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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拓跋玦好像被闷棍打了一下,整个人都僵了。

    过往也不是没有倾慕萧律的贵女寻找机会与他搭话。但时人讲究风雅婉约,那些贵女们,不管明示暗示,也都是几番迂回婉转,没有一个像陆扶摇这般直白且直接的。

    萧老太爷已过世,萧老夫人常住寺庙里。萧氏家主如今是萧律的父亲萧敛。

    他话音刚落下,陆扶摇正好踏入了书斋。

    今日他有事耽搁,要晚些回,便打发了自己的侍从九思先回来给萧夫人传话                                                。

    陆小郡主讲话一句比一句大胆,一句比一句惊人。这会儿,萧律身后那几人便再也忍不住了,个个瞠目结舌,又惊又乐,闷笑不止,又不得不努力控制,憋得着实辛苦,以至于面容都有些扭曲了。

    陆扶摇今日一问,只是开端,就像是下战贴似的,给对方一个宣告,并未曾期望一次就能成功。

    “公子说,夫人若是定要等他一起用晚饭,便先用些燕窝粥填填肚子,以免太晚用膳伤了脾胃。”九思恭敬地对萧夫人道。

    熟悉萧律的人都知晓,萧律虽然并不排斥父母赐予的身体发肤,但极抵触别人对他容貌的关注。

    萧律没有吭声。

    淮之是萧律的字。为了萧律的亲事,萧夫人也是有些愁的。因为萧老太爷的丧期耽搁了三年这倒是没什么,重要的是萧律似乎对亲事这些完全不上心,给他物色了几个世家贵女,他也不感兴趣。

    身为北漠王第四子,拓跋玦身份尊贵不凡,相貌也不俗,以往在北漠,多少女子对他趋之若鹜,他都不屑多瞧一下。

    路过那年轻郎君和随从身旁时,陆扶摇察觉到直勾勾盯视的目光,便扭头看了过去。

    “是啊。虽然嘉仪郡主长得确实美貌,世所罕见,但是——”韩熙迅速看向萧律:“……萧兄你可千万别上当啊!”

    萧夫人有些失望。

    说话间店小二已经提着两摞书过来,笑眯眯地道:“挺沉的,小的帮您提出去。”

    王恒点点头:“如此说来,拿她来使美人计,也是理所当然。”

    *

    他敢保证,这南都所有未婚小郎君们,没有几个能抵挡得住陆小郡主的主动追求。

    曾经在边关时,甚至因为太多人关注他的外貌,他便时时都戴着一副冷冰冰的鬼脸面具。也因为他在战场上的彪悍与狠决,加上那副鬼脸面具,他因此才得了一个“冷面阎王”的别称。

    《国舅太难追了》

    萧夫人出自清河崔氏,气质华贵优雅,年过四旬依旧美貌清丽,脸上没有留下多少岁月痕迹。她坐在轩窗畔的矮几旁,听到萧律要晚归的消息,不但不失落,甚至还饶有兴味地问:“今日有女郎找淮之么?”

    韩熙连忙道:“听说平阳长公主生这个女儿伤了身子,之后便再无所出,因而虽是独女,但平阳长公主对这个女儿不太亲近,并不疼她。不仅对她‘失踪’几年不闻不问,甚至连及笄礼都没有给她办……”

    一主一仆俩人,一个表情凝滞,一个震愕地张大了嘴巴。

    王恒心情却有些复杂,想得也有些多,忧心忡忡地道:“萧兄,这会不会又是平阳长公主设的圈套?”

    萧律眉头紧皱。

    陆小郡主不仅脸长得美,眼睛也生得非常漂亮。眼瞳又大又黑,眸子里仿佛时时刻刻都荡漾着水光,清澈又潋滟,哪怕是这样直勾勾地看人时,都带着纯真与无辜,含着脉脉情意,像依赖人的小动物,柔软又无戒备,很容易让人生起怜爱之心。

    萧律不冷不热地睨了他一眼,没理他,转身就走。

    天气有些热,这书斋里清净人少,陆扶摇进来便将头上戴的幂篱给摘下来了。

    周围立即响起了几道轻轻的抽气声。

    “书都准备好了么?”陆扶摇问。

    韩熙挠了挠头,“我这不是担心么,谁让陆小郡主长得实在是……”

    天色渐暗,玄武街头的萧府灯火通明。

    王恒用看蠢货一样的眼神瞟向韩熙,“这还需要你提醒?萧兄是那种会被美色所迷的人吗?”

    萧律:“……”

    望着小郡主绝尘而去的牛车以及沉默站在那里的萧律,韩熙对王恒挤眉弄眼:“昨日还真被你给猜中了。”

    九思听到夫人问起这些,表情有些微妙。

    小女郎依旧如昨日一样,大胆地迎视他的目光。

    一时间鸦雀无声,四周静寂得落针可闻,只剩头顶煌煌天日,安静地照着这一幕。

    是他见识浅陋,也是个蠢货罢了。对着这般绝色,哪里还会有人看得上什么美貌丫鬟?什么宠妾灭妻……有了她,其他的女人便都是路边尘土,哪还能入得了眼?!

