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元宵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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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瞧着姜南青，问：“又长高了？也瘦了。”

    姜南青没听到，注意力集中车窗外迅速后退的街景，熟悉的景象让人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满足感和归属感。

    彼时姜南青正在吃饭，懒得动就说，“门没锁，进来吧。”

    “你疯了？”路蕴打破诡异的氛围，“胡说什么？”

    南语说：“南南，其实妈妈不治病也可以，没必要勉强自己这么累。”

    司机又说：“打表的话，车费大概一百四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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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组合刚出道，行程安排松散。

    姜南青想起从网上学到的套路，在对话框里打好一句话，却迟迟没有发出去。

    “没谁。”路蕴轻描淡写道：“养了个人而已。”

    植物根茎被掐破后涌出透明汁水，遇到空气很快氧化成黄色。

    “外婆，外公，妈妈，我回来了。”

    姜南青闭着双眼，没一会便沉沉睡去。

    说完他嗤笑一声，“不就是手误了吗？都是队友，我没想过讨什么说法。”

    他没回陈靖微信，而是复制这条消息，粘贴给路蕴，发送。

    更何况讨不来。

    正说着，大门处传来声音。

    “没谈？”杨元昂显然不信，“那刚才到底是谁？”

    南语拍拍手上的灰，“半路遇到你孔爷爷，一块到公园下棋去了。”

    “没关系，队长。”车轱辘话姜南青不耐烦听，他问：“还有别的事吗？”

    姜南青认出她来，“王阿姨。”

    是陈靖发来的微信。

    每个字都准确、清晰、无误地传进杨元昂耳朵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喇叭吵醒。

    半晌，南语开口道：“最近工作忙吗？”

    街前巷尾疯玩乱跑的孩子横冲直撞，身后紧跟着的是家长的笑骂声。

    现在终于闲下来，大家都松口气。

    “昨天……”南语顿了下，“妈妈看你的直播了。”

    去安海县大巴发车时间只有固定两班，上午一班，下午一班。

    “抱歉。”姜南青说，“麻烦您了。”

    姜南青甩甩头，抓起包几步下了车。

    是一位中年女人，手中拎着超市塑料袋，袋口敞开，从里支棱出来两根菜叶。

    算了，太羞耻了，发出去对方没准会觉得太刻意。

    陈靖搓搓手指，脸上有些尴尬，“你别多想，这件事肯定是他做得不对。”

    姜南青停在熟悉的门前，拾阶而上，抬腕敲门。

    姜南青打量她脸色发黄，还是接过袋子拎在手里。

    姜南青说：“外婆你歇着，我回家来哪里用得到你择菜？”

    他呆滞片刻，随后咕咚灌下一口酒，声音克制却又克制不住地扬起，“你？包养？情人？”

    姜南青说：“都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我能做什么？”姜南青蓦然抬头，搁下筷子，“我能要求公司处罚他？”

    司机看他一眼，挥挥手，声音爽快，“没事儿，一会儿平台上给个五星好评就行！”

    半晌，姜南青删掉打好的字，额头抵在车窗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渐渐平静下来。

    南语敛下眼帘，“妈妈只是希望你不要这么辛苦，我这个病如果等不到合适的肾/源……”

    安海县不大，坐出租车只需要半小时便能逛遍。

    [陈靖：元宵节快乐。]

    收回思绪，姜南青发觉站了一会脚有些发麻，跺了跺脚。

    “哎！是南南吧？”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女声，姜南青转过身看她。

    魔性的音乐声扎进他大脑里，头隐隐作痛。

    进了屋，他把洗菜盆端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家具上了年头，发出“嘎吱”一声。

    看到这条消息，姜南青想起那晚直播过后，陈靖敲他房门。

    他忍不住掏出手机来拍了几张。

    陈靖再次扫了一眼他的手机，又很快收回目光，“没事了，我先走了。”

    很快，抖音短视频喜庆又洗脑的bg起。

    见她身后没别人了，问：“外公呢？怎么没一起回来？”

    从前姜南青回外婆家时，街道里洋溢着热闹和生命力。

    车站门口往西走，是一片空旷广场，聚集了很多出租车和黑车。

    “南青，今晚的事你不要太在意。”陈靖目光又扫了眼他桌上的手机，“希然那边刚哥会去说，不要得罪人，对你以后没好处的……”

    司机从后视镜瞧他一眼，小声嘟囔，“看着挺时尚一小伙子，倒怪抠门儿的。”

    前两天江城下了一场雪。

    南语语气自责：“我只是觉得你工作太辛苦，还在外面受委屈，这都是为了我。”

