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引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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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曾外祖父也去了，独留阿娘守着这酒坊。

    芳华忙从堂屋退出，只见前头后门口一身穿绿裳的妇人立在那里，瞬间眼睛一亮，她的便宜娘实在好看。

    芳华不知道阿娘是第一次和她说起这些事，还是平日里常提起。

    “芳华，起来了！阿娘在前头。”

    芳华拿起褥边被折叠整齐的外衣穿上，折叠好被褥，下炕。

    芳华已经迫不及待了，忙催促阿娘快些。

    整整一天，母女两人钻在酒坊里忙活酿酒，午饭也只凑合了两口，硬是到天快黑才出了酒坊。

    一天的同进同出，芳华与韵酿也更熟稔一些了，也大抵摸清了家里的底细。

    天光大亮。

    昨日的两排蜡烛不见了，大堂看着空荡荡的。

    家里的家具摆置不算精致，家里看着整洁大方多是主人家勤俭，可见家境一般。这个时代，小户人家的女儿太显眼不是好事。

    “女儿回来了，你安心，现在我们都好好。”

    “阿娘，我学得快得很，明天保定能自己梳好。”

    阿娘说起这些事时没有多少悲伤，芳华感受得到阿娘对她父亲与母亲的孺慕敬佩，并没有疑惑她问起这些在这个家生活十二年早应该熟悉的事的反常。

    可惜，外祖父低估了外祖母对他的情谊，明知他要从军可能回不来亦要嫁给他，又怎能不爱，在阿娘长到十五岁后就失了支撑，不久也病逝了。

    “阿娘定是位威武的。”芳华有些迫不及待，温柔晓意的白猫瞬变大花纹母老虎，定很好看，芳华心里不禁乐开了花。

    芳华自小是个孤儿，16岁从孤儿院出来后一边上学一边在县里的老酒坊帮忙干活勉强养活自己，18岁高中毕业，她勉勉强强才考了个一本，于学术一途她自知没什么天赋，只在老酒坊学到些酿酒的手艺，她实在喜欢酿酒，就选个个冷门的酿酒工程专业，也幸亏这冷门的专业，她上了个比较有名的一本院校。后来边工边读，毕业后拼实力到了国企上班，后来积攒人脉实力，又成立自己的酒庄，凭着一手酿酒的好手艺留住了不少忠实顾客。

    白日里，屋内的摆设比昨日所见更加醒目。

    这大概就是酿酒工坊了，这后墙应该是为了保温，果然条件可以不同，但是智慧是永恒的。

    阿娘不知她懂酿酒，才这般糊弄她，初初酿酒封缸时是还没有成酒，何来酒香。

    芳华总觉得这些回答来得太轻易了些，每当她试图探问什么，她刚起个话头，韵酿就会自然的回答，言无不尽，丝毫不会对她如此无知多问而好奇。

    “芳华，阿娘有能耐得很，护你不是大事。”韵酿忙安抚女儿。

    到这时，她在外奋斗了将近十年，这十年她从来都是一个人，生意场上接触的人太多，人情世故看太多，早已厌倦了这种生活，整个人再没了再进一步的想法，她开始去寻找刺激，到世界各地挑战极限。

    这唠叨太温柔，这妇人也太好看，我止不住心软成一片，顺着妇人换了一身衣裳，又被拉着坐到铜镜前。

    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有太多未知，无形的雷区太多，她无法一步一步探索，错一步，可能这个时代的制度就会抹杀了她，韵酿是她最好最合适的引路人。

    再次从房里出来，看日头估计差不多上午九点多了，在院里能听到街道小贩的哟呵声，一股子浓厚的北方口音，明明是卖糖葫芦却叫还没适应的芳华听出一种“你t过来给我送钱”的感觉。

    韵酿虽望着芳华快快成长，能担当门户，也知女儿能多个心眼儿多注意些是好事，可就是忍不住想她的宝贝疙瘩能多些快乐的日子，想到外面人多指点她女儿，心里越发生恨，语气里不觉带出许多戾气。

    妇人轻挽着她的头发，嘴里不住说着这发髻如何如何绾。

    “阿娘，那般不会太显眼吗？”

    温柔的唠叨声环绕耳边，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妇人拽回了屋子，塞给她一件衣衫，嚷着叫她快换。

    煮料用的陶鼎，发酵的大口尊，还有滤酒的滤缸，在左侧的大矮房内摆放成一个非常实用的流水线，最大限度地节省了人力。

    “芳华，你也大了，往后便随着阿娘学酿酒吧，以后总有个活法儿。”

    她总觉得韵酿知道她非原本的她，但是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这般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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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芳华放松的身体一抖：我的娘啊，你的温柔怎么说变就变……

    这院子要比前院大得多，地面收拾得平整，像是特意碾平过的，院子两边有几座小矮房，说是矮房也不准确，这几间矮房墙壁修得足够厚，门上也挂着厚厚的皮毛，墙上的窗户小小一口。

