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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不及多想,门房送来一封信,说是通州来的。

    方到府门前,子桑蕴便看见了绪风的马车停在府前,然后是男子一身青色劲装,马尾高扬,正抱胸等她的身影。

    “无妨,我并无大碍。”

    察觉到远山的目光,祁酌微侧首,问道:“在想什么?”

    “元安如何知晓他不是良配?”穆文帝语重心长道:“你先与他相处一段时间,若是不行,父皇再为你挑选合适的男儿,但目前来看,除祁酌外,无一人可配我儿。”

    远山进来打扫,也是沉默到一言不发,他是跟着大人从通州来的,此时不用猜都能知道信上写的什么。

    穆文帝早就猜到幺女会过来,故而午后小半日都借口身子不适在养心殿内休息。

    因为在讨论公主,远山迟疑一下,“那当真是如传说中的一般骄纵跋扈?”

    “见过。”祁酌答话。

    皇上赐婚之事比较隐蔽,知晓的人不多,尚未在坊间流传,祁酌不提,远山自然也不得而知,不然他此时应该是哭着痛心自家神仙一般的大人日后要做驸马,为公主铺床叠被、洗手作羹汤了。

    胡人的血脉到了祁酌这一代已经十分淡薄,毕竟算起来,他外曾祖父才是本朝最早一批从外邦来的胡人,据说比现如今本朝内的胡人生的都要高大威猛。

    绪风仿佛有些泄气,半晌,道:“你难道想嫁?”

    这么多年了,分明都是老爷的儿子,大人比不学无术的二少爷不知要好多少,偏生老爷偏爱续弦,对续弦生的二公子视若心头肉,对大人只有训斥打骂的份,这无论放到谁的身上都是要心寒的。

    马车内窗子大开着,偶尔有几滴雨丝飘进来,带着凉意。

    无非是老爷让大人帮二公子在朝中谋个官位,然后又是斥责大人不孝不仁之类的话。

    子桑蕴咬唇笑了笑,方启唇,“父皇果真料事如神,儿臣什么心思在父皇眼底都逃不过去……”

    穆文帝年方不惑,面庞很是威仪,他宠溺地看着小女儿,将茶盏放下,“当真是想念朕?”

    听得‘骄纵跋扈’四个字,那些年纪大些的同僚说过的,从前元安公主多么让人头疼的一些事,例如抓詹事胡子,从书桌下钻出来打和皇上吵架的大臣等便不自主从脑中冒了出来。

    子桑蕴心里霎时明了,提了提自己被沾湿了些的裙摆,绕过李公公,作势要走,又很快回过身来将门一把推开。

    将信看完,他沉着脸在灯下点火将信纸焚毁,火舌将‘速回’二字吞没。

    思及此,远山的目光落在祁酌面上,见他除了骨相要深邃些之外便和本朝人再无任何区别,反而显得更加俊美,故而朝中几乎无人知晓他的身躯里有不属于本朝人的血液。

    伺候他的小厮远山心疼,不住懊悔道:“大人,都怪小的愚钝,还想着您早该回来了,却不成想到您今日在宫中多留了一段时间,早知道也拿把伞去宫门口候着了。”

    子桑蕴垂下头,不得不承认,“这倒也是真的。”

    “哦。”远山闲不住,眼睛骨碌碌一转,笑问道:“那太子殿下呢?”

    子桑蕴反问:“不想嫁就能不嫁?”

    她抬起眸子,没有发现穆文帝掩藏着的情绪,只知晓今日这婚是退不成了,但还是不甘心,继续尝试撒娇道:“父皇~”

    穆文帝抬手,示意她不要再说。

    话落,穆文帝顿了顿,继续道:“你是父皇亲生的,父皇自然不会害你,再者,那祁酌颇有学识远见,并不是个草包,又容貌俊美,你看着也顺心,对不对?”

    知晓自家大人谨慎的性子,远山立即连声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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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皇子的最好,”祁酌挽袖提笔,很是公正地回答:“八皇子次之,四皇子为最末。”

    “太子殿下主要在东宫由纪阁老教授,我不好过多评价,”见他一副藏不住话的模样,祁酌侧首看他一眼,“想问什么直说吧。”

    一直到如今,那些年纪一大把的同僚们每每提起,语气里都是对彼时年纪尚小的公主的又气又怜。

    远山叹了口气,觉得大人可怜,心想若不是因为夫人是胡人后裔,或许也不至于被老爷那般厌弃,最后郁郁而终,害得大人在祁府在继母手下受了那么多年委屈。

    皇城上琉璃绿瓦被雨水洗刷着,铜灯点点,在潇潇春雨之中。

    子桑蕴步子一顿,侧头问道:“父皇当真是身子不适?”

