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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景淮伸手翻找着，在最下面发现了一张叠起来的纸，暗觉不对劲。
姜初妤看着开了的通路，本想抓紧逃出这令人窒息的氛围，可见他这样自责，双脚被捆在了原地，一步也迈不出去。
“那两人还会回来的。”
-
一个转身，玄青描金的靴尖磕碰上木床腿，他忽然福至心灵，蹲下身弯腰向床下看去，果然发现了一只置物匣。
姜初妤双眼瞬间瞪大，复杂地看着他，脸色有些难看。
“那也不行！”
姜初妤先别开了眼。
姜初妤逃似的从角落蹿出屋，推门就见春蕊已手脚勤快地收拾好了厅堂，用来绑人的麻绳与抹布整齐地摆在桌上。
他手臂垂落，十指紧攥，依稀可见青筋凸起。
乍一看，倒是间狭小而不失温馨的小屋。
她猜他肯定也主张收拾严炳，一脸期冀地等他回答，却不曾想，顾景淮神色十分严肃认真，说出的话却非也。
“夫君过来，我需要你。”
顾景淮却走到门边望了望外面，笃定道。
“都是过去的事了。况且，我也有我的不好。”
正是那个不叫人省心的“也”。
不过通缉令下方，写着的是“张炳”。
黄鼠狼下山偷鸡的事儿以前也发生过，一开始人们没当回事，后来有人家里的财物莫名其妙消失，还偏偏是那几家常拜托严氏兄妹照看孩子的人。
姜初妤火气一天比一天大，终于在这晚他提着头野狍归家，去溪边洗沾了血的宝剑时，跟了过去。
一抬眼，就对上了他的眸，神韵朗朗的凤眼看上去好似水光潋滟桃花眼，藏着她看不透的情绪。
“还是用剑顶在墙上恐吓我呢！”
她一定有过更多鲜活灵动的样子，可惜竟全都不记得了。
“春蕊想放过严炳，我不支持，那由夫君一锤定音罢。”
春蕊做此决定，倒不是还收不回春心，她对严炳的好感在他乱亲了那两下之后，被吸了个干净。
姜初妤一个头两个大，可也只能咽下叹息，一人拖着两人走，这个家没了她可怎么办。
她不想再追究，一是不想小姐姑爷这样的矜贵之人为了她与一地痞流氓周旋，二是真动了恻隐之心。
“我只是猎来只野狍给夫人饱腹，扯什么和离？”
姜初妤轻咳一声，他没动静；拉开椅子弄出声响，他也不看过来，不知是生气了还是兀自憋闷。
“小姐，要不我们离开吧。”
姜初妤思来想去，也没了主意：“那……”
“夫君可还记得，数月前你也曾这样对我过？”
只要他平安归来，就……
顾景淮几步走来，伸掌按在桌上，上身微微向她倾：
“他们有手有脚，去哪儿不能改姓埋名重新生活？”
姜初妤的视线跃过他，漫无目的地看着天顶的灰墙灰瓦，也眼看着屋里渐渐变得明亮起来。
顾景淮的目光难从她身上移开，无比缱绻，静默地看着她忽闪着长睫作思考状，纠结时还会不自觉咬上水润的下唇。
“诚然，也存了些与皎皎避世之心。”
顾景淮左手缓慢开合着，脑中不停地回忆这几日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恨不得印在心里。
便只好吃瘪，看着夫人得逞一笑，拉着春蕊进屋关门。
姜初妤气结。
他发觉这样重复地做简单的动作，更容易记得牢固。
她冷不防的话重新唤醒了他，顾景淮眸中浮出茫然，示意她接着说。
其乐融融悠哉悠哉的日子过了不久，村民们渐渐发现，家禽偶有失窃。
“春蕊说那两人逃得匆忙，想来身上无甚银钱，排除山脚的村落，又能逃去何处呢？”
姜初妤怔了一下，重新开口道：“那夫君说该怎么办？”
春蕊也横躺在地上卧铺，安然补眠。
将其捞出，打开匣盖，出乎他意料的，里面藏的净是些旧物，唯一算得上值钱的，是一只叶型金耳坠，然已泛旧发黑，卖也很难卖出去。
“他们一定有问题，走不远的，我们守株待兔。”
对啊，若锄钉二兄弟没撒谎，肯出力的年轻人去城里随便找个铺子做工，不比在偏远的村里偷鸡摸狗活得好？况且被驱赶了也没有离开这里，确实古怪。
可纵使他再心猿意马，也敌不过后来居上的挫败感。
“只是一种假设！”
“不……我怎会这样对你？”
“……”
姜初妤被问得一愣，也反应过来。
毕竟严蕊房中的那只，是他惹她砸坏了。
严蕊炊的饭香，隔老远都能闻见，有孩童去讨吃食，她总会笑着盛点端出来；严炳则年轻力壮，不吝啬体力，浇地时多担几桶水送给邻居，闲下来偶尔帮老人家犁地。
