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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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密密麻麻的细碎伤口让白念视线左右闪避了两下。
她说到这里，似乎是一口气说太多了，深深地吸了口气缓了一下，重新堆起笑意：“是你推倒了椅子砸出来的，还有啊——”
不同于旁边敲在砖石混凝土上笃实的声音，这这扇画出来的窗户后面，叩击的声音泛着空落的回响。
她想问能不能让她在寝室远程画图，可是一对上章以苓殷切的目光，她又说不出口了。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问，严禹本来就要跟着他实习的，白念大二的课程他都知道，设计课本就是他负责，两个人时间上都很方便。
他目光不动，嘴上回答道：“没什么。”
“好。”他依言接过来，去擦右手，掌心里新嫩的疤痕触目惊心。
“你小时候……当然调皮了，”唐雅这才回答他的问题，“你现在在房间里吧，你看看周围那些东西，不给你买变形金刚就在地上打滚，写作业非要在桌子上学着鲁迅刻字，还有你房间地板上那个浅坑……”
笃笃。
咚。
“默认什么？”严禹问她。
白念猛地转过头来：“我以为你只是背上受伤了。”
主机电源刚刚亮起，“咚”的撞击声和她下意识“嘶”的一声同时响起。
他的目光终于从涂鸦上移开。
话还没说完，严禹已经伸长手臂，直直探到机箱后面去，一边寻找着什么一边温声解释道：“这台电脑电源接触有点不稳，要不你去对面吧，我用这个。”
严禹唇角浅浅地勾着，这些回忆唐雅在他面前放映了无数次，他的目光跟着她的话又把房间里这些痕迹重新抚摸了一遍，像是重新经历了一遍那些天真烂漫的时光。
再敲敲旁边。
白念不想离他这么近，就着半蹲的姿势往后挪了一步，却忘了身后是办公椅，后脑勺直直撞上了扶手。
“这个事在意料之外，”章以苓笑吟吟地看着两个学生，“但也是想象之中。本来只是想让你们锻炼一下，但是甲方最后选择了planB.”
那里面，有一间小小的休息室，没有窗户。
办公室不算大，两台电脑背对背放在一起，白念进去就愣了一下，这样的位置，两个人正正好好面对面。
严禹垂下眼看着她别扭的表情，眸光里全是温柔笑意，他听话地接过湿巾，慢慢擦掉左手的灰尘。
但她没有理解严禹话里的意思，她下意识问出口：“不是默认了么？”
作为师兄时，他的声音比起游戏里总是多了一分客气和疏离，可是此刻不知道是不是白念的错觉，耳畔的声音和记忆中完整重合了，带着一丝难言的、属于风不语的温柔。
“他们”在她的认知中逐渐重合。
白念在脑子里默念了一百遍“我只是随便问问”，开口：“你的手怎么了？”
严禹把她的神色全都收在眼睛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诚实道：“那天晚上在酒店，被碎玻璃扎的。”
“我想我们之间可能理解有些误差……”严禹沉默了片刻：“那天晚上你没来，我怕贸然打扰你你更生气，想当面再跟你道歉的。”
他依然举着手，声音也弱了下去，像外出打架受伤回来告状的小孩：“嗯，快好了，也不怎么痛了。”
他低下头去自嘲地笑了下：“抱歉，以后不会让你产生这样的误会了。”
.
