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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他转头,瞧着身边死去多时的妇人,心中暗暗发沉:这人还没到县城,就惹上了人命官司,可算是阴沟翻船了,让那些故人知道,还不得笑掉大牙。

    见此,罗非白对这陈生有了几分揣测,身体微动,压低了声量,但稍显郑重:“罗非白,读书人,有小小功名在身,可惜行囊丢失,无官凭路引证明我身份,但你们经官府去县上查验自可证明我所言非虚,且我身子不好,有大病,极易旧病复发倒地不起一命呜呼。”

    陈生面色微变,怒喝:“好你个恶徒!通奸杀人还如此嚣张,这天下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兄弟们,随我上去打死此人!”

    骂是骂了,衣服倒是给了,但饭没给,好歹这小白脸也是在要脸跟要饭间可选择了前者,没再多言。

    这等窃他□□的粉面郎君岂是什么好人家!你瞧他现在事情败露后呆呆若惶的模样,跟个鹌鹑似的,竟是吓得都不知道跳床而逃了?

    就这么一段时间,若非恰好有匪人入士侵害,既是极熟悉她的人早有所谋。

    他转头,漂亮的丹凤眼微撩,疲惫松软间,哪怕有些迟钝,他也留意到身旁躺着的妇人脖子赫然也有斑斑痕迹。

    那姜婆实在忍不住了,年轻时的尖酸刻薄爆脾气上来,“请问,小郎君你要的是饭吗?那你缺个碗啊。”

    罗非白被带出房子,到了院子瞧见墙头趴着许多村里人头看热闹,指指点点的,但他未曾留意到门口一位老太太探头张望,神色惶恐,嘴里念念叨叨的。

    “衣服要干净点,不要太难看。”

    妇人去拉榻上的女子,而榻上疲软头疼的罗非白被气愤嫌弃的姜婆用粗壮有力的大手拖拽了下,差点一头滚下榻,刚一撑住榻沿,却是感觉到掌心刺疼,一看,竟有勒痕血迹。

    男女有别,两三个同村汉子便是有心进门窥探那点龌龊事,也被几个妇人抢先进门堵住了,他们只得拦着陈生,边等着里面那个往日眼睛长天上去的阿茶哭呼哀嚎求饶的动静。

    若非为了拖延时间多观察这宅子看看是否有什么线索,她何必多嘴招这老婆婆痛骂。

    这死者的衣物也带着几分田间劳作留下的黄土,可见其遇害时间大概是昨日傍晚从田间归家欲洗澡换衣之间。

    见他们有所克制,罗非白决定软硬兼施,对这些村民有了礼了几分,道:“诸位乡民,既有人命案子,我自认是受害者,对苍天无愧,也愿配合届时官府调查,更无逃跑的心思,这里的痕迹与尸体切忌妄动,等官差前来查验。至于我,你们是要将我留在这里看管,还是将我安置在什么房间关着都可,但要给我一件外袍。”

    若有大事,这类人多为内奸走狗,最擅撺掇人千欧后继为自己谋利。

    鞋子脏,没法搭理,衣物却很规整。

    ——————

    幕后之人其心可诛啊。

    这恐怕要被打死。

    陈生眼中怨恨,虽是不甘,却是无力抗衡众意,只能囫囵着应下。

    “阿茶....”

    ——————

    他着重两次强调功名,且加了“有病,死得快。”这样越发具有威胁性的词调。

    ——————

    于情理也不通。

    “我体虚,有点冷。”

    可药性的确留存不小,让他至今昏沉欲睡。

    微怔下,细长的手指微曲似乏力,苍白染红润,但很快喘息微窒,眉眼重新昏聩了起来,撑起的身体重新半软伏榻。

    瞧罗非白被带出主屋过了院子,她身子一缩,往边上躲了。

    而且死者脖子上的勒伤跟掉在地上的绳子,加上她手中的伤痕本就反映了猫腻。

    跟这两人有关或者亲属关系的个别村里人当即变了脸色,迅速后撤去找人,免得因为一村妇那点偷奸之事坏了抱团一伙人的实际利益。

    “你是何等人,若你自认杀人且无惧,何妨报上名来,也好让我们瞧一瞧到底是哪里的纨绔如此猖狂。”

    “对啊,你还敢威胁我们!”

    这.....不妙了。

    “他”还能通奸?

    罗非白目光一扫,发现自己的行囊并不在这里,瞥过在场所有人跟屋内摆设,在那桌子上的酒壶酒杯上顿了顿,谈吐清晰道:“既有人命案子,我是嫌疑人不假,但是否真凶也只有官府定罪,你们为白身之人,既非有询问治安之权的当地乡役,亦非可参询当地政论刑侦的举人进士,在我非反抗,非有意逃窜之时,无权强制于我,甚至伤害于我,否则但凡最后无法将我定罪,我有功名在身,自可反过来控告尔等!”

    柴房有人看守,不

    这场面也过于荒诞,若是被人设计,外衣都脱了,那幕后真凶不知他底细吗?

    不过那酒壶有点不对劲——底部太脏了。

    他们不拦了,反见这陈生的步伐放慢了。

    老百姓么,自有老百姓的避讳跟本能。

    “知道我是谁吗?”