忽觉心中疲累至极，加之昨晚后半夜几乎没睡，眼皮渐渐阖起，又强撑着睁开。
顾景淮的手攥成拳，这回再未松开。
“离开？说什么丧气话呢，你不想将严炳捉回来痛打一顿出气么？”
“我……”春蕊蠕动着唇犹豫了一阵，终是畏畏缩缩道，“我觉得，他也是可怜之人，得饶人处且饶人。”
或许还有一丝残留，但已无伤大雅。
在村民的合力严查之下，罪行败露的严炳严蕊逃出村，后来才发现他们在山上盖了茅屋，倒也没有赶尽杀绝，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不过近些日子，村里又开始丢东西了。
顾景淮这才有了反应，侧身向她看来，只是眼眸不似平常那样亮了。
瞧着背影不大精神。
春蕊见她出来，忙从椅上站起，双手交叠，轻皱着眉问道：
“夫君若是甘心沦为山野村夫，我真要与你和离了！”
“夫人，我们在这里住下罢。”
话音落下，两人都不再说话，唯有还胶在一起的眼神尚拧在半空中打架。
展开一看，是张通缉令，画像上的人与严炳有些相像也有些不像，比他长得更硕态，还蓄着长须，再加上严炳肤色偏黑，乍一看真难以将他与画像对上。
仅仅只是一想，靠念着她而驱散的那些阴霾却又聚成乌云，覆在心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浑身浴血的躯壳里。
顾景淮不可置信地睁了睁眼，姜初妤能清晰地看到他瞳仁颤动，心中既是好笑，又感到快意。
“那夫君是愿意我与你睡严炳那张榻，还是你去睡严蕊那张？”
-
也不知，她还记不记得那个约定。
《夫君这不妥吧？》
可他的大度也仅止于此了，方才他想与她一同补眠，被她问 道：
难得他站在自己面前，却没挡住所有视线。
但细看之下，还是能辨得二人是同一人。
一天一夜过后，姜初妤连只真兔子的影儿都没见着，守什么株待什么兔。
姜初妤听了春蕊的话，险些气死。
他索性断了所有念想，下床搜起屋来，可也未发现什么可疑之物，真像是普通农户。
“对，那为什么非要在这里安家呢？”
顾景淮单手撑在她身侧的墙上，将她圈在角落里，微躬着身，面朝下叫人看不见表情。
感慨之下便更加亲近，有好心人会给他们送些米面粮食，还有人外出时会请他们照顾家中幼子，归来再给些铜钱报酬。
据锄钉二兄弟所言，严炳严蕊起初来到村里，装得像是良民中的良民，村中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他们总是第一个站出来。
日上三竿，正是农忙的好时辰，锄钉二兄弟牵着失而复得的老黄牛在田中挥洒汗水之时，姜初妤正在榻上蜷缩成一团，睡得不太安稳，但无人打扰。
-
她双手环在胸前，正要好好说教一番，身后男人轻飘飘路过。
“……改日再说罢。”
偏偏堵着她路的人却像被定身了似的，举着胳膊不知疲倦。
“真是叫我说什么好，你怎么也不叫人不省心了。”
顾景淮却曲着只腿，双手垫在脑后——瓷枕他擦了数遍，确保不再沾染那男人气息，才给了姜初妤。
顾景淮气笑：“你不信我。”
多看几眼，再也不要忘了。
这么容易就抢过剑来，姜初妤心中火气更盛，说些了重话：
姜初妤这才舒了口气，却听他又说——
她上前去抢他手中剑，顾景淮怕伤着她，松了手。
“夫君这剑是用来取敌人首级的，可不是打猎的。”
——他自然都不愿意。
他不会真抱了与她在山林畅快度日、不顾外界如何的心吧？
很快，一向排外的村民就接纳了他们兄妹俩，见二人谈吐不凡，一打听，得知原来他们曾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家中破产又失亲，才渐渐沦落至此。
“再等一夜，不然就下山去告官，我看夫君根本就是丧志了！”
姜初妤与春蕊隔桌而座，弯身偏头与她耳语：“你说我该夸他诚实吗？”
顾景淮欺身攫住她躲闪的视线，急切道：“皎皎何不干脆一五一十把过去讲给我听？”
顾景淮却仿佛不急，似乎真要就这么干耗下去。
这话成功激到了他，顾景淮简直听不得这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哪怕是气话。
] 顾景淮伸手翻找着，在最下面发现了一张叠起来的纸，暗觉不对劲。
姜初妤看着开了的通路，本想抓紧逃出这令人窒息的氛围，可见他这样自责，双脚被捆在了原地，一步也迈不出去。
