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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志彪,别装了。”相颂清看他这副色厉内荏的样子就烦:“你想玩空城计就别唱道貌岸然的戏——我可没成豹那么蠢,容易上当。”

    四五个已经废了的人连滚带爬地跑了。

    白酒很烈,度数并不小,光头一饮而尽后没忍住斯哈一声,他抬手擦去嘴巴边儿溢出的酒:“彪哥,小弟我是真感谢您。要不是您赏识我,让我补上这条链子,我今儿个还真指不定蹲哪个大桥底下要饭呢!”

    他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却改变了目的地,绕进一条没有摄像头的巷子里。

    《落入一池繁星》

    “怎么不说话?被我吓到了吗?”相颂清尽量维持平日的温和,但语气难掩无措,破罐子破摔的解释:“我平时不是这样的,这次是意外。”说完他自己都觉荒唐。

    隔壁人在倾情高歌欢呼,巷子里面安静如鸡,落针可闻。

    但池繁忘了自己也是个菜鸡。

    李志彪不死心,又吃力抬                                                起另一只胳膊:“......你大爷的,老子让你有个爹——”他话没说完,相颂清耐心耗尽,侧身拖拽一个膝盖踢,只听“砰!”一声闷响,李志彪被踢到对面墙上,扬起尘灰一片。

    话刚落,门吱拉被打开,酒保前来报信:“彪哥,我看见那小子了,”他指了指门外:“就在外面,正往外走呢!”

    她再抬头,石头大的拳头猛地落下来。

    但相颂清听到了。他动作一滞,偏头看向池繁。理智恢复过来,他眼中才渐渐能看出属于人类的情感。

    从光头的角度看,彪哥左边侧脸陷进阴影里,疤痕新鲜又骇人。他立马也做出一副愤慨到极致的表情:“他吗的,下次再让我碰到那小子,我非得削掉他一层皮!”

    一时间巷子又恢复静寂。

    池繁愣住在原地,相颂清默默看着她。

    她出声提醒:“别把他打死了。”

    “现在开始害怕了?”李志彪:“晚了!彪哥我不用枪,也能堂堂正正教你们做人!”

    “好。”他松手。

    池繁悄悄松了口气:枪真的是假的。

    巷口起了一阵风,一滴透明的汗珠顺着他下颌落下,透过银色月光亮了一瞬。

    没一个是对手,掐死他们就像掐死一只蝼蚁。相颂清越打越兴奋,越兴奋瞳孔就越黑,越黑就越显得淡漠——无边的淡漠,生命于他似草芥。

    池繁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相颂清,她觉得陌生,同时心底又生出隐隐恐惧。因为彻底颠覆了往前的一切认知,恍惚间她觉得非常不现实,像是一场荒诞的梦。

    相颂清从夜总会出来没多久,就察觉到背后有人在跟。

    但她没想到相颂清也牵扯了进来。

    他单手解开黑西装纽扣,侧睨剩下站着的人:“一起?”

    “彪哥,来,小弟敬您一杯!”干瘦得像金丝猴的光头谄媚笑着,眼里闪着机灵的光。他双手端着满杯白酒,身子往主坐那位探了探,碰杯时杯口朝下一放,玻璃碰撞出脆响:“干了!”

    李志彪从口袋里掏出枪,刚要往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头上抵,眼前突然又多了个人——穿着全套校服的女生。

    她知道枪是假的,也没报警。警方已经开始着手彻查李志彪,放长线钓大鱼。三个月后李志彪与另外一伙人因为一批新货产生纠纷,开始黑吃黑。警方趁此渔翁得利,得以收网。新闻报纸上头条刊登,连带着犯罪分子的平头监狱照。

    池繁往相颂清的方向走近几步,主动靠近,两个人距离只在方寸间。她能闻到相颂清身上散发出的,浓烈的忍冬花香,以及掺杂在其中的隐约血腥气,因为是黑西装,所以并未看见血迹。

    池繁挡在相颂清面前,抬眼看向李志彪:“我已经报警了。”

    冲动过了头,池繁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不要过分激怒李志彪,看能不能找机会溜走:“我挺害怕的,”她实话实说:“您大人有大量,肯定不会恃强凌弱——”

    包厢内烟雾缭绕,酒气弥漫。

    彪哥上前,伸手按住了光头的肩膀:“别急,咱们先礼后兵。”

    这个道理他早就明白的:人只会对完美的事物趋之若鹜,对卑劣的一切避之不及。

    巷子离夜总会离得近,几乎是一墙之隔。

    “嘿!不把我当回事儿是吧?”光头把木棍往前一指:“你想怎么死?”

    “......”你再淡然点呢?

    傍晚华灯初上,日落休眠,却是极乐狂欢之地将欲复苏的时刻。北清市最大的夜总会中,霓虹彩灯有节奏地流转闪耀,音乐鼓点鼎沸,人群与鼓点彩灯共同沸腾,喧闹声此起彼伏。

    本是偶然至此,撞见这一幕,在李志彪举枪的瞬间,即使池繁知道那是假枪,还是忍不住冲了上去挡在相颂清面前:相颂清体弱多病,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

    声音混在痛叫声中,并不算大。

    就在相颂清手下的光头快被打昏过去时,池繁回神。

    良久。

    过了几秒,就在他决定要走的时候。

    “知道的,”池繁点了点头:“枪。”

    明明力道不留余地,相颂清表情却轻松似耐心逗着畜生玩儿:“李志彪,”他加深力道,手背青筋透过白皙肤色依稀可见:“你要教谁做人?”

    池繁并不淡然,害怕的时候反而没表情。

    那这李志彪也忒虚伪了,明明是假枪,还要装作怕胜之不武的君子样。

    果然,池繁并没有信,她没做出任何反应。

    “相、颂、清。”彪哥笑得虚伪可怖:“这名字我说得对吧?”

    “相颂清,”池繁淡淡开口:“你受伤了。”

    “行了,少拍马屁。”彪哥嗓音嘶哑,似磨砂纸被刀刮劈裂。他慢慢品手里的酒,突然眼神发狠,捏紧酒杯:“说起来,要不是猎豹被条子给逮了......”

    “坏了!”池繁闭上眼睛,拳头却迟迟落不下来。她迟疑着睁眼,却见相颂清伸出手来,将李志彪胳膊肘往后狠狠一掰。李志彪顷刻被痛得吱哇乱叫,叫声掺杂在隔壁歌声“多么痛得领悟——”中,颇有黑色幽默的诙谐感。

    “小子,”光头冲在最前,挥了挥木棍:“你要走哪儿去?”

    李志彪皱眉:怎么一天内来了两个不知死活的?他把枪放女生眼前,恶狠狠说:“我可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知道这是什么吗?”

    相颂清瞳孔黑似墨潭不见底,收起全部笑意:“真是找死。”

    相颂清转身,他只短暂瞥了光头一眼,又漠然移开,脸上丝毫没见畏惧。

    四周散站着的人一哄而上,相颂清视他们如刀俎下的鱼肉,出拳狠戾又果断,不是单纯的防御,好像要置之死地般。

    李志彪目光一敛:他的确只查到了相颂清这个名字,本想以此套话,却没想相颂清根本不吃他的招:“是啊,成豹。我的兄弟。”伪善褪去,他眼底晦暗阴戾:“和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就这么没了——你去陪他,好不好?”

    相颂清只觉得好笑,又像是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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