装了：“你可有办法破阵？”

    万语兰点头表示理解，封芷汀也没教过她什么独门绝技。

    这样的伤势本该必死无疑，止血草根本救不回，万语兰两手准备的治疗手段同时落空，听到雷声变大，不安地问：“什么东西追来了？”

    他重伤未愈，脸色苍白，唯有眼神清朗诚挚，认真地看着万语兰，传达出“请听我一言”的意思，一股子文臣死谏的气势扑面而来。

    龚方明奇怪地看了万语兰一眼：“师姐怕是想岔了……”

    这点损伤无关紧要，只是收回来的豆藤看起来没什么精神，受伤的分支慢慢往回缩，变成主藤侧面一个焦黄的叶芽，等脱落后才能长新的。

    地上的焦炭都闪着雷光，万语兰捡起一块看了会儿，觉得不是什么值得收藏的好东西，又去找蝴蝶。

    “云中有雷兽，这里是它的窝。” 少年眼中无悲无喜，仿佛留在这里等死并不是难以接受的事情，“修炼而已，这里适于我，却不适合你，快走吧。”

    结果蝴蝶飞到了她的盘扣上，似乎还想讨一朵止血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