这原本是风不语才会说的话。
严禹“唔”了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没有让开的动作，只是径自低下头去重新拔插电源线，白念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后脑柔软干净的头发，白皙的脖颈，手臂上用力凸起的线条，还有熟悉的清冽味道。
白念静静地看着他，突然轻轻开口：“那天晚上，我去了。”
她最终低下头去：“我没问题。”
白念回过身来，偏头躲过他的动作，想要避开视线。
白念又面无表情地递过去一张新的湿巾：“另一只。”
唐雅的声音这才经过通讯信号传过来：“什么声音？”
反倒是严禹却两步走过来，把手提袋往她桌子上一放，直接蹲了下来，视线与她在桌面下交汇。
白念再次遇到严禹，是三天后在章以苓的办公室里，他将两人叫来，是为了看暑假那个项目的修改意见。
白念抿了抿唇，不想说什么，索性挑了靠窗的位置，把手里东西往桌上一放，低头去开电脑主机按钮。
她不自觉地恍惚了一下，下一秒又清醒过来，对自己现在还在忆往昔的举动恨铁不成钢，放下捂着后脑勺的手，去看亮起来的电脑屏幕，没有说话。
除了医院那次紧急情况，他从来没有这么不经她同意擅自作出决定的时候，她没来得及避开。
章以苓点点头，脸上笑意不减：“就是你们的方案。两周之内优化完成，所以，接下来你们还要辛苦一段时间了，工作电脑我这里都有，没有问题吧？”
眼前的男生得不到回应，但是能看到她强忍下去的生理性的泪水，还有因为疼痛微红的眼睛，他轻轻叹了口气，走过来，抬起左手，用干净的手背轻轻碰上白念被撞的部位，然后缓缓揉了揉。
严禹猛地回过头来，看到她捂着后脑勺来不及噤声的样子，连忙站起身，就要过来扶她，但手一伸出来，掌心里全是灰尘，他的手顿在半空。
身边的男生存在感太过强烈，白念悄无声息地拉开一些距离，刚刚站定，就听到章以苓的这句话，她抬起头来：“planB？”
“默认……就这样了。”白念说。
白念看着他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四平八稳的表情，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子逆反的情绪，蹲下去硬邦邦地拒绝道：“不用，我自己来。”
严禹的目光停留在笔尖所指的地方，那里用水彩画了东西，随着时光的流逝已经变得模糊褪色，但依稀看得出来原来的模样。
他作为严禹时，从未这么直白地对着白念表达过自己的心意，她愣了下，下意识低头对视上他的眼睛。
白念的视线终于又落回他的手掌，表情里带上了明显的愧疚：“对不起，是我害的。”
他有点慌，半蹲下来，昂起头认真地看向椅子上的人：“是我自己愿意的，不是你的错……抱歉，我只是想让你多跟我说句话。”
白念随着他的动作愣在原地。
《第三信条[键盘网游]》
白念自己揉着脑袋坐了起来，看了一眼他僵在半途的手臂，收回目光，有点懊恼自己不长眼睛，然后就听到他轻声问了句：“痛不痛？”
严禹最后看了一眼墙上这扇涂鸦窗，蓦地回想起他那天去唐氏，在唐雅旧办公室看到的东西。
刚进来空调还没产生效果，桌面下逼仄的空间让这股子味道甚至产生了压迫感，将空气里微微发涩的灰尘味道取而代之，完完全全侵占她的嗅觉。
再怎么接受不了，白念此刻都不得不承认，他们，是同一个人。
“这个吗？”严禹把湿纸巾一丢，把右手递到她面前，毫不避讳地问她。
男生蓦地抬起头来。
“怎么了？”身后的男生见她不动，轻声问了一句。
旁边的男生扭过头轻轻地看了她一眼。
脑海中叫嚣了几天的现实和虚拟交错的割裂感，逐渐在他这样专注的陈述之下平静下来，她脑海中关于风不语所有虚无的设想，在此刻有了相合的载体。
章以苓效率很高，起身递过来一沓修改意见，挨个给他们讲解一遍之后，指了指办公室内间的两台电脑，拿起教案站起身来就要出门，大手一挥：“去吧，趁着小白今天下午没课，你们抓紧时间，我一会儿有课，有什么问题等我回来讨论。”
温热的触感和均匀的力道有效地抚平了钝钝的余痛，取而代之的是避无可避的强烈触感，白念发着愣，这个角度让她的目光落在他另一只垂在一旁的右手掌心里 ，凌乱的灰尘污迹里有几道细碎的、没有消退的疤痕。
“妈，”他出声打断唐雅的回忆，声音温柔，“谢谢你。”
这也不是她该管的事。