“那两人还会回来的。”
-
一个转身，玄青描金的靴尖磕碰上木床腿，他忽然福至心灵，蹲下身弯腰向床下看去，果然发现了一只置物匣。
姜初妤双眼瞬间瞪大，复杂地看着他，脸色有些难看。
“那也不行！”
姜初妤先别开了眼。
姜初妤逃似的从角落蹿出屋，推门就见春蕊已手脚勤快地收拾好了厅堂，用来绑人的麻绳与抹布整齐地摆在桌上。
他手臂垂落，十指紧攥，依稀可见青筋凸起。
乍一看，倒是间狭小而不失温馨的小屋。
她猜他肯定也主张收拾严炳，一脸期冀地等他回答，却不曾想，顾景淮神色十分严肃认真，说出的话却非也。
“夫君过来，我需要你。”
顾景淮却走到门边望了望外面，笃定道。
“都是过去的事了。况且，我也有我的不好。”
正是那个不叫人省心的“也”。
不过通缉令下方，写着的是“张炳”。
黄鼠狼下山偷鸡的事儿以前也发生过，一开始人们没当回事，后来有人家里的财物莫名其妙消失，还偏偏是那几家常拜托严氏兄妹照看孩子的人。
姜初妤火气一天比一天大，终于在这晚他提着头野狍归家，去溪边洗沾了血的宝剑时，跟了过去。
一抬眼，就对上了他的眸，神韵朗朗的凤眼看上去好似水光潋滟桃花眼，藏着她看不透的情绪。
“还是用剑顶在墙上恐吓我呢！”
她一定有过更多鲜活灵动的样子，可惜竟全都不记得了。
“春蕊想放过严炳，我不支持，那由夫君一锤定音罢。”
春蕊做此决定，倒不是还收不回春心，她对严炳的好感在他乱亲了那两下之后，被吸了个干净。
姜初妤一个头两个大，可也只能咽下叹息，一人拖着两人走，这个家没了她可怎么办。
她不想再追究，一是不想小姐姑爷这样的矜贵之人为了她与一地痞流氓周旋，二是真动了恻隐之心。
“我只是猎来只野狍给夫人饱腹，扯什么和离？”
姜初妤轻咳一声，他没动静；拉开椅子弄出声响，他也不看过来，不知是生气了还是兀自憋闷。
“小姐，要不我们离开吧。”
姜初妤思来想去，也没了主意：“那……”
“夫君可还记得，数月前你也曾这样对我过？”
只要他平安归来，就……
顾景淮几步走来，伸掌按在桌上，上身微微向她倾：
“他们有手有脚，去哪儿不能改姓埋名重新生活？”
姜初妤的视线跃过他，漫无目的地看着天顶的灰墙灰瓦，也眼看着屋里渐渐变得明亮起来。
顾景淮的目光难从她身上移开，无比缱绻，静默地看着她忽闪着长睫作思考状，纠结时还会不自觉咬上水润的下唇。
“诚然，也存了些与皎皎避世之心。”
顾景淮左手缓慢开合着，脑中不停地回忆这几日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恨不得印在心里。
便只好吃瘪，看着夫人得逞一笑，拉着春蕊进屋关门。
姜初妤气结。
他发觉这样重复地做简单的动作，更容易记得牢固。
她冷不防的话重新唤醒了他，顾景淮眸中浮出茫然，示意她接着说。
其乐融融悠哉悠哉的日子过了不久，村民们渐渐发现，家禽偶有失窃。
“春蕊说那两人逃得匆忙，想来身上无甚银钱，排除山脚的村落，又能逃去何处呢？”
姜初妤怔了一下，重新开口道：“那夫君说该怎么办？”
春蕊也横躺在地上卧铺，安然补眠。
将其捞出，打开匣盖，出乎他意料的，里面藏的净是些旧物，唯一算得上值钱的，是一只叶型金耳坠，然已泛旧发黑，卖也很难卖出去。
“他们一定有问题，走不远的，我们守株待兔。”
对啊，若锄钉二兄弟没撒谎，肯出力的年轻人去城里随便找个铺子做工，不比在偏远的村里偷鸡摸狗活得好？况且被驱赶了也没有离开这里，确实古怪。
可纵使他再心猿意马，也敌不过后来居上的挫败感。
“只是一种假设！”
“不……我怎会这样对你？”
“……”
姜初妤被问得一愣，也反应过来。
毕竟严蕊房中的那只，是他惹她砸坏了。
严蕊炊的饭香，隔老远都能闻见，有孩童去讨吃食，她总会笑着盛点端出来；严炳则年轻力壮，不吝啬体力，浇地时多担几桶水送给邻居，闲下来偶尔帮老人家犁地。
忽觉心中疲累至极，加之昨晚后半夜几乎没睡，眼皮渐渐阖起，又强撑着睁开。
顾景淮的手攥成拳，这回再未松开。
“离开？说什么丧气话呢，你不想将严炳捉回来痛打一顿出气么？”
“我……”春蕊蠕动着唇犹豫了一阵，终是畏畏缩缩道，“我觉得，他也是可怜之人，得饶人处且饶人。”
或许还有一丝残留，但已无伤大雅。
