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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钓系掌柜养成计划》

    陆清和才要说话,枕书高喊道:“姑娘,公子,别聊了!慢不得!速去当直司!”

    徐知监像一坨不成型的烂泥一样糊在门口。陆清和冲不进去,身上又无兵器,眼看着狱中一人就要把什么东西灌下去,冷声道:

    “住手!”陆清和眼疾手快,冲上前抬起云靴,却被那圆身男子反应过来用身体一挡,这一脚只歪着砸在了他腰上。

    那人吓了一跳,不知是何物,往后连退三步,连带着把手一松,手里的脑袋也脱了出来。

    没等到阿凤回来,远远地就听到枕书的声音,气喘吁吁地喊着:

    “练家子啊。”黄三挂着鼻水看呆了,“恩兄,这是怎么教的,你也教教我呗。”

    黄三很有义气地将她挡在身后,上前查看一番:“可能是山兔子,嫂子别怕。”

    徐知监见状,脸上变了颜色,正要抬脚去拦,右脚却被一只玄缎蟒纹的高脚云靴一绊,“通”地一声,整个人面朝下摔在

    一阵恶臭扑面而来。

    黄三比陆清和还紧张:“王头儿怎么了?”

    她将剑重新包进绫布里,移开目光道:“刚才多有得罪了。”

    “嫂子这话就见外了。”黄三在她背后,朝反方向张望,一边哇呀地说着话,“黄三我别的没有,就是讲个义气。我是个外地的,当年刚来矿场做活,听不懂他们邺州人说话,总被他们笑话,也就王头儿顾着我,要不我连饭都要被别人抢去。”

    从高处俯瞰,更易看清在灌木丛中跑动的身影,阿凤猛地跃下紧随其后。两人在矮灌木中掀起两道绿浪,很快飞出了几人的视野。

    “陆……我家夫君,于你有恩,你对你的王头儿有什么话要说,让他代为传达即可。”

    枕书文弱,被黄三拽着衣领不让走,又全然不是黄三的对手,又气又急:“陆二公子,这事重大,若去晚了王负可不一定成了。你有什么话要问他,也就这次机会了!”

    谢辛辛听他说得严重,从腰间抽出昨天才拿到的这把剑来,直直指着黄三的太阳穴:

    牢头懒得管事,实属正常。

    “从那之后,王头儿就是我大哥……当然了,恩兄也是我大哥,他们都对我有恩。那话怎么说来着,知恩不报枉做人啊!”

    大狱门后散发着昏沉腐朽的气息。

    她总觉得不安,像有什么东西窝在草里伺机而动,遂学着陆清和的样子,默默将剑藏进袖子里,转头往后摸索着。

    陆清和顺着看去,见牢门已经不知被谁打开,牢中有两个影子,其中一个跪倒在地上,软着身子挣扎,像是使不上力气;另一个用手掰着他的嘴,拿一个酒壶,竟是往嘴里灌东西!

    王负一直被掐着舌喉,骤然被这么一松还有些发晕。可他不待另一人反应,下一秒,就抵着脑袋朝对面的人冲了过去,直直撞在那人心口。

    “徐知监这是在干什么?灭口?莫非,炸毁矿洞的人是你?”

    转过最后一个道                                                弯,四处已不见身着狱字短褐服的牢吏。最里的单人牢房前,只见一个膀阔腰圆的男人,身形眼熟得很,在昏暗跳曳的壁挂火把之下静静望着里间。

    几人不明所以,只是被枕书催得也紧张起来,急匆匆便要下山。

    他哪里知道怎么教?

    “哎唷……”这男人疼地呲牙咧嘴,倚在门上,用身体堵住了全部的入口,还谄媚道,“这不是陆兄么,这么巧,您也在这啊?”

    但思及阿凤,又不想让他回来时一个人也不见了,终还是留了下来。

    只是据此言来看,王负此前一直昏迷不醒,竟然不是单纯受不住刑的缘故?

    “黄三,当直司是什么地方?你跟着也进不去。”

    枕书吸足了气,大声道:“王负醒了——!”

    黄三当即一怒,骂道:“你是什么东西,孟安眼前的一条狗,也管到你黄爷爷头上。”于是伸手跟他拉扯。

    黄三看清了眼前之人是孟安身边的枕书,惊疑地看着几人:“你们,和孟安的手下认识?”

    孟安面如土色,不顾礼数,上前挟着他便往前走:“陆二公子,快请。”

    “黄大哥,我劝你先听他的话。”

    陆清和眼耳不动,如玉佛一般,清风似的径直向西间而去。

    狱中阴湿,越往里走,空气愈发臭不可闻。

    未想到黄三毫不在意,摸着后脑,比她更不好意思:“没什么,也是我莽撞了。嫂子出手是因为心里急着帮我恩兄,知道嫂子对我恩兄好,我也放心。”

    后脖颈一阵厉风,谢辛辛只觉得脑后一阵剧痛,顿时失去了意识。

    陆清和冷笑一声:“休要废话,看这是什么!”

    “谁……?”

