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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砚跟谢豫是不同的,她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想着来都来了,而且对方也看见了她,这时候不过去打招呼似乎会显得自己很奇怪。

    他祖父是内阁大学士,而父亲是工部尚书,那时候风光得很,沈砚从前也应是京中无忧无虑的少年,与那些世家子弟一般张扬肆意。

    春日的日光透过亭子的帷幔缝隙斑驳地洒他的侧脸,他头上用来束发的发带被风微微吹起在侧脸,只见他右手抬起,骨节分明的指尖夹着一枚黑色的棋子,过了一会儿落在了棋盘上。

    闻言沈砚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脸上温和的神色没了,小桃一看以为是他听了她的话开始对宋云棠不满。

    为了不让身边的丫鬟知道那本书的真面目,昨晚亥时末刻的时候她就让沁雪晴雨二人回去休息了,她掀开身上的被子,撑着身子往旁边的位置看了一眼,见上面是空的,伸手摸了一下发现已经是凉掉的衾枕。

    “这样啊。”

    那时候沈砚才十六岁,想到这里,宋云棠突然没有了赏花的兴致。

    用早膳的时候,宋云棠发觉菜色比昨天精致了一些,细问之下才知道是沈砚特意吩咐的。

    宋云棠原本想要等着沈砚回来了问他书的下落,然而她坐在床上等到了子时四刻也不见他回来,后面她实在是困得不行,不知不觉就躺下睡着了。

    翌日醒来的时候,有人替她盖好了被子,想来是沈砚替她盖的,昨晚她睡着的时候身上并未认真的盖被子。

    “姑爷对姑娘真是体贴,今天就让厨房那边把菜做得精细了许多。”

    那岂不是比她太奶奶的年纪还要大,宋云棠突然松开这朵茶花,似乎怕碰坏了。

    脚步一顿,她转头问云鹊:“那是谁?”

    昨天姑娘对姑爷要求换了被褥的时候,真是吓得她和沁雪不轻,姑娘在宋府说一不二惯了,要是在沈家也改不了这性子,怕是会吃亏。

    沈砚不在,找不到机会问他书的事情,宋云棠想着在屋中呆着也无事,索性应了晴雨的提议,很快就让云鹊带着她几个去了花园。

    小桃看见他眼中的凉意,心也跟着凉了一大截,本来以为昨天她娘说公子护着少夫人是夸张的,如今她算知道,公子根本没把他们这些下人放在眼里。

    幸而姑爷是个温和的性子,没有因此而对姑娘生出怨怼,还应了她的要求。

    没一会云鹊就见小桃匆匆从亭子里出来,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疑惑道:“小桃怎么了,瞧着像是哭了。”

    说完她眼中含了泪,似乎真的在替沈砚感到委屈。

    她口中的老爷自然是几年前因为意外去世的工部尚书沈莆,说来也是可惜,如果不是因为沈砚的父亲祖父去世,沈家在京中也算得上是高门。

    沈家的花园没有宋府的大,但是一草一木却出乎意料的精致,而且里头竟然种了好些奇花异草,这还是她在宋府没见过的。

    见宋云棠突然兴致缺缺,云鹊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只好道:“夫人若是闷了,咱们就去那亭子坐坐,想必公子很快就会回来了。”

    她眼中已然没有了他方才看到的惶然,思考了一瞬,他并未正面回答她的话,反而问她:“会下棋吗?”

    他那双漆黑的眸子看向一脸娇羞的小桃,                                                身体往旁边一歪,拉开了他们二人的距离。

    未等宋云棠说话,她又奇怪道:“小桃是姑娘院里的丫鬟,这会子不在姑娘身边伺候,怎么跑到公子身边去了。”

    然而快到的时候脚步却停了下来,只见小亭子里面已经有人了。

    宋云棠心中还想着书的事情,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等吃完了漱口的时候,这才问晴雨:“郎君呢,怎么不见他?”

    沁雪怕这位小祖宗在沈家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闹到婆母那边去让婆母听了不高兴,出嫁前夫人就提点过她和晴雨,说自己女儿的脾气她清楚得很,都怪他们夫妻二人宠坏了,万不能在沈家也由着她这个脾气,以免遭到婆母的不喜。

    晴雨立刻上前对着宋云棠道:“姑娘,可要我去将这小桃带来?”

    亭子中,沈砚正在思考棋局,并未发现不远处的宋云棠,只是察觉到小桃的靠近时才有了反应。

    这时宋云棠才回神,她稳了下心神,下意识朝着那亭子看去,恰好对上一双清眸,后者在看见她后似乎愣了一下。

    “竟是这样老了?”

