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冤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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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娘子微微一笑道：“而后我便答应了他。我对他说，只要他肯帮我处理尸体，我便从他。所以他连夜将亓宝权尸首送出了城，丢进了河底。”
“没等我回话，他便突然转身，扬手便给了我一巴掌。”
“几天后拿回府来，正巧又碰见那穿着一身黄衣的邻宅主家，我记得那黄色，是因我给我那郎君换的也是明黄。到了家，给他换上，本以为他这回会喜欢，谁知他照了铜镜，忽而又发了火，怒骂我为何要故意气他，是不是瞧不起他，是不是觉得那主家好看，魂被勾了去，所以专门定了这个色来彰显他是多么的丑陋，来嘲讽他、贬低他。”
“你对亓宝权尚且算是自保，那邻宅主家，你大可将他以侵犯罪名送至官府，为何要设陷阱去……”
朱娘子的一番话叫大伙儿心中堵上一口郁气，颜元今最先开口：“所以你便杀了他？”
“我那时只觉得他目光有些吓人，却也没放在心上，因我知道他小时候也受过苦，被人嘲笑过，所以便不愿触及他伤疤，将话题搪塞过去。而后第二天，便去裁缝铺给他换了身敞亮的。”
李秀色看着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非对错间，只难过道：“你被伤透了心。”
她轻声道：“我那个夫君怎么会知道，我后来只给他定黑色的衣裳，只是因他在巷口从贩者手中救下我的那一日，正穿了身黑色锦袍，像戏里出现的英雄，那样好看……”
“我心中并未觉得异常，只说笑着进屋，给他试新裁好的衣裳。那衣裳大小刚好，样式却是黑色的，他换上后，突然停在我面前，看我半晌，又问我：为什么只给他定黑色的服饰？见我没答，便阴沉沉道，是因为他貌丑，所以不配穿鲜艳的衣裳吗？”
朱娘子抹了抹唇角干涸的血，又道：“自那以后，他便经常打我，我才知我这夫君竟是个疑心病极重的人，他根本是个疯子！怀疑我嫌他貌丑、怀疑邻里天天嘲笑于他、怀疑我这张脸是狐狸精变的，我路上遇见谁多看一眼，都是存心勾引……怀疑每个男人都垂涎我，和他交好不是因为看得起他，是因想要与我通奸！你们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啊？”
“因为他该死！”朱娘子音调升高，倏然恨道：“他该死！我为何要救我？又为何要亲我？因他不安好心！他与亓宝权一样，救我又伤我，他们都该死！”
许久沉默后，顾隽率先道：“你可知邻里皆在编排你。连我们，也以为亓宝权乃一至善之人，是你蛇蝎心肠，害死了他。”
李秀色本还以为是个英雄救美的故事，闻言登时气道：“他怎么这般龌龊！”
“有一日他喝醉了酒，跟我说又有谁在背后骂他丑，笑话他癞蛤蟆吃天鹅肉，他生气，见我在旁边不说话，问我为何要生得这么漂亮？为什么要他配不上？说完，便抄起棍子要打我，我躲也躲不过，总觉得这一次他是真的要将我打死，便趁他脚步不稳摔向床沿晕眩之时，用我原本想要拿来上吊的绳子，勒死了他。”
帕子落了，恰好被邻宅的主家捡起，那主家印象里样貌生的不错，我接过后朝他感激点了点头，并未攀谈，便匆匆回府了。开了门，才见我那夫君正站在门后直直盯着我，问我：为何这么晚才回来？”
顾隽与陈皮早便从晕眩中转醒过来，却都没有出声，只怔怔听着。
话没说完，又在主子的眼刀中将最后一个“夫”字咽了回去。
李秀色不知为何，忽然有些难过，看着她面上的笑，喃喃担忧道：“朱娘子……”
