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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司悬:“……”

    两人相视一笑。

    显然一罐啤酒不足以让他断片。

    之后根据路标与鬼怪们的指引前进, 中间还因走错路分别在松林、沙漠、山脉迷路几个月, 方才抵达从前的住所。

    “百年千年,不如这几十年。”思慕怔神望向虚空,仿佛在看某个时空,“等他死后,我想,带着这些回忆继续活下去的我应该也比不认识他更好。”

    “听说你和宋季参加风筝大会,我刚好会做龙头蜈蚣,让我再贪心留下一点东西吧。”

    她话音未落,青年耳廓泛起一圈红,直往里烧。不用他说话,思慕再次开口。

    “藏好。”

    被日光笼罩的漂亮青年肤白如雪,两扇鸦色浓密睫毛却宛如风雨里振翅挣扎的蝴蝶,无力地颤着。

    宋疏没有理由拒绝这样一个要求。

    不怕不怕,宋季本就该那样对他。如今阴阳两隔还能再见一面,岂能贪心有他求?

    说完,思慕指尖微微用力,郁金香浓烈的花被掐断,捏进掌心。

    老太爷晒完今日的太阳,回了门里。宋疏垂手原地站了会儿,缓缓转身,坐到本草堂与快递驿站之间的长椅上。

    看完全程的宋疏轻轻摇了摇头。

    撒完气,狐狸展开手掌,被揉皱的花朵逐渐恢复原样,原样装回绿茎。

    宋疏推开他,只顾问鬼:“你怎么还没走?”

    遇见宋疏时,思慕正蹲在地上看一株郁金香,颜色浓得像血,旁边雪白披风铺了一地。

    这件事宋疏算先斩后奏,午间去宋季的医馆向老太爷禀报后承认过错。

    数落两句就罢了,竟敢朝她生气!

    他的反抗便长满颓废。

    “我都说了什么!”

    因为于央酒而言,作为人类的他也如同一位绝症病人。逐渐变老、生命流逝,那如同渐冻症的病症一样难堪,一样可怕,是绝对不能被某个人见证的。

    “那只鬼,蒋司悬,只是一只自己退却的胆小鬼。”老太爷将拐杖撞向地面,发出咚响,他冷哼道:“根本配不上我家孙辈。”

    望进那双眼睛里的浓烈期待,宋疏忍不住提醒:“宋季看不见你,也就会彻底无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他垂眸,打理猫毛的手指动作昭示着主人的心不在焉:“宋季回去了,现在在江城处理你们那家公司遗留的问题,你要原路返回。”

    他长叹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瓶罐装啤酒。咔滋,拉环被扯开,淡淡酒气飘出来。

    侧方,蒋司悬举起自己的手,苍白的皮肤在阳光下拥有独属于鬼怪的朦胧虚幻。

    蒋司悬拿着竹条,解释道:“央酒大人都和我讲了,鬼因执念而生,我能量微弱,见到宋季以后恐怕会完全消失。”

    蒋司悬蓦地抬头,打了个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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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半罐下肚,青年眼睛开始迷离。这酒量,连狐狸都要为之惊讶。

    张成权有三高,却总爱吃高糖高脂的甜食。昨日思慕把他新买的抹茶味巧克力偷吃光了,结果变成狐狸时被他立刻闻出来。

    宋疏讶然,学着央酒算自己年龄那样捏指节,好奇问:“你们妖都会算命吗?”

    蒋司悬微笑,点亮鬼生命的火炬似乎更炙热了些。

    宋疏搬起花盆,帮消气了的思慕送还给张成权,一步三晃地往家走,发晕的脑袋急需休息。

    紧接着青年挥舞手臂,双手指向天空:“然后你就可以挂在风筝上,让宋季扯着线送你上天!”

    愿望实现近在眼前,蒋司悬反而有些不可置信:“真、真的?”

    一旁监工的树妖立刻起身,瞬间来到青年身边。闻见他身上的酒味,不悦道:“喝酒又不带我。”

    “妾是妖,妾不……”

    风筝对二人来说意义非凡。蒋司悬捏紧手中的竹条,有些心动。

    思慕说起偷花的原因。

    ◎即使痛苦的甘甜常伴此生。◎

    在他喝得头晕眼花时, 对面的酒鬼突然冒出一句英文。

    悔恨的叫声响彻夜晚的老宅院上空。三楼卧室里, 终于醒来的宋疏蒙头裹进被子里,不断捶床。

    *

    就像家人从不听宋季不想学医。

    “Cheers!乌拉!”

    “他根本不了解宋季。”

    他听得懂老人说的一切,却又毫无办法地理解着蒋司悬。

    大半夜面对一群醉醺醺的异国鬼,从前滴酒不沾的他抱着被塞过来的伏特加,一边灌酒,一边哭着重复“宋季说喝酒伤肝, 熬夜秃头”。

    “什么?”