    内侍李公公等了她许久,早就知晓这父女俩要有什么把戏,见她来,很快便撑伞弯腰迎上,“公主,您来了,皇上今日身子不适,早早便歇了下来。”

    祁酌并不急着接过信件,用完饭后才回书房,再借着灯光将信纸展开。

    “奴才不敢瞒公主,”李公公笑着,很适时往后退了一小步,“奴才又怎敢假传圣意呢?”

    绪风走在她的身侧,目光游移了一下,“你这个性子,得知此事定然要去大闹一通,你就说我猜没猜对就是了。”

    “大人英明神武,一眼便知小的想问什么,”远山恭维两声,好奇道:“不过是小的今日上街好像看到元安公主的马车了,还在街坊里听闻了一些这位天之骄女的传闻,不知您可有见到过公主殿下?”

    等了许久的缘故,绪风面上有些不耐,见着她的身影,才恢复如常,有些紧张般,迎上前来,问道:“如何说?皇上同意你退婚了吗?”

    “倒也不是,”绪风的面上也出现一丝愁绪,看着这个没心没肺的人,语气里好像也带了一丝哀怨,“你以为我是关心你?我只

    她走后,养心殿内穆文帝叹息一声。

    祁酌回府时已经全身湿透,他没有叫人来伺候的习惯,回府后便自行换衣洗漱。

    子桑蕴委屈低头,只能带着满腹委屈悻悻离去,打算晚几日再来试试。

    祁酌并未与子桑蕴多相处过,他来京中这么多年,除了去年谷雨时节在公主及笄礼上远远见过一次,再有便是今日了。

    李公公端来一杯清火的茶,劝道:“皇上为公主择的自然是良人,皇上您也不必自责。”

    轻雷响过,子桑蕴到养心殿前时,门口李公公正在等她。

    话还没说完,穆文帝便摇头,将她剩下的话堵住,“除了退婚,一切可议。”

    天色阴沉沉的,春雷带雨,桐花瑟瑟,浓阴之下一片残红。

    门窗紧闭,蜡光依旧摇摇晃晃,书房被半笼在明明暗暗的光下。

    子桑蕴看他一眼,“你如何知晓我进宫了?”

    宫里在读的暂时只有三位皇子,故而祁酌平常入宫早的话回来的也早,今日的确是晚了些,还有就是在路上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罢了。

    “没什么,”远山笑着去帮他磨墨,见他正在看今日收上来的文章,不由得道:“大人,您觉得哪位皇子的文章最好?”

    穆文帝摇摇头,“若不是祁酌舅父……算了,不提,不过此人也的确有资格可以做驸马,也不算太委屈元安。”

    祁酌将笔放下,声音淡淡,也不因为是自己未婚妻子的而偏袒什么,如实答道:“我与公主殿下不熟,但坊间传闻不可全信,你也不要再打探,以免落人口舌,更何况公主是女子,我们更不应该随意谈论。”

    她与绪风算是半个青梅竹马,自小一起做过不少逗鸡遛狗的混账事,虽说偶有口角,但也还算情谊深厚。

    坐上回公主府的马车,来时还热闹的街道已经空空荡荡,只余下一片被薄雾似的雨笼罩的天空。

    ‘病了’的穆文帝正坐在桌子旁喝茶,似乎是早有预料般,抬眼佯做生气模样,“元安,贸然推门而进,是不是不将朕放在眼底啊?”

    子桑蕴小跑过来,亲昵坐在穆文帝身旁,娇声道:“儿臣只不过是想念父皇了,不知父皇有没有想念儿臣?”

    进到侧厅,收伞时干燥的地面也被洇湿了一块。

    “为何?”子桑蕴不解,去摇穆文帝的手臂,撒娇道:“父皇!儿臣与那祁太傅就连见都没见过,更罔提做夫妻,且他那般无趣,定然不是良配!”

    子桑蕴喝了口热乎的茶,答道:“父皇不松口,估摸着退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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