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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让她忙……要不然我去帮个手吧……”
每一个字都像一粒钉子，重重地敲进宁桐青的耳朵里。
说完这句，他又转过身，扬声说：“妈妈，宁桐青到了。”
“没关系，到时候我替你养着。等你们回来，我再送过来。”
“就我们三个人，你说能做多少菜？”
想到这里他笑着又望向瞿意，瞿意大概读懂了他的笑，转去看了眼一边的展遥，笑着摇摇头：“我过不了几天又要回去了，展遥要住校，也不懂养花，可惜了。”
“瞿师姐，不要做太多菜了。”
上一次见到她还是宁桐青出国前，她难得出差到宁家所在的城市，匆匆喝了杯茶就告辞了。眼前的瞿意既不是宁桐青印象里风华正茂的模样，也没有了上次见面时的疲惫和急切，不见了及腰的长发，面上多了皱纹，也圆润了些，但明亮而含笑的眼睛始终如一。
宁桐青又说：“但瓶子不大对。”
说完，他掏出手机，翻出拍下来的那些照片，给孙和平递了过去。
宁桐青飞快地一打量，笑了。
几天不见，天然卷的展遥已经变成了平头的展遥，可头发再怎么剪，发尾都有一点卷，平头也少了几分利落，虽然看起来像是变了一个人，但又实在有点意想不到的可爱。
几乎在门铃响起的同一秒，展遥的声音在门的另一侧响了起来：“小师叔，是你吗？”
宁桐青在车子里坐了很久，等发动机热，也等自己冷静下来，可巨大的沮丧感就像一张巨大的网，牢牢地缠住了他。
门开了。
常钰喜欢养花，家里的阳台常年像个小型植物园，可宁桐青小时候父母常出差，宁桐音又在外地上大学、工作，瞿意手里有一把宁家的钥匙，隔三岔五会来替常钰照顾花草。宁桐青还记得最早只有她一个人，在展晨把高烧的他背去医院后不久，忽然就是两个人一起上门来给花浇水了。
答完这一句，瞿意又奔回了厨房。展遥问：“喝水还是可乐？”
“我妈非要我剪……”看着宁桐青的笑脸，展遥一边答一边拿手拢拢头发，满脸的心不甘情不愿。
他的手机一闪，屏幕上出现一行字：小师叔，你出发了吗？我妈妈想知道什么时候能炒菜。
孙和平一愣，脸上浮现出极大的解脱感：“不是最好……不是最好。”
这时她看到展遥手上拎着的东西，眼睛一亮，却是蹙起眉头，对宁桐青说：“怎么还带东西来？太见外了。”
“本来只想带点水果来。边上正好有个花店，忽然想起来以前的事，就买了一盆。”
“我看挺好。”
“我在陶瓷研究室主任的位置上这么多年，连带责任是免不了了。当初停职的时候我就想明白了，现在看到这张照片，更明白了。”孙和平很勉强地一笑，“但老易做出这种事，我们馆的名声真是彻底坏了。”
一直到告辞，宁桐青都没有告诉孙和平少的东西里并不只这一个瓶子。www.cuizhou.me他一方面觉得不必说了让孙老师难堪和伤心，另一方面则是在内心深处隐约觉得，孙老师已经猜到了。说不说都已没有差别。
展遥有点得意地抿了抿嘴：“医生也这么说。我现在右手能够使得上劲了。提东西什么都没问题。也能写字。”
宁桐青停好车，三步并两步地跑进小区。他没有耐心等电梯，索性一鼓作气地爬起了楼梯。声控灯让楼道里明暗不定，他也不管，一层一层地往上爬。
“我前几天正好查到那只瓶子。www.qingcui.me瓶子还在。”
他来到展家的门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门铃。
他也没有问她为什么易阳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到了眼下这一刻，所有的理由都没有了任何意义。何必要在坍塌的废墟里再去找到那根昔日的顶梁柱呢。
看着她惨白的脸上暗淡的神色，宁桐青又想起了几天前程柏的那个电话。他问，你以为的朋友其实是敌人，你尊敬的人做了你最不齿的事，你怎么办？
她放下果盘，走到宁桐青的身边，欣喜的仰着头看他。
原来这句话未必是在问他。不仅仅在问他。
孙和平很快收拾好了情绪。她擦干眼泪，望向宁桐青：“这只瓶子早晚要被问起，会追责到很多人。你来得晚，倒是一件好事。”
宁桐青笑了：“可乐吧。”