    姜南青抬起头看天空，湛蓝中打了几缕缥缈的薄云，宛若汤中翻滚的蛋花。

    “不用，”南语温柔笑笑，“这点菜也没多沉。”

    姜南青时间卡得准，刚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好，车就发动了。

    祖孙俩进了屋，姜南青环顾屋里：“外婆，怎么没看到我妈和外公？”

    “谢谢师傅。”姜南青弯起眼睛笑着道谢。

    姜南青低头走路：“我都快二十了，还长什么个子？上镜人显胖，不瘦不行。”

    现在是寒假期间，街道冷清不少。

    姜南青闭了闭眼，活动了一下发紧的后背，“什么叫不治也可以？”

    元宵节当天，星悦娱乐统一放了一天假。

    南语又问：“在宿舍和其他成员相处的好吗？”

    他伸手去接对方手中的菜，“妈，我来拿。”

    很快，一辆白绿相间的出租车稳稳停在他面前。

    手机在掌心振动一下。

    路面时而颠簸不平，大巴车不断摇晃。

    王阿姨点头：“谢谢啦！”

    外婆把开水灌进暖瓶，“他俩去菜市场买菜了，一会就能回来。”

    姜南青还没说话，外婆便道：“我们不用整容，天生丽质。”

    姜南青找了一辆出租车，确认是打表收费才报出地址。

    他心脏通通直跳，像是做亏心事时，良知和恶念在打架。

    姜南青怕她摔着，赶忙扶住她。

    物业在别墅门前清出一条路，路旁干枯灌木上的落雪看上去是一簇簇雪白。

    做完，他收起手机，继续等车。

    姜南青钻进后排，司机扭头看他一眼，确认道：“去安海县？”

    陈靖进屋看见他桌上的菜，皱了下眉，说起正事。

    “开车吧师傅。”姜南青说。

    司机没再多问，踩下油门，出租车笔直行驶出去。

    半道他收到路蕴的回复：[元宵快乐。]

    他又觉得冷，向上拎了下围巾，挡住下半张脸，鼻腔被暖意充溢，暖和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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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咬了下唇，扒着副驾驶座位说，“不好意思师傅，麻烦您改下目的地，我想去大巴车站。”

    外婆坐在一旁，从袋子里掏出一棵白菜，撸起袖子。

    是到站之后司机的提醒，“安海县到了！该下车的赶紧下车！”

    首张专辑发行一月有余，大家几乎成天泡在练习室，用宁秦的话说就是，睡觉梦里bg是主打歌。

    姜南青对王阿姨说：“确实没有，不过我可以帮您打听打听。”

    “对，”姜南青把口罩向下拽了一下，“过节了，我回来看看。”

    说完他又看南语一眼，“妈，你也别忙了，我来就行。”

    姜南青说：“嗯，安海县淸唐街。”

    “等不到就不治了？”

    所以用了不到十分钟，出租车就停在淸唐街外。

    外婆二话不说给了外孙一个拥抱，“南南回来了！”

    十来分钟后，出租车停在大巴车站外，“小伙子，到地儿了。”

    王阿姨忽然压低声音：“对了南南，听说娱乐圈流行整容，你有什么好医生，介绍给阿姨下？”

    淸唐街位于安海第一小学南侧。

    南语静静看着姜南青择菜，母子间沉默着。

    整个包房都安静了一瞬。

    “都开到这了！”司机不大乐意，“刚上车不是问过你了？都开到这了变卦。”

    王阿姨笑眯眯问：“回来看外公外婆呀？”

    车站还是他熟悉的样子，和一年前一样。

    门重新打开又关上，姜南青脸上的温柔冷却下去。

    “行吧。”司机没再说什么，改了目的地。

    姜南青掐下一片发黄的菜叶，“还好，不算太忙。”

    姜南青抿起唇，“妈，我走这条路不只为你，也为我自己，就

    姜南青择菜的动作一滞，他听出母亲在暗示什么，“嗯。”

    闲聊间，身后大门“吱呀”打开。

    外婆没和孩子客气，戴上老花镜握着手机，搬了一把椅子坐到院子里。

    虽说是放假，但也可以自发练习，但king组合默契地选择休息。

    姜南青低头看着自己黄一块黑一块的手指，有些不明白回来这一趟的目的。

    一百四五，姜南青不住地想，是四个月话费，是六顿外卖米线，是三分之一透析费用。

    姜南青回头看到那消瘦的身影，连忙迎上去。

    姜南青简单收拾了下，站在别墅门口等网约出租车。

    自那天以后，除不可避免的交流，两人再没有说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