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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很快反应过来,提上一旁的包,走到江浸月面前,“走,去吃饭。”

    在江浸月高二那年,十月秋季,梧桐转黄零落。

    她早应该清楚知道的。

    运动员进行曲反复播放,广播主持人字正腔圆。

    伞面上的啪啦声响,清晰落入耳里。

    即使担任着班长这一职位,也是话少又孤僻。在同龄人都成群结伴的时候,他总影只形单。

    手机里传来熟悉久违的下课铃声。

    审判长身着黑色长袍,敲下法槌宣布开庭。

    当庭,何顾年双腿发软,用手背拭去额前的汗水,面色铁青,哽咽着承认了自己那天冲动无脑、违反法律的行为。

    所有的期望都虚无缥缈梦境,最后醒来,化为切合实际的无望。

    桌椅抽拉和结伴交谈声,使偌大校园转瞬变得喧闹。

    无尽的失望,掺杂在漫天落下的冷雨里,覆盖了先前那一丝侥幸期望,将她淹没。

    “教过一个学期。他长得挺帅的,还是男团练习生,在学校挺出名。但本人挺低调,成绩也好,前段时间二模,还考过年级第一。”祝园珈想了想,“差不多跟你高中时候一样?”

    祝园珈坐在七中玉桐校区的音乐办公室里,指尖停在周五的课表。

    梧桐雨幕,像存在于梦里的幻境。

    无数学生从教室鱼贯而出,有着共同且唯一的目的地点,食物聚集所在,食堂。

    十年的时间遇见过太多的人,身上或多或少,带着与他相似的碎片影子。

    “峻哥,走!”

    “等我看看,”江浸月在手机上翻了翻日程安排,“明天下午要去七中本部拍个校园写真,晚上就没事了。”

    漫长又无聊的班级入场展,偏偏体育部清点人数,没办法逃掉。

    “难道不是吗?”祝园珈回忆起以前的场景,有些模糊,但她还能记得些许印象深刻的画面。

    靠着办公椅,她用目光扫过窗外,夏日傍晚的浓荫下,热切奔向食堂觅食的学生们。

    “我每次看见他,他对你笑着,那个眼神,比一点点全糖的奶茶还甜,眼里就只装得下你了。”

    江浸月应下,挂了电话。

    江浸月并未露面,一审当天,律师和助理代她出庭。

    视线注视着,另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快步从便利店里走出,怀里抱着面包和牛奶,跑进那把透明雨伞下。

    祝园珈点头回应。

    祝园珈耸耸肩,咽下酱汁浓稠的面条。

    靠着那天傍晚一场当街告白的直播,何顾年在被官方禁言销号前,最后一次在网络上掀起了风浪。www.jingming.me

    与他相似,又与他不同。像他,但不是他。

    她想起很久很久以前。

    没有人会再是他。

    声明微博被苏绮点赞转发,再次附文,何顾年是表演欲强烈的臆想症撒谎精。撇清了尾音在此事中的关系。

    江浸月有点想笑,“你对他误解真深。”

    食堂与十年之前差距颇大,明亮光线,雪白瓷砖,整齐窗口,物价和环境水平也随时间增长。

    “本部?”

    江浸月滞在原地,始终无法再挪动脚步。

    透明雨伞下的少年,对上江浸月的视线,愣了半晌,转而扬起灿烂笑脸。

    “你看到刚刚那两个学生的眼神没,就没从你脸上移开过。”祝园珈意味深长瞥她一眼,“你跟我走一起,她们如果不认识你,应该都会觉得你是我学生。你这个打扮太年轻了。”

    他真的很少笑。

    便利店门口那棵高耸古老的梧桐树下,一把透明雨伞,白衬衫的少年,背影清俊挺立。

    “嗯?”江浸月坐在对面,不解地看向她,“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你别太把那种人渣放在心上,在外面的时候小心点,多带点人也行。”

    没人比她更高调。

    江浸月平复神情,挽着祝园珈的手,同少年擦肩。

    在教师窗口打了饭,江浸月和关笛都蹭到祝园珈的饭卡。

    走下楼梯,祝园珈失笑,“你怎么跟你当初读高中的时候一模一样。就穿这身校服站那儿,我还以为是我眼睛花了。”

    关笛撑开雨伞,在门卫处同祝园珈打了电话,陪江浸月走进校园。

    语罢,还要好生打量一番她身旁站着的江浸月,目光迟迟不肯移去。

    “明天上午三四节,我有两个班的课,最后一节是空的。www.yuqing.me你中午早点来,我还能陪你在食堂吃午饭。”祝园珈吐出一口气,忙碌一天的烦闷心情,在悄无声息地转好。

    随后,尾音工作室发出声明,并附上一纸起诉书,澄清何顾年满嘴无中生有的诽谤语言。

    江浸月摇头,“不认识,你的学生?”