    韵酿果然是老手，每个步骤都极其熟稳，酿出的酒虽然不比现代出酒量高，出酒不够清透，但也是这些设备下可以酿出的顶顶好酒了。

    现在，机缘巧合下她来了这里，虽不知外面到底是怎么的情形，但眼前的妇人却让她先软了心肠，她终是贪恋这温暖。

    窗前的书桌上摆着一面铜镜，芳华坐在铜镜前打量着现在的这张脸。

    芳华出来时，院内未见妇人，她寻着右边的堂屋和内屋寻去，也未见妇人。

    外祖父是在入伍三月后阵亡的，本来打退了匈奴正要归乡，可正好撞上了匈奴的大单于发兵，外祖父自荐入了敢死小队，引开追兵，只叮嘱逃走的同僚，不要告诉外祖母他的死讯，等外祖母平安生下孩儿再行通知。

    “今年新酿的酒今早刚封缸，酒香被遮了，自然就不重了。”

    这个时代的酿酒技术太过古远，现代已经没有多少记载了，所以芳华还是好奇的，于是立即点头应是。

    “阿娘，今日酒香怎得不如昨日浓了？”

    她见阿娘不欲多说，也不多问，左右她阿娘不会害她。

    韵酿感受到芳华身体的变化，急忙收敛自己的戾气。

    接下来的一天芳华真正见识了这个时代的酿酒术，其实归根结底就是比较远古的蒸煮法,自然发酵法，但这时候的器具却是叫芳华耳目一新。

    灰褥粉被，褥下的炕上铺着竹席，竹席上搭着一块儿不小的皮毡，一个成年人躺下还有余。

    她现在是在一个，名为云中县的地方，但却不是汉朝的，是一个名为离朝的她从未听过的朝代。家里只剩下阿娘和她两人，这酒坊是外祖父那一辈留下来的。

    “你才十二岁，正是爱俏的年纪，况你还算是小童，没人多说你。谁若对你指指点点，你净与阿娘说，阿娘替你教训。”

    阿娘说外祖父是家中独苗，曾外祖父曾是军人，只是被敌人砍了一条腿，这才负伤归家，干起来酿酒的行当。

    原身应该有十多岁了，身量纤长，头发已经长及腰处，昨日睡前匆忙，发髻未拆，晚上睡得沉，没滚动，早上起来发髻还凑合着能看，芳华只用梳子将两鬓梳理整齐。

    芳华迷迷蒙蒙地起身，被子滑落，空气中的冷意激回芳华的意识，她瞬间清醒。

    小屋内

    其实铜镜模糊，只看得到个大概的轮廓，但也足以叫芳华知道眼前这张脸应该是不错的，想起昨日见过的妇人脸，芳华再次肯定了她目前的颜值。

    右侧的矮房则是一个酒库，分为陈酒和新酒两部分，一排排大酒缸散发着浓郁的香气，喜人的紧。

    酿酒最考究温度和量配比的控制，这种利用谷物直接蒸煮发酵最是容易把控不好，温度高一点，就容易出酸，影响口感。

    芳华有些好奇这个朝代城镇是怎样的，有些想出去。

    韵酿带着芳华从酒坊出来，绕过大院，芳华这才看见，房子和墙间还留着三四米宽的小道，沿着小道向前，进入一片大院。

    晚饭是韵酿赶出来的，天太黑烧柴容易出事，母女两人对坐在堂屋的饭桌上就着新升的月亮一同用了饭食。

    “我家芳华生的漂亮，今日梳堕马髻，明日梳三角髻，后日梳双鬟髻，阿娘定把我家芳华装扮得日日漂亮。”

    韵酿看着桌案上的牌位静默许久，半晌后轻语。

    从窗间透过的日光晃醒了芳华。

    “怎得不换身衣裳，这裙边都粘泥了…还有这头发，也要重梳的…女子仪容甚为重要…”

    感觉到女儿语气里的亲昵，韵酿双眼不自觉有些湿润，忍住声音的颤抖，回到：

    当日朝廷征军，他想如曾外祖父一般入军迎敌，但是曾外祖父百般阻挠，怕张家这一房绝后，且朝廷免除独子家庭的人丁税，外祖父没了一定要充军的理由拗不过曾外祖父。

    她还没说出诉求，就被她阿娘拉着到了前头酒坊。

    炕边立着一排炕柜，原木质感，表面光滑，柜门把手处挂着红色的小福袋，看得出家里人的用心，芳华脑海中浮现昨日晚上见过的妇人，是个很温柔的女子。

    外祖母的父亲上阵未归，和曾外祖父是同僚，只留了孤女寡母，托付给好友照顾。后来外祖父母成亲后不久怀了阿娘，胎还未坐稳，那时正是深秋丰收之季，匈奴来袭，外祖父只得在孩子未出生之前披甲上阵，后来却是未归，直到阿娘满月后，外祖父的同僚才上门通知了外祖父的死讯。

    最后退而求其次，先留后再充军，娶了青梅竹马的外祖母。

    皮肤白皙，明眸皓齿，正笑盈盈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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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日本就浓郁的酒香，今日闻着倒不如记忆里那么浓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