    她的两名侍女,朱砂和胭脂,正在静雅书斋等她。

    王恒接着道:“过去平阳长公主不知道对萧兄使了多少阴损手段,美人计也是层出不穷……只是这回也太舍得了,居然连亲生女儿都安排上阵了。”

    *

    即使镇定沉稳如萧律,淡漠的表情也有一丝龟裂。

    韩熙倒是有些惊愕,恍悟过来,脸上笑容瞬间消失,还带着些心有余悸,“对对对,幸亏俊彦兄你点醒了我。”

    陆小郡主的嗓音娇柔清甜,音调并不高,但这突如其来的话却如平地惊雷一般,着实叫人意想不到。

    ——也不怪他有这种担心,谁叫陆小郡主长得那般绝色呢?

    ——迟早他要踏平南都,这美人自然也将是他的囊中之物。

    “噗——哈哈……”后面的韩熙再也憋不住笑声了,与王恒快走几步上来。

    陆扶摇眉心微蹙,递了个眼神给朱砂,朱砂连忙会意地递来了幂篱。陆扶摇接过幂篱扣在头上,迅速走了出去。

    陆扶摇笑盈盈地望着他,理直气壮地回答:“因为你长得好看啊。”

    过往也许有不少贵女是冲着萧律这张脸来的,但绝没有一个人像陆扶摇这样堂而皇之地说出来。

    萧律年少时便去边关,近些年才回来,因而努力弥补过往未能尽孝的缺憾,忙完正事后经常早早回家,几乎每日都会陪萧夫人用晚饭。

    这二个丫头等在书斋时,引来不少人注目回头。当中有两名带着叵测目的、新到南都的“不速之客”,也忍不住多瞧了她们两眼。

    萧律沉默地与她对视几息,意识到陆扶摇一直在等他回话,便耐着性子淡淡问道:“为何?”

    朱砂连忙上前,将幂篱接了过去。

    望着陆扶摇头也不回的窈窕倩影,拓跋玦目光阴沉,眼神狠厉,垂在身侧的双拳也紧紧握起。

    “啊……”小女郎似是有些失望和懊恼,圆圆的眼睛里含了一点沮丧,细白的手指在门帘上无意识地揪着,仰头望向萧律,又问:“你是现在不愿意么?”

    他就不该问的。

    那年轻郎君看起来未及弱冠之年,相貌颇为英俊,只是面容轮廓线条略显深邃,气质比南都世家大族的子弟少了些清雅,却多了几分硬朗与不羁。

    陆扶摇却仿佛没有听到他后面那句话,依然朝他笑了一笑,“那我过几日再来问你。”

    萧律敛住表情睨向陆扶摇。

    今日陆小郡主的那个插曲,主子特意叮嘱过他,千万不要跟夫人说起。因此,九思敛了心神,面不改色地说着谎话:“没有。”

    九思看到萧夫人失望的神情,不由地在心底暗

    正待将话说得再绝一些,却见陆小郡主已经放下车帘,吩咐车夫驾车而去,竟是叫萧律连多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王恒知道他要说什么,懒得等他将话说完,快走几步跟在萧律的身后。其余几人笑着瞥了韩熙一眼,也跟了过去。韩熙窘迫地站在原地停了几息,慢了数十步后,才小跑着追上众人。

    “准备好了的。”胭脂回答。“一共两份,一份是郡主您的,一份是明小公子的。”

    只见他扫了一眼朱砂和胭脂的穿戴与仪态,哼了一声,面带鄙夷和嘲讽:“不过是两个丫鬟而已。南都果然是富贵奢靡之地,净养出一堆蠢货。这是哪家的笨蛋贵女,竟然敢要如此美貌的丫鬟,也不怕将来的夫婿看上了,宠妾灭妻。”

    可刚刚那小女郎,看到他时,不仅目光没有多停留一瞬,甚至还嫌弃他注目的视线,迅速将幂篱给戴上了,真是狠狠地给了拓跋玦一个耳光。

    而且看样子她并不会就此罢休,这谁扛得住啊?

    如此,萧夫人现今最想听到的便是萧律能跟哪家贵女有点什么风声,就算因此天天晚归都是可以的。

    其中那个随从模样的人反复撇头看了朱砂和胭脂好几次,然后压低声音跟他身侧的年轻郎君小声道:“主子,这两位小姐长得可真好看。这南都物产富饶,风景秀丽,就连女人也长得如此美丽。”

    陆扶摇点点头,领着朱砂和胭脂就往外走。

    萧律身后的几人都震住了,韩熙甚至错愕地微微张大了嘴巴。

    “……什么?”萧律竟很快就领悟了她的意思,又迅速回道:“以后也不愿意。”

    刚除孝服不久,萧敛十分忙碌,每日极晚归家。

    陆扶摇的四名贴身丫鬟,个个貌美如花,其中朱砂和胭脂俩人容貌犹盛。

    跟个年纪小又胡闹的小女郎着实没有必要计较,也没什么好谈的。萧律客气而疏离地给了回复:“不愿意。”

    而陆扶摇刚刚蹙起的眉心,轻飘飘掠过他没有任何停留的视线,更是泼了拓跋玦一盆冷水。

    因而被拒也并不失望,从萧律那里离开后,她便坐着牛车悠哉悠哉地去了静雅书斋。好像今日等了半天,才等到萧律,问了那么一句话,只是顺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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