“不要着急，慢慢来。”宁桐青想想又叮嘱一句，“特别是不要着急打球。来，我带了点水果，给你的。花是给瞿师姐的。”
瞿意还在厨房里忙碌，展遥接过草莓和兰花后，又扬声叫了一句。
他松开手，退开几步，笑着问她：“我觉得还不错。你看呢？”
“那行，我先养几天。这次出国前我把家里的花都送同事了。有几盆实在舍不得，暂时送到了系里，请校工师傅帮我照顾。昨天去看了看，幸好都活着……好了我得先去炒菜，你们都先坐一下。展遥，快去给桐青倒杯水。”
“我没想过这些。”
“兰花又不长虫。”宁桐青也飞快地瞄了一眼展遥，“在英国的时候有人教会了我养兰花。保证给你养好。”
泪水很快覆盖了失望：“……老易啊……”
“剪头发了？”
宁桐青无话可说。
“这……”
“手看起来恢复得不错啊？”
“是我。”
“真准时。”
屋子里特别暖和，展遥只穿着一件短袖Tee。脱外套时宁桐青特意看了一眼他的右臂，还是比左臂要细一些，但是刚拆石膏时那突兀的苍白和细弱已经没有了。
“你怎么学会养花了？小时候不是最怕虫子的吗？”
两个人对看一眼，都在彼此眼中找到了答案。
展遥也会心一笑，笑罢后又说：“没有冰的了。”
——出发了。大概半个小时后到。
“桐青！真是好久没见到你了。”
“孙老师，这事和您没关系……”
当他来到展家楼下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但因为雪越下越大，路面却是亮的。南方的冬天不容易积雪，地面上只有很薄的一层雪粒，像是有人在路上洒满了盐。
小别数日的青年人站在门边，笑着欢迎他。
回完这一条，宁桐青掐了烟，打开窗子的同时重重地踩下了油门。
从孙和平家出来时，下雪了。天一下子暗下来，空气里多出了下雪时才有的冷冽的烟尘味。
话音未落，瞿意端着一大盘洗好的水果，从厨房里出来了。
宁桐青伸出手抱了她一下：“瞿师姐好。”
“我都好。你怎么样？”瞿意笑着拍了拍宁桐青的后背。
第33章
“想没想过都不要紧。桐青，我很快就要退了。这件事如果要说有什么好的地方，就是牵连不到你们年轻人，只要追责我们这些老骨头。”
她接过手机后看了几眼，又从口袋里掏出眼镜，几张图片反反复复看了半天，终于摘掉眼镜，垂下了手。
] “没事，让她忙……要不然我去帮个手吧……”
每一个字都像一粒钉子，重重地敲进宁桐青的耳朵里。
说完这句，他又转过身，扬声说：“妈妈，宁桐青到了。”
“没关系，到时候我替你养着。等你们回来，我再送过来。”
“就我们三个人，你说能做多少菜？”
想到这里他笑着又望向瞿意，瞿意大概读懂了他的笑，转去看了眼一边的展遥，笑着摇摇头：“我过不了几天又要回去了，展遥要住校，也不懂养花，可惜了。”
“瞿师姐，不要做太多菜了。”
上一次见到她还是宁桐青出国前，她难得出差到宁家所在的城市，匆匆喝了杯茶就告辞了。眼前的瞿意既不是宁桐青印象里风华正茂的模样，也没有了上次见面时的疲惫和急切，不见了及腰的长发，面上多了皱纹，也圆润了些，但明亮而含笑的眼睛始终如一。
宁桐青又说：“但瓶子不大对。”
说完，他掏出手机，翻出拍下来的那些照片，给孙和平递了过去。
宁桐青飞快地一打量，笑了。
几天不见，天然卷的展遥已经变成了平头的展遥，可头发再怎么剪，发尾都有一点卷，平头也少了几分利落，虽然看起来像是变了一个人，但又实在有点意想不到的可爱。
几乎在门铃响起的同一秒，展遥的声音在门的另一侧响了起来：“小师叔，是你吗？”
宁桐青在车子里坐了很久，等发动机热，也等自己冷静下来，可巨大的沮丧感就像一张巨大的网，牢牢地缠住了他。
门开了。
常钰喜欢养花，家里的阳台常年像个小型植物园，可宁桐青小时候父母常出差，宁桐音又在外地上大学、工作，瞿意手里有一把宁家的钥匙，隔三岔五会来替常钰照顾花草。宁桐青还记得最早只有她一个人，在展晨把高烧的他背去医院后不久，忽然就是两个人一起上门来给花浇水了。
答完这一句，瞿意又奔回了厨房。展遥问：“喝水还是可乐？”
“我妈非要我剪……”看着宁桐青的笑脸，展遥一边答一边拿手拢拢头发，满脸的心不甘情不愿。
他的手机一闪，屏幕上出现一行字：小师叔，你出发了吗？我妈妈想知道什么时候能炒菜。
孙和平一愣，脸上浮现出极大的解脱感：“不是最好……不是最好。”