他缓缓伸出手指，翻过手来，食指弯曲，用关节轻轻又叩击了一下这片墙面。
谁知道白念有话要说：“老师，我想……”
她那天晚上只注意到他背上的痕迹，他也一声没吭，压根没让她发现手上的情况。
严禹愣了一下，戏演过头了，他并不想要她的愧疚。
稚嫩歪斜的线条，画的是一道蓝色的窗户。
“手掌脏了，只能用手背帮你揉了下，抱歉。”他清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白念皱了皱眉：“你干什么——”
愈合不久的伤口带着新生的浅粉色，在周围白皙的肤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严禹原本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但他此刻从白念眼睛里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情绪，如同黑暗中的人看到了一束光，他立刻抓住。
低下头的一瞬间，她假装没看到男生看过来的灼灼视线，有种破罐破摔的心态——对面就对面，又不是没见过。
但越想无视，余光里那些疤痕好像就越明显，白念忍无可忍，拽过自己的包，掏出一张湿巾递过去：“擦一下，你的手。”
按钮是按下去了，只是电脑毫无动静。
] “嗯。”密密麻麻的细碎伤口让白念视线左右闪避了两下。
她说到这里，似乎是一口气说太多了，深深地吸了口气缓了一下，重新堆起笑意：“是你推倒了椅子砸出来的，还有啊——”
不同于旁边敲在砖石混凝土上笃实的声音，这这扇画出来的窗户后面，叩击的声音泛着空落的回响。
她想问能不能让她在寝室远程画图，可是一对上章以苓殷切的目光，她又说不出口了。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问，严禹本来就要跟着他实习的，白念大二的课程他都知道，设计课本就是他负责，两个人时间上都很方便。
他目光不动，嘴上回答道：“没什么。”
“好。”他依言接过来，去擦右手，掌心里新嫩的疤痕触目惊心。
“你小时候……当然调皮了，”唐雅这才回答他的问题，“你现在在房间里吧，你看看周围那些东西，不给你买变形金刚就在地上打滚，写作业非要在桌子上学着鲁迅刻字，还有你房间地板上那个浅坑……”
笃笃。
咚。
“默认什么？”严禹问她。
白念猛地转过头来：“我以为你只是背上受伤了。”
主机电源刚刚亮起，“咚”的撞击声和她下意识“嘶”的一声同时响起。
他的目光终于从涂鸦上移开。
话还没说完，严禹已经伸长手臂，直直探到机箱后面去，一边寻找着什么一边温声解释道：“这台电脑电源接触有点不稳，要不你去对面吧，我用这个。”
严禹唇角浅浅地勾着，这些回忆唐雅在他面前放映了无数次，他的目光跟着她的话又把房间里这些痕迹重新抚摸了一遍，像是重新经历了一遍那些天真烂漫的时光。
再敲敲旁边。
白念不想离他这么近，就着半蹲的姿势往后挪了一步，却忘了身后是办公椅，后脑勺直直撞上了扶手。
“这个事在意料之外，”章以苓笑吟吟地看着两个学生，“但也是想象之中。本来只是想让你们锻炼一下，但是甲方最后选择了planB.”
那里面，有一间小小的休息室，没有窗户。
办公室不算大，两台电脑背对背放在一起，白念进去就愣了一下，这样的位置，两个人正正好好面对面。
严禹垂下眼看着她别扭的表情，眸光里全是温柔笑意，他听话地接过湿巾，慢慢擦掉左手的灰尘。
但她没有理解严禹话里的意思，她下意识问出口：“不是默认了么？”
作为师兄时，他的声音比起游戏里总是多了一分客气和疏离，可是此刻不知道是不是白念的错觉，耳畔的声音和记忆中完整重合了，带着一丝难言的、属于风不语的温柔。
“他们”在她的认知中逐渐重合。
白念在脑子里默念了一百遍“我只是随便问问”，开口：“你的手怎么了？”
严禹把她的神色全都收在眼睛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诚实道：“那天晚上在酒店，被碎玻璃扎的。”
“我想我们之间可能理解有些误差……”严禹沉默了片刻：“那天晚上你没来，我怕贸然打扰你你更生气，想当面再跟你道歉的。”
他依然举着手，声音也弱了下去，像外出打架受伤回来告状的小孩：“嗯，快好了，也不怎么痛了。”
他低下头去自嘲地笑了下：“抱歉，以后不会让你产生这样的误会了。”
.