在村民的合力严查之下，罪行败露的严炳严蕊逃出村，后来才发现他们在山上盖了茅屋，倒也没有赶尽杀绝，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不过近些日子，村里又开始丢东西了。
顾景淮这才有了反应，侧身向她看来，只是眼眸不似平常那样亮了。
瞧着背影不大精神。
春蕊见她出来，忙从椅上站起，双手交叠，轻皱着眉问道：
“夫君若是甘心沦为山野村夫，我真要与你和离了！”
“夫人，我们在这里住下罢。”
话音落下，两人都不再说话，唯有还胶在一起的眼神尚拧在半空中打架。
展开一看，是张通缉令，画像上的人与严炳有些相像也有些不像，比他长得更硕态，还蓄着长须，再加上严炳肤色偏黑，乍一看真难以将他与画像对上。
仅仅只是一想，靠念着她而驱散的那些阴霾却又聚成乌云，覆在心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浑身浴血的躯壳里。
顾景淮不可置信地睁了睁眼，姜初妤能清晰地看到他瞳仁颤动，心中既是好笑，又感到快意。
“那夫君是愿意我与你睡严炳那张榻，还是你去睡严蕊那张？”
-
也不知，她还记不记得那个约定。
《夫君这不妥吧？》
可他的大度也仅止于此了，方才他想与她一同补眠，被她问 道：
难得他站在自己面前，却没挡住所有视线。
但细看之下，还是能辨得二人是同一人。
一天一夜过后，姜初妤连只真兔子的影儿都没见着，守什么株待什么兔。
姜初妤听了春蕊的话，险些气死。
他索性断了所有念想，下床搜起屋来，可也未发现什么可疑之物，真像是普通农户。
“对，那为什么非要在这里安家呢？”
顾景淮单手撑在她身侧的墙上，将她圈在角落里，微躬着身，面朝下叫人看不见表情。
感慨之下便更加亲近，有好心人会给他们送些米面粮食，还有人外出时会请他们照顾家中幼子，归来再给些铜钱报酬。
据锄钉二兄弟所言，严炳严蕊起初来到村里，装得像是良民中的良民，村中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他们总是第一个站出来。
日上三竿，正是农忙的好时辰，锄钉二兄弟牵着失而复得的老黄牛在田中挥洒汗水之时，姜初妤正在榻上蜷缩成一团，睡得不太安稳，但无人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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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双手环在胸前，正要好好说教一番，身后男人轻飘飘路过。
“……改日再说罢。”
偏偏堵着她路的人却像被定身了似的，举着胳膊不知疲倦。
“真是叫我说什么好，你怎么也不叫人不省心了。”
顾景淮却曲着只腿，双手垫在脑后——瓷枕他擦了数遍，确保不再沾染那男人气息，才给了姜初妤。
顾景淮气笑：“你不信我。”
多看几眼，再也不要忘了。
这么容易就抢过剑来，姜初妤心中火气更盛，说些了重话：
姜初妤这才舒了口气，却听他又说——
她上前去抢他手中剑，顾景淮怕伤着她，松了手。
“夫君这剑是用来取敌人首级的，可不是打猎的。”
——他自然都不愿意。
他不会真抱了与她在山林畅快度日、不顾外界如何的心吧？
很快，一向排外的村民就接纳了他们兄妹俩，见二人谈吐不凡，一打听，得知原来他们曾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家中破产又失亲，才渐渐沦落至此。
“再等一夜，不然就下山去告官，我看夫君根本就是丧志了！”
姜初妤与春蕊隔桌而座，弯身偏头与她耳语：“你说我该夸他诚实吗？”
顾景淮欺身攫住她躲闪的视线，急切道：“皎皎何不干脆一五一十把过去讲给我听？”
顾景淮却仿佛不急，似乎真要就这么干耗下去。
这话成功激到了他，顾景淮简直听不得这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哪怕是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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