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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衫小公子则是不甘心的起身走出凉亭,走了数十步,还不忘怨气颇深的回头看了一眼。

    冬儿正吩咐小丫鬟们各种事宜,见慕青回来,忙上前问道“公主今日梳什么发髻?穿哪件衣裙?”

    靡靡的丝竹之声传来,临水弹奏,又多了几分空灵之感。

    晟阳公主在先皇时颇得圣宠,时常有贵人拜访。如今新帝登基,虽境况不如先前了,可府里底蕴仍在。

    白衫公子不知有意无意,向前侧身,遮住他望来的视线。

    他亦是穿着白色的衣袍,却非亭中公子那种轻飘飘之感。

    提起身边的茶壶,给慕青斟满,道:“公主莫要挂在心上,他年纪小不懂事儿。”

    “姑姑!”慕青放下手中茶盏。

    凉亭前分列了数十名乐人舞女,薄纱掩面,伴着丝竹乐声翩然起舞。

    她怕,她怕看到自己满脸的恶毒与算计,也怕看到从眸中流出那堵不住的滔滔恨意。

    柔和内敛,瞧上去是岁月安稳的模样。

    她大概知道晟阳公主

    慕青有些恍惚,如果她没有去和亲,是否多年后便是这模样?

    晟阳公主府里奴仆有条不紊的洒扫庭院,搬运物什。

    “公主,发髻梳好了。”冬儿轻声道。

    冬儿双手十分灵巧,来回穿梭,不一会儿发髻的样子就出来了。

    又不是稚子了,做这样任性无理的举动。

    她理应为因护她而死的人报仇雪恨,理应为自己的国家而争斗。

    此处树木高大,茂盛的枝叶在空中连在一起,投下大片的阴凉。

    一句话讲慕青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来。

    慕青:……那倒也没有。

    打磨光滑的铜镜,泛出妆台前女子的模样。

    慕青愕然,有很大的不同吗?

    慕青一抬头,还真是,镜中人确实美艳。

    后悔也来不及了,算了,只是一个宴会而已。

    明眸皓齿,沉静如水,铜镜照出的人,多了些柔和安静,将她周身犀利的气度掩去。

    慕青挑起帘子看向窗外,街头的行人小贩一闪而过。

    “公主不喜欢沉重的金银首饰,奴婢也觉得太重了,坠得慌,这次选的都是轻巧些的。”冬儿道。

    慕青想,在她听过的所有乐声中,没有比这曲弹得更好的。

    慕青看向晟阳公主,却见她面色如常,那怪异仿佛只是自己的错觉。

    “是吗?”慕青垂着眸,打趣道:“你何时也学会了这些恭维之词?”

    冬儿手上利落的又梳了个发髻,一边示意慕青往铜镜里看。

    她惊奇的意识到,原来晟阳公主府中,也是要如后宫一般争宠的。

    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晟阳公主时不时关心这边的状况,见状笑道:“岁宁莫怪,这孩子年纪小,被惯坏了。”

    慕青看了一眼难过的小公子,坚定的转过眼去,不理他。

    可那时她从高高在上的小公主,一下子沦为阶下囚,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转变,哪里会有照镜的心情。

    这一脸的悲愤,仿佛受了莫大的侮辱。

    他行礼也不似旁人,只浅浅躬身,瞧着便不是很恭谨的模样。

    这一切都得益于公主颇有先见之明。先皇好美色喜奢淫,公主便常进献美人给先皇。

    略厚的质地,透出庄重之感,头上带着玉冠,墨发披散在身后。

    慕青抿了口茶,答得倒不是那样具体:“姑姑这里的人,都是极好的。”

    就因为晏秋不见人影,自己就闹别扭?因此同意赴晟阳姑姑的宴?

    ……

    “本宫从未听过如此美妙的琴声。”

    *

    有五六名相貌清俊的男子在凉亭中端茶倒水,小心迎逢,把剥好的水果送至唇边。

    铜镜边缘雕刻了精细的纹路,还嵌着各色的宝石,十分昂贵华丽。

    慕青一抬头就瞧见了他,这倒非慕青眼神锐利,而是因为亭中人都向他看去,想不注视也难。

    他对着晟阳公主行了一礼,又对慕青行礼道:“参见岁宁长公主。”

    她怕从镜中看到柳叶和芷兰,怕看到临行前皇兄送她的十五名暗卫。

    他既都哀哀怨怨的问出口了,慕青也不好再装作没听见,只得耐心安抚道:“本宫……本宫只是不喜风月场合。”

    再之后,她照镜子,只是匆匆看一眼,看看衣着发饰是否合宜,便转过眼去,从未仔细端看过。

    那煮茶的白衣男子便停了手,起来坐到慕青身侧。

    大病一场,她反倒看开了些。她手上沾了累累鲜血又如何?这从不是她自愿,而是被逼无奈。

    青衫公子眸中敛着掩不住的失落,泫然欲泣。

    她话音一落,青衫男子哀伤更重,眸中含泪摇摇欲坠:“公主怎能拿我们与那青楼小倌相比!”