这原本是风不语才会说的话。
严禹“唔”了一声，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没有让开的动作，只是径自低下头去重新拔插电源线，白念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后脑柔软干净的头发，白皙的脖颈，手臂上用力凸起的线条，还有熟悉的清冽味道。
白念静静地看着他，突然轻轻开口：“那天晚上，我去了。”
她最终低下头去：“我没问题。”
白念回过身来，偏头躲过他的动作，想要避开视线。
白念又面无表情地递过去一张新的湿巾：“另一只。”
唐雅的声音这才经过通讯信号传过来：“什么声音？”
反倒是严禹却两步走过来，把手提袋往她桌子上一放，直接蹲了下来，视线与她在桌面下交汇。
白念再次遇到严禹，是三天后在章以苓的办公室里，他将两人叫来，是为了看暑假那个项目的修改意见。
白念抿了抿唇，不想说什么，索性挑了靠窗的位置，把手里东西往桌上一放，低头去开电脑主机按钮。
她不自觉地恍惚了一下，下一秒又清醒过来，对自己现在还在忆往昔的举动恨铁不成钢，放下捂着后脑勺的手，去看亮起来的电脑屏幕，没有说话。
除了医院那次紧急情况，他从来没有这么不经她同意擅自作出决定的时候，她没来得及避开。
章以苓点点头，脸上笑意不减：“就是你们的方案。两周之内优化完成，所以，接下来你们还要辛苦一段时间了，工作电脑我这里都有，没有问题吧？”
眼前的男生得不到回应，但是能看到她强忍下去的生理性的泪水，还有因为疼痛微红的眼睛，他轻轻叹了口气，走过来，抬起左手，用干净的手背轻轻碰上白念被撞的部位，然后缓缓揉了揉。
严禹猛地回过头来，看到她捂着后脑勺来不及噤声的样子，连忙站起身，就要过来扶她，但手一伸出来，掌心里全是灰尘，他的手顿在半空。
身边的男生存在感太过强烈，白念悄无声息地拉开一些距离，刚刚站定，就听到章以苓的这句话，她抬起头来：“planB？”
“默认……就这样了。”白念说。
白念看着他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四平八稳的表情，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子逆反的情绪，蹲下去硬邦邦地拒绝道：“不用，我自己来。”
严禹的目光停留在笔尖所指的地方，那里用水彩画了东西，随着时光的流逝已经变得模糊褪色，但依稀看得出来原来的模样。
他作为严禹时，从未这么直白地对着白念表达过自己的心意，她愣了下，下意识低头对视上他的眼睛。
白念的视线终于又落回他的手掌，表情里带上了明显的愧疚：“对不起，是我害的。”
他有点慌，半蹲下来，昂起头认真地看向椅子上的人：“是我自己愿意的，不是你的错……抱歉，我只是想让你多跟我说句话。”
白念随着他的动作愣在原地。
《第三信条[键盘网游]》
白念自己揉着脑袋坐了起来，看了一眼他僵在半途的手臂，收回目光，有点懊恼自己不长眼睛，然后就听到他轻声问了句：“痛不痛？”
严禹最后看了一眼墙上这扇涂鸦窗，蓦地回想起他那天去唐氏，在唐雅旧办公室看到的东西。
刚进来空调还没产生效果，桌面下逼仄的空间让这股子味道甚至产生了压迫感，将空气里微微发涩的灰尘味道取而代之，完完全全侵占她的嗅觉。
再怎么接受不了，白念此刻都不得不承认，他们，是同一个人。
“这个吗？”严禹把湿纸巾一丢，把右手递到她面前，毫不避讳地问她。
男生蓦地抬起头来。
“怎么了？”身后的男生见她不动，轻声问了一句。
旁边的男生扭过头轻轻地看了她一眼。
脑海中叫嚣了几天的现实和虚拟交错的割裂感，逐渐在他这样专注的陈述之下平静下来，她脑海中关于风不语所有虚无的设想，在此刻有了相合的载体。
章以苓效率很高，起身递过来一沓修改意见，挨个给他们讲解一遍之后，指了指办公室内间的两台电脑，拿起教案站起身来就要出门，大手一挥：“去吧，趁着小白今天下午没课，你们抓紧时间，我一会儿有课，有什么问题等我回来讨论。”
温热的触感和均匀的力道有效地抚平了钝钝的余痛，取而代之的是避无可避的强烈触感，白念发着愣，这个角度让她的目光落在他另一只垂在一旁的右手掌心里 ，凌乱的灰尘污迹里有几道细碎的、没有消退的疤痕。
“妈，”他出声打断唐雅的回忆，声音温柔，“谢谢你。”
这也不是她该管的事。
他缓缓伸出手指，翻过手来，食指弯曲，用关节轻轻又叩击了一下这片墙面。
谁知道白念有话要说：“老师，我想……”
她那天晚上只注意到他背上的痕迹，他也一声没吭，压根没让她发现手上的情况。
严禹愣了一下，戏演过头了，他并不想要她的愧疚。
稚嫩歪斜的线条，画的是一道蓝色的窗户。
“手掌脏了，只能用手背帮你揉了下，抱歉。”他清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白念皱了皱眉：“你干什么——”
愈合不久的伤口带着新生的浅粉色，在周围白皙的肤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严禹原本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但他此刻从白念眼睛里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情绪，如同黑暗中的人看到了一束光，他立刻抓住。
低下头的一瞬间，她假装没看到男生看过来的灼灼视线，有种破罐破摔的心态——对面就对面，又不是没见过。
但越想无视，余光里那些疤痕好像就越明显，白念忍无可忍，拽过自己的包，掏出一张湿巾递过去：“擦一下，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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