这时她看到展遥手上拎着的东西，眼睛一亮，却是蹙起眉头，对宁桐青说：“怎么还带东西来？太见外了。”
“本来只想带点水果来。边上正好有个花店，忽然想起来以前的事，就买了一盆。”
“我看挺好。”
“我在陶瓷研究室主任的位置上这么多年，连带责任是免不了了。当初停职的时候我就想明白了，现在看到这张照片，更明白了。”孙和平很勉强地一笑，“但老易做出这种事，我们馆的名声真是彻底坏了。”
一直到告辞，宁桐青都没有告诉孙和平少的东西里并不只这一个瓶子。www.cuizhou.me他一方面觉得不必说了让孙老师难堪和伤心，另一方面则是在内心深处隐约觉得，孙老师已经猜到了。说不说都已没有差别。
展遥有点得意地抿了抿嘴：“医生也这么说。我现在右手能够使得上劲了。提东西什么都没问题。也能写字。”
宁桐青停好车，三步并两步地跑进小区。他没有耐心等电梯，索性一鼓作气地爬起了楼梯。声控灯让楼道里明暗不定，他也不管，一层一层地往上爬。
“我前几天正好查到那只瓶子。www.qingcui.me瓶子还在。”
他来到展家的门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门铃。
他也没有问她为什么易阳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到了眼下这一刻，所有的理由都没有了任何意义。何必要在坍塌的废墟里再去找到那根昔日的顶梁柱呢。
看着她惨白的脸上暗淡的神色，宁桐青又想起了几天前程柏的那个电话。他问，你以为的朋友其实是敌人，你尊敬的人做了你最不齿的事，你怎么办？
她放下果盘，走到宁桐青的身边，欣喜的仰着头看他。
原来这句话未必是在问他。不仅仅在问他。
孙和平很快收拾好了情绪。她擦干眼泪，望向宁桐青：“这只瓶子早晚要被问起，会追责到很多人。你来得晚，倒是一件好事。”
宁桐青笑了：“可乐吧。”
“不要着急，慢慢来。”宁桐青想想又叮嘱一句，“特别是不要着急打球。来，我带了点水果，给你的。花是给瞿师姐的。”
瞿意还在厨房里忙碌，展遥接过草莓和兰花后，又扬声叫了一句。
他松开手，退开几步，笑着问她：“我觉得还不错。你看呢？”
“那行，我先养几天。这次出国前我把家里的花都送同事了。有几盆实在舍不得，暂时送到了系里，请校工师傅帮我照顾。昨天去看了看，幸好都活着……好了我得先去炒菜，你们都先坐一下。展遥，快去给桐青倒杯水。”
“我没想过这些。”
“兰花又不长虫。”宁桐青也飞快地瞄了一眼展遥，“在英国的时候有人教会了我养兰花。保证给你养好。”
泪水很快覆盖了失望：“……老易啊……”
“剪头发了？”
宁桐青无话可说。
“这……”
“手看起来恢复得不错啊？”
“是我。”
“真准时。”
屋子里特别暖和，展遥只穿着一件短袖Tee。脱外套时宁桐青特意看了一眼他的右臂，还是比左臂要细一些，但是刚拆石膏时那突兀的苍白和细弱已经没有了。
“你怎么学会养花了？小时候不是最怕虫子的吗？”
两个人对看一眼，都在彼此眼中找到了答案。
展遥也会心一笑，笑罢后又说：“没有冰的了。”
——出发了。大概半个小时后到。
“桐青！真是好久没见到你了。”
“孙老师，这事和您没关系……”
当他来到展家楼下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但因为雪越下越大，路面却是亮的。南方的冬天不容易积雪，地面上只有很薄的一层雪粒，像是有人在路上洒满了盐。
小别数日的青年人站在门边，笑着欢迎他。
回完这一条，宁桐青掐了烟，打开窗子的同时重重地踩下了油门。
从孙和平家出来时，下雪了。天一下子暗下来，空气里多出了下雪时才有的冷冽的烟尘味。
话音未落，瞿意端着一大盘洗好的水果，从厨房里出来了。
宁桐青伸出手抱了她一下：“瞿师姐好。”
“我都好。你怎么样？”瞿意笑着拍了拍宁桐青的后背。
第33章
“想没想过都不要紧。桐青，我很快就要退了。这件事如果要说有什么好的地方，就是牵连不到你们年轻人，只要追责我们这些老骨头。”
她接过手机后看了几眼，又从口袋里掏出眼镜，几张图片反反复复看了半天，终于摘掉眼镜，垂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