    有学生最后一节是体育课,体育老师管的不严,自由活动时间充足。路上时不时便有穿制服的学生向祝园珈打招呼。

    七中秋季运动会,本部和玉桐校区联合举办,在两个校区中间的体育馆运动场召开。

    何顾年面容依旧憔悴,两个月里向他涌去的无尽负面评论,足以让他认清无法翻身的现实。

    看台正中,绝佳观看位置。江浸月清楚看见,七中本部高一三班的队伍最前,手心扶着班牌的少年

    “好像这么多年,你就只长年龄了。”出了艺术楼,祝园珈撑开雨伞,不由感叹。

    音乐办公室在艺术楼,门开着,江浸月屈起指节,敲响。

    江浸月试着回想,却记不起男生具体的眉眼,于是说:“没看清,可能吧。”

    江浸月歪头靠着吊椅,嗯了声,“我知道,不用太担心我。”

    “你认识刚刚那个男生?”踏上台阶,祝园珈收了伞,很显然是注意到了江浸月刚才那短暂的怔然。

    一阵冷风刮过裙摆和树荫,摇摇欲坠的雨水在树叶上堆积,终于重重坠于伞面。

    “你不觉得,刚刚那个男生,跟周写蹊的类型很像吗?”祝园珈停下筷子,构思言语描述道,“就那种,很爱笑,很阳光少年气的男孩子。”

    祝园珈口中的阳光这一形容词,与周写蹊真正的性格,是真的天差地别。

    “祝老师好!学姐好!”

    网友舆论几乎全盘倒向一边,微乎其微蹦出两条还在维护何顾年的微博,都在最后,被曝光群嘲后删博。

    点燃后的仙女棒,火焰跳跃,光彩诱人。非要在那个时候,就散尽自己限时的耀眼瞬间。

    虔诚阅读圣经的基督教徒、书城里翻阅书本的优等学生、喂养流浪猫的行善之人……

    餐桌旁落座,祝园珈拌着碗里的杂酱面,“你到现在,是不是还特别喜欢那种,很阳光开朗类型的男生?”

    短暂的沉默过后,祝园珈问,“这两天有没有空,都大半年没见了,周末有时间的话一起出来吃个饭。”

    “是啊。”吊椅小幅度地晃动,江浸月脚尖轻点木地板面,她轻笑起来,“离你那么近,明天有空陪我吃饭吗?”

    江浸月用勺子戳碎餐盘里的水蒸蛋,柔嫩蛋花混合进米饭颗粒。

    她继续说:“晚上等你工作忙完,我再请你出去吃好的。”

    祝园珈笑着否定,“你长得好看。”

    少年撑伞转过身,江浸月看见一张无比陌生的脸。

    祝园珈好奇问,“你刚刚看他,也觉得他长得好看?”

    与预报中的天气相同,当天晚上下了场雨,白天阴云低压,湿润水雾蒙了梧桐街景。

    最后,运动会开幕那天,坐在看台的座位上,在学校领导们身后,看着底下一个班接一个班的表演。

    气温湿冷的上午,车轮碾过路上积水和落叶,停在七中玉桐校门口。

    下午休庭,关笛将需要江浸月本人签署的文件资料,送到工作室里。

    那个时候,染烟粉色长发,化漂亮精致的妆,不学无术逃离学校,自由张扬在舞台上弹唱。

    祝园珈询问审判情况,江浸月回答:“关笛说没当庭宣判,判决书要等一段时间。”

    刚告别两个前来问好的女生,江浸月问,“我今天像不像学生?”

    起诉流程繁复漫长,配合着苏绮主动向江浸月方提供的证据,终于在两个月后的闷热长夏里,将何顾年成功送上法庭。

    从学校毕业十年,江浸月再次穿上了独属七中的白衬衫和格裙制服。

    “老师好!”

    由于乐团工作,江浸月没能参加班级的入场式排练。

    江浸月方的律师条理清晰,每一句话都沉重有力,仿若利刃,挑开何顾年披上的丑恶人皮伪装。

    祝园珈从手机上抬眼,看向门口,有一瞬间的怔愣。

    直播回放是最有效的罪证。

    “衣服显年轻。”江浸月说。

    “哪一样,我跟他差远了。”江浸月随口说着,“我高中的时候,能不拿年级倒一就谢天谢地了。”

    雨天的风似乎也吹颤了心尖,余颤久未停歇。

    或者是,撑着透明雨伞的白衬衫少年。

    通往食堂的路经过校园便利店。夏日梧桐枝叶葱茏茂密,浓郁的绿盛着绵雨,下雨天里,滴碎模糊的视线。

    敲门走进,江浸月腿边搭着一沓布料碎片表,正坐在办公室阳台边的吊椅上,和祝园珈通着电话。

    关笛将文件放在茶几桌面,离开办公室。

    “这是你对周写蹊的印象?”

    她张扬的烟粉色长发,已经在国庆假期回到原本的黑色,得以在这种场合,逃脱教导主任的无尽说教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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