    慕青总算知道晟阳公主那掩唇一笑的意思了。

    直到坐进了马车中,慕青还在迷茫。

    怕看到这一切,她会变成疯子。

    晟阳公主介绍道:“他唤孟津。”

    “梳飞仙髻吧。”慕青说着,走到妆台前坐下。

    《公主的裙下宠卫》

    慕青再次拒绝了身边那青衫公子送来的,剥了壳的荔枝。

    白骨掩盖了雪,血流流于河畔上,一将功成万骨枯。

    云鬓花颜,姿色绰约。容颜灼灼,几欲让人不敢直视。

    哪怕是慕青这般对美色无感之人,也挑不出丁点的毛病,只能感叹一句“实在是一个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的公子。”

    估计这会儿送回帖的小厮都已经回来了。

    缓步走来,衣袍处用金丝线织成的花纹,泛出波动的涟漪。

    “岁宁瞧着如何?”晟阳长公主问。

    此时刚巧换了支舞蹈,他向慕青介绍起这舞蹈的渊源。

    冬儿瞧了镜中人一眼,又飞快低下头,赞道:“公主天生丽质。”

    现在想反悔也晚了,还是去吧。

    临秀亭靠水而建,三面环水。即使在炎热的夏日,依旧有清凉之感。

    仿佛看出了慕青的疑问,这白衫公子低眉惨然一笑,主动解释道:“奴家里前些年遭了饥荒,逃难到京城投奔亲戚不成,多亏了公主收留,才能有口饭吃。”

    时隔多年,慕青再次仔细端看镜中的自己。还好,并没有想象中扭曲丑陋。

    管家从后院一路检查前院,见一切都收拾的利落妥帖,这才放下心来。

    她一开口,众人也纷纷附和起来,一片赞扬之声。

    今日来访的,乃是皇上的亲妹妹,如今炙手可热的岁宁长公主,听闻帝后对她宠爱异常。

    等他走近了,慕青才看清他的容貌。眉如翠羽,眸若点漆,皮肤白皙如玉,神色温和。

    还是晟阳公主率先打破了这一片的寂静,“好!这曲弹得实在是太妙了!”

    只是语气有些奇怪,仿佛一声轻叹,带着惋惜。

    还未换衣服,慕青目光落到素色寝衣上,想着晟阳姑姑素来爱大红大紫的色彩,不欲与她夺色,慕青便道:“去把那件湖蓝色的宫装拿来吧。”

    后来遭逢巨变,生活不易,那块铜镜也不知流落到哪里去了。

    可她刚闭上眼眸,感受此间凉爽舒适的微风,就听耳边传来哀伤的声音。

    他一走进,皎若明珠,满室光华。亭内原本也以容貌取胜的公子们,顿时失去了光泽,如同路边的砂砾。

    次日慕青用完早膳,回到房间。

    “这算什么?”晟阳公主闻言,掩唇一笑,惹得慕青不禁好奇的侧目看去。

    慕青这才想起,她昨日一时任性,应了晟阳姑母的邀请。

    那位孟津公子跪坐在地,弹了一曲凤凰吟。

    新皇励精图治、勤于政事,公主便将大半家产尽数交付国库,充做军资。

    因天气炎热,晟阳公主将宴席安排在临秀亭。

    正在此时,一舞毕,从林荫尽头有一公子抱琴而来。

    “此处凉爽,又临水,听音律最佳。”晟阳公主无不自得的介绍道。

    一曲毕,余音绕亭不绝。

    清丽的琴音仿佛雏凤的鸣叫,冲天而起。

    “公主可是不喜奴家?”

    亭内外静悄悄的,无人说话,仿佛琴音尚在,不忍冲撞。

    慕青收回目光,见身边白衣公子眼中露出不甘和嫉恨的神色。

    “不错!”慕青赞道:“你这梳发的手艺当真是越发好了。”

    她的血债早算不清,且将欠着吧。

    孟津公子抱着琴,走入凉亭之中。

    和亲时,她嫁妆中带了一大块铜镜,磨得十分平整,照出人纤毫毕露。

    说着,她朝在亭中央煮茶的男子使了个眼色。

    见她答得不是自己心中所想,晟阳公主急了,继续追问道:“今日的公子乐人,你可有相中的?”

    发髻堆云砌雪,用金簪固定,既稳妥又好看。

    “奴婢可没有说谎,不信公主自己瞧瞧。”

    言                                                辞间引经据典,口齿清晰,倒是引得慕青侧目。

    相比之下,这白衣公子正常多了,只是安稳的坐在那里,并没有任何谄媚之态。

    她许久未曾仔细从镜中打量自己。

    确实是清凉解暑的好去处,慕青顺着她的话:“姑母倒是很会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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