    可他身上没有酒气,衣物也穿得甚为齐整。

    还是嚣张如斯?

    有了村长跟乡役两位人物摆在那掣肘,这些愚鲁村民怕被两人怪罪,一下就清醒了。

    有人拉住陈生,安抚他千万不要为了这贼人而摊上官司,还是得先报案。

    不可能。

    其他汉子神色微变,眼底也见了几分凶悍,竟也没拦着陈生了。

    一阵兵荒马乱,同村人摁住两边推拉的陈生等人从呆住到闯进去,也就转瞬的功夫。

    “对了,若是官府还没定罪,你们就急于把我害死,未知真正杀死这妇人的凶手是不是你们同村之人,若被我那县上的师生同门得知,联名上书,你们同村可是要被官府一起缉拿审问的,尤其是村长跟乡役,固有纵容泛恶之罪,褫夺职位都是轻的。”

    他们很清楚此事若是牵连村长跟乡役,后续怕是有大麻烦。

    真真羞死人了。

    乡下村落,大抵这点子丑事都是邻里乡亲互相照应着的,毕竟谁敢说自家将来不出这种破事呢?至于私底下回去了如何疯传,那就不得而知了。

    几个汉子哪里还有几分抓奸的热情劲儿,这都死人了就是大事,他们连那江茶的尸体都不敢看,愤慨凶蛮要去拽那该死的奸夫凶手下榻殴打。

    不过古怪的是这人今早才被村民叫喊赶来,发现妻子出事,甚至不知妻子与他这个外来人通奸且同眠一夜,那说明他昨夜一直不在家,但一大早来得又算快。

    他太熟悉被下药后的感觉了,身子骨这般虚弱,却没有胃部泛起来的恶心,这可不是酒性的作用,而酒味来自口鼻,喉下涌上来却没有多少酒气,可见约莫是入水昏迷后被人强行灌下了药的一些酒,量并不多。

    众人本来被他威胁威胁再威胁倍感丢脸跟压抑,见此人一下和善起来,心头舒服几分,但后面听着又生了火气,不等他们骂人。

    罗非白观察这人鞋低边满是干化黄泥,连敲击掉上面的泥垢的心思都没有,显是奔波在外一夜未眠,或者一直在哪个人家里忙碌什么事。

    中药了。

    不过这小白脸倒是长得忒俊了,莫怪那平日里不拿正眼瞧其他男人的阿茶办下这等糊涂事。

    “阿茶,阿茶,你快醒来!天塌了!”

    “请问,我还能要点吃的吗?”

    “别过来。”

    这小白脸本身看着就不像是普通人,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要么就是身份不一般,看着气若游丝,气势竟如那纨绔子弟,这些人犯下罪行后若有靠山庇护,那有恃无恐的嘴脸也就这般。

    “你倒是说说你到底是什么人,莫在这里糊弄我等,图谋逃走!”

    若是如此,大抵已经做好了不在场的口供。

    他言情以律,一下就镇住了陈生跟众人。

    罗非白:“.....”

    罗非白本是昏聩虚弱的,此刻咬破了舌尖,强撑着理智,一手抚过胸前的白色内襟,拽住了被子遮掩胸口。

    “啊,死人了!”

    果然,顷刻内屋便有了尖叫声,他们正亢奋着,接着一群妇人苍惶跑出。

    见鬼了!

    他这一通长篇大论下来,酸腐板正,但义正言辞,说明厉害,众人大概听得懂,也理解意思,到底也是掐住了普通老百姓怕吃官司的畏惧心思,顿生了怯意。

    俩汉子一个后退了一步,一个拉住陈生,退后的那个估计是觉得丢脸,选择质问罗非白。

    罗非白已经感觉到掌下衣襟内裹着胸口的布条并未被动,心里这才松了几分,但听这些人口口声声扣她通奸帽子,心下有些无奈。

    糊涂啊,糊涂!

    这村子不算小,但也不大,若在同村,若非与人醉酒,何至于一夜未归,也不可能在村外过了一夜——如今这时节,入夜后的野外冷得很,以这人身上这衣物单薄跟比其他村民单薄矮小许多的体态,压根扛不住。

    明明是通奸杀人的狗贼,他们还得给他找衣服跟给吃的?

    陈生看这些人举棋不定,红着眼怒吼道:“乡亲们,你们可别被他骗了啊,这等通奸杀人的恶徒哪里是什么权贵,定然就一下流痞子,不定除了坑害阿茶这等罪行之外,还曾盯上了诸位妻眷,便是为了我们村,我也要与他拼了!”

    罗非白早瞧出此人骨子里是个怂胆,忌惮自己这一番言语,次次扑袭都先带着几分希望他人冲头阵的意图。

    最好是她羞愤欲绝,衣衫不整夺逃而出.....

    众黎村人见状缓和了围殴的气势。

    那就是昨夜一直在忙,但并不慌乱,倒像是为了尽早事发做了十足的准备。

    通奸?

    都人赃并获了,他还如此嚣张,莫非他真不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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