    说着便要尾随而去,被枕书拦了下来道:

    既然如此,孟安为何如此积极寻上自己?

    陆清和眼皮忽地一跳,无端想到留在矿山的谢辛辛。

    忽然一阵草动,谢辛辛警觉:“什么人?”

    黄三咬了牙,眼睛一闭,松开了枕书的领口:“恩兄,我不知你和孟安有什么关系,但你救过我,我且信你一回!”

    徐知监毫无脾气,眯着笑爬起身来:“陆兄说什么呢?在下区区一介市舶司知监,说什么也和这铁矿场难有干系啊。若说是帮我的好朋友孟安灭口,倒还说得过去。”

    可见若进了当直司下辖州狱,不死都算好的。这个王负若真如黄三所言,受孟安陷害入狱,想必已恨极了孟安,问起话来定知无不言。

    谢辛辛回头——眼前空空荡荡,黄三这么大个汉子竟然凭空消失了!

    枕书恭敬地退后,孟安站在精铁铸成的大门前,发现二人后忙迎了上来。

    “孟知监若是陷害王负的幕后黑手,为何第一时间想着来通知我们?”

    他收回思绪,问道:“细说。”

    陆清和摇摇头。

    “嗐,说得对!这做人呐,就是要快意恩……”

    她有些不愿。污言秽语,有甚可在意?

    谢辛辛没有回头,谨慎地盯着远处,敷衍地应,“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陆二公子,十万火急,王负……王负!”

    见陆清和应下,枕书忙带着他就要赶路,却忽然想起什么,扭头道:“姑娘最好也不要跟着了,那当直司里的重犯都是多久没见过女人的,都如虎狼一般,到时污了姑娘的眼睛耳朵。”

    站在牢房外面的男人发出得意的声音:“你也算是个有造化的,喝了蚀心散昏了这么久都不死。若是醒不过来也就罢了,竟然还能醒过来?”

    若犯人有亲属,还可以极尽敲诈勒索之事,捞尽油水。

    “帮我跟王头儿说,他娘好好的,我替他照看着,让他定要坚持到沉冤昭雪那天!”

    阿凤兔起鹘落,跃上就近的树杈,脚尖点在一节干枯的树枝上,竟然只是让枝条微微弹动了下。

    孟安低声道:“王负在西面最里面那一间,徐知监……已经到了。陆二公子见谅,孟安只能帮你到此处。公子请快些,晚一步,或许王负就又醒不过来了。”

    视线往下挪了挪,才看到黄三的布靴漏在一边的草丛外,倏地一下,又被什么东西拖了进去。

    陆清和随着枕书匆匆走远,一阵风似的,留下她和黄三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谢辛辛:“……其实你可以不用叫我嫂子。”

    ……

    这人和陆清和总共没见过几面,说起话来倒已经兄弟情深,倒是个憨直的。

    说着,他迅速一抬手,一道黑褐色的残影倏然像一支令箭从栅门的缝隙中穿了过去,直直插在拿酒壶的人脚下。

    这最后一个字突然没了声音,一句话兀然中断在风里。

    他说的含糊,像有难言之隐。陆清和听罢也不与他猜谜,快步步入狱门。

    谢辛辛想到之前同阿凤、陆清和合伙坑他白挨了一顿打,心里不免有些愧疚,不顾他口中叫的是嫂子还是别的称呼,向他做了一礼。

    黄三啧啧称奇:“恩兄,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鬼祟之人拔腿而逃,迅速隐匿在丛丛灌木之间。

    对于本地人来说,进这样的州狱当个牢头,也是个肥差。上无人管理,尽可以偷奸耍滑;下又可以对牢犯作威作福,随意笞打。

    阿凤是四姨娘向父王讨来送给他的,既是亲仆,又是贴身护卫,一身的童子功。每回问起阿凤的出身,他只记得小时候在北瑛王下属军队里受过照顾,别的都一概记不清楚。

    当直司只挂钩邺州衙门,下辖的监狱并不受提点刑狱使司的掌管,因此管理也颇为混乱,既无民军之分,也没有因罪责轻重分开管辖。

    刑犯们见一个白面秀美的男子来到此处,肮脏叫骂之声登时不绝。下流好事者吹起口哨说着荤话,牢头倦怠地抬一眼,象征性制止几句。

    拿酒壶的人还未站稳就被撞得眼冒金星,向后倒了下去。

    “徐知监?”

    “无妨,我再喂你一次,这回要眼睁睁看着你断气!”

    瞬间千万思绪从谢辛辛心头闪过,她看向陆清和,拧眉道:“王负醒了,是好事,枕书为何这样焦急?”

    谢辛辛犹豫了一瞬,就听陆清和道:“你在这等阿凤回来,我们家里见。”

    黄三被剑指着,一时愣住了,陆清和对他点头,道:“黄兄,信我。”

    而对牢犯而言,和被牢头、重刑犯的精神威吓比起来,溺便粪水、溃腐皮肉等混杂在一起的腥臭、角落与牢犯共生的蜚蠊老鼠等外在环境,似乎都不足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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