    哪知道他们二人在八年前相继去世,沈家在京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再无从前风光。

    正要提着裙子上前,她才发现亭子中还有一个丫鬟在,那丫鬟穿着一身桃色的衣裙,粉面桃腮,看向沈砚的眼神带着不易察觉的情意,从她的角度看来小桃越靠越近,眼看着就要与沈砚挨在一起了。

    宋云棠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自然也看出了小桃的意图

    这样的画面让宋云棠想起前世那位抱着孩子出现在她院子,求她让谢豫给名分的妾室。

    小桃已经知道了自己母亲被宋云棠刁难的事情,她便委屈道:“公子,我娘伺候夫人已经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少夫人昨天那样对待我娘,是不是太过分了,而且听说少夫人对家中的吃住都不满意,她现在已经不是宋府的四姑娘了,下人们大多对她不满,少夫人才来第一天就这样,就做出这些让公子为难的事来。”

    要是换做那些高门世家的公子,少不得会对姑娘不满。

    这样想着她便沉着气往亭子走去,走进去后她低头看了一眼棋局,又抬头明知故问道:“郎君这是在同自己对弈吗?”

    小桃旋即应声:“是。”

    他面色平静,说出的话却让小桃生出一身冷汗:“她是主子,是非对错轮不到下人评说,背后议论自己主子的是非已然逾矩,我不希望还有下次,谁要是对主子不满,尽管离开,我这容不下。”

    《海棠春信(重生)》

    沁雪听着她娇柔的声音,想着这才第二天姑娘就念着姑爷了,于是面上笑道:“姑爷一大早就出了门,说是有事情要出去一趟。”

    前世的种种如同潮水一般席卷而来,耳边响起无数道嘲笑声,说她连夫君都留不住,直到她死都伴随着她,怎么都甩不掉,尽管她不想听,却依旧钻进了她的耳中......

    沈砚瞥了一眼小桃,见她咬着唇,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他没有纳妾的心思,对方没有太过,他也不便说什么,只正色道:“她想去便去,让她带两个丫鬟在身边跟着,天黑前须得回来。”

    最让她意外的是晴雨说的那棵山茶花,枝干足足有碗口粗,枝叶如伞盖一样撑开,花朵全开的时候也有一个茶碗那样大。

    小桃这才知道自己逾矩了,她红着一张脸,这才掐着嗓子道:“姑娘让奴婢来问公子,说是明日要同黄家的二姑娘一道去游湖,公子可应允?”

    云鹊很是骄傲:“是啊,听孙嬷嬷说,以前公子小时候,每年花开了就一个人坐在这里看书习字,老爷和夫人就在附近的亭子赏花。”

    这些事情原本是要同夫人说的,但是夫人这些年一直都沉浸在过往中,不怎么管府上的事情,就连姑娘的事情也不理,所以有关姑娘的事情她有时需要来问公子,让公子拿主意。

    难道是昨天他看出了她有些嫌弃沈家的饭菜?

    宋云棠晃了下神,他是在同自己对弈?

    云鹊见宋云棠手中拈着一朵茶花细看,似乎很喜欢的样子,于是开口解释:“听说这棵山茶花是公子的太爷在小时候种下的,现在已经有一百多岁了。”

    说罢他将目光重新放回棋盘之上,黑白两子之间正焦灼着,他思考着下一步白子要落在何处,身边的人并未离开。

    她年纪小自是不懂这些,但是沁雪和晴雨在宋府这样的大家族中久了,一看就知道这小桃的心思。

    但是她乐此不疲,原本她就对公子存了心思,她娘还说会想办法让公子收了她,且公子性子好,待她们这些下人素来和善,最重要的是公子长得这样好,就算是她娘没有这个意思,她自己也想伺候公子。

    云鹊眯着眼睛看了一下,这才回答:“这是正院孙嬷嬷的女儿,名叫小桃的。”

    显然她身边的人都误会了她,都以为她是因为沈砚不在身边才会不开心。

    在外面宋云棠没必要跟她们解释什么,只跟着云鹊离开了这里前往她说的那个小亭子。

    语气里面明显的失落,晴雨以为是沈砚不在的缘故,为了让她开心,便对着她道:“听说咱们院子后头的花园里面有一棵长得极好的山茶花,颜色还是从未见过的粉白相间的颜色,好看极了,姑娘要不去瞧一瞧,也正好消食。”

    只见一身月白衣袍的沈砚正坐在亭子中央,他的身前似乎摆着一盘棋局,只是他的对面却没有坐人。

    过了一会儿,沈砚手中捏着黑子问道:“还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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