    央酒扶住他晃动的身体,眼神坚定:“放心,你多重我都能把你挂在风筝上,送你上天!”

    如何茫然漂泊,他不在乎。

    怕别人不明白他的坚定,尤其是他最在乎的人。那会让他像一只被扎破的气球,闷声瘪掉。

    听完他这遭北半球漂流记,宋疏也不禁感慨:“真是够曲折的。”

    “怎么了?”宋疏从善如流,用气声小心问。

    “啊啊啊——”

    这面墙背阳,一片阴影洗去阳光的残余温度,指缝间的风都是凉的。一人一妖倚墙,面朝一盆花。

    宋疏停下手中动作,偏头问:“路还熟吗?选辆火车或一架航班,今天就可以见到,我可以帮你买张票。”

    宋疏揉揉眼睛:“龙头?”

    宋疏竖起一根手指,倏地压下指向对面的女子:“思慕,轮到你了。”

    女人抬手按在左胸心脏的位置。

    包括两次相救与抛弃、祟气、等待、心脏、喜欢、担忧……以及摩天轮。宋疏虽然醉了,但说起话来逻辑清晰,条理分明。

    思慕骤然转头,狐狸眼睛盯着酒罐,那意思昭然若揭。

    “这是我偷出来的。”思慕偷笑道:“这可是他最近的命根子,万一听见以为是你拿的,少说要抽两鞭子。”

    她敛眸,这样的情态令其眼尾微微上扬:“虽然百倍不甘心,但无一丝后悔。人类独特在拥有赋予生命意义的才能,它不再拘泥于长短。认识他以后的几十年,每时每刻我都能感受到它在跳动。”

    有些事,不喜欢才能理智对待,可只有喜欢时才需要理智。

    面对空无一人的房子, 蒋司悬这才想起宋季肯定早就离开了,最后兜兜转转来到青城镇。

    “我听了宋季的,轮到你听我的了。”

    青年摇头:“不是。”

    望着醉酒的人类,思慕叹了口气,几乎慈爱地拍拍他的脑袋道:“你只是喜欢他。”

    宋疏望向满地竹条间的鬼,醉醺醺的脑袋转了好半天,建议道:“那不如你再等等,你们可以一起参加风筝大会。”

    醉鬼双手交握,一脸羡慕:“多好玩啊,可惜我太重了,飘不起来。”

    作者有话说:

    老人拄着拐杖站在阳光底,眸子是沉的。很显然,他并未原谅这只伤害他家孙辈独苗的鬼。

    思慕垂睫,嗓音一顿转开话题:“公子寻妾何事?”她猜测,“关于您和老槐树精吗?”

    “我只想再见他一面。”

    怀疑鬼生。

    好不容易推开大门,该走的鬼却没有走,反而在院子里……

    一只鬼没有理由拒绝这样一个要求。

    思慕竖起食指嘘了一声:“你小声点。”

    宋疏痛苦地抱住脑袋,从喝下第一口酒

    但他到底没阻止蒋司悬去完成执念。

    宋疏闻言,立即搬起花。在狐狸疑惑的眼神下,偷偷摸摸离开门口,去另一面墙下。

    “你是沾酒就醉吗?”思慕看着他歪歪斜斜地模样,边喝边感慨。

    说完这些,宋疏昂首喝完罐里的酒,以一句话总结:“我是胆小鬼。”

    “但是他为了一块巧克力凶我,妾也同样会一直记住这笔仇。”

围全是酗酒成性的鬼。虽然语言不通, 他依然获得热情邀请。

    “郁金香原来是这个时候开。”

    紧接着思慕就着一罐啤酒,被迫听完了宋疏与央酒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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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

    蒋司悬:“?”

    他向往,他期望,他已迫不及待。

    “妾略施惩戒。”思慕微笑,轻轻抚摸漂亮的鲜红花瓣。

    “妾不会算。”思慕笑道,“只是有双看透情爱的眼睛罢了。”

    酒味依然刺鼻,他仍然不大能接受。但托宋季的福,宋疏懂得了这东西的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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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疏将手中的递给狐妖,从另一只口袋又变出一罐来。

    就这样, 凭借国际通用语言, 他终于在友国鬼的帮助下回到了自己的国家。

    “……”

    “妾不后悔。”

    白皙的指尖重新爱抚花瓣。

    宋疏过来感慨,也随她一样在花盆前蹲下,琥珀瞳中认真映着面前的花,好像只映着这只花。

    83 消失「捉」

    自家孙辈不会因困难感到痛苦,不会因病魔选择退缩。他勇敢坚定,奋不顾身,甚至一意孤行,唯独怕一件事。

    那是一种甘之如饴的痛苦。

    宋疏委婉提醒:“有没有一种可能,狐狸不能吃巧克力,会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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