“我与他成亲后，他连盒胭脂都不让我买，我原本听信他说是因为我天生丽质，无需装黛，后来才知，他根本就是不想让我装扮，他恨不得毁了我的脸，叫我再不能出去勾引别人！”
她颤巍巍伸出右臂，掀开袖口，现出上面触目惊心的陈年疤痕，道：“看，这都是拜他所赐……我根本没生过什么病，这双手，是生生他打成这般的！是他让我变成连个盘子都端不稳的残废！”
“是。”朱娘子眼睛突然红了一圈，颤声道：“我没有办法呀，他日日打我，夜夜打我，我去找我那婆婆，我那婆婆也是个人人称道的好人，我本以为她会帮我的，可她说什么？我儿不会无故打你，还不是你不守妇道！她视而不见，她只向着她儿子！”
“我这宠我、爱我、人人皆知他将我捧在手心上的夫君，骂我是荡妇！”
“我勒死他后，也不想活了，正要自寻死路，谁知房门突然被人撞开，竟是那个主家。他听见房中动静，破门而入，才将我救了下来。”
“你与他关系不错？”
“可他在人前是什么样呢？他乐于助人，回家便跟我辱骂那老不死身上的泥蹭了他一身，他宠我爱我，每日都要向邻里展示他这个好夫君又给我买了什么好玩意回家，刺绣？书画？哈哈，我手都被他打成这般了，我还刺什么绣，画什么画？！况且我根本不喜欢！”
朱娘子却道：“是，他就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一回来我便报了官，将自己与他是一对‘奸夫淫妇’的事主动搬上了朝堂，府尹默认我一女子对付不来壮汉，定是男人动的手，便没听他辩解，盼了他死罪。而后入狱三年，再出来，便是今天。”
朱娘子唇角勾起一抹悲凉笑意，目光慢慢地移到了不远处的游尸身上：“谁说不是呢？”
说到此处，朱娘子竟笑出了声：“你们知道他骂我什么？……荡妇……哈哈。”
说到此处，朱娘子眼里突然现过一丝怅然，幽幽道：“十年了……却好似过了一辈子。”
“知道。”
陈皮在一旁“啊！”了一声，恍然大悟道：“他就是那个奸——”
朱娘子摇摇头：“从未说过一句话。那晚是第一次。他救下我，一把搂住了我，一边不顾我反抗亲吻我，一边对我说，今夜的事他都看见了，只要我以后肯跟了他，便不会报官。”
] 朱娘子微微一笑道：“而后我便答应了他。我对他说，只要他肯帮我处理尸体，我便从他。所以他连夜将亓宝权尸首送出了城，丢进了河底。”
“没等我回话，他便突然转身，扬手便给了我一巴掌。”
“几天后拿回府来，正巧又碰见那穿着一身黄衣的邻宅主家，我记得那黄色，是因我给我那郎君换的也是明黄。到了家，给他换上，本以为他这回会喜欢，谁知他照了铜镜，忽而又发了火，怒骂我为何要故意气他，是不是瞧不起他，是不是觉得那主家好看，魂被勾了去，所以专门定了这个色来彰显他是多么的丑陋，来嘲讽他、贬低他。”
“你对亓宝权尚且算是自保，那邻宅主家，你大可将他以侵犯罪名送至官府，为何要设陷阱去……”
朱娘子的一番话叫大伙儿心中堵上一口郁气，颜元今最先开口：“所以你便杀了他？”
“我那时只觉得他目光有些吓人，却也没放在心上，因我知道他小时候也受过苦，被人嘲笑过，所以便不愿触及他伤疤，将话题搪塞过去。而后第二天，便去裁缝铺给他换了身敞亮的。”
李秀色看着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是非对错间，只难过道：“你被伤透了心。”
她轻声道：“我那个夫君怎么会知道，我后来只给他定黑色的衣裳，只是因他在巷口从贩者手中救下我的那一日，正穿了身黑色锦袍，像戏里出现的英雄，那样好看……”
“我心中并未觉得异常，只说笑着进屋，给他试新裁好的衣裳。那衣裳大小刚好，样式却是黑色的，他换上后，突然停在我面前，看我半晌，又问我：为什么只给他定黑色的服饰？见我没答，便阴沉沉道，是因为他貌丑，所以不配穿鲜艳的衣裳吗？”
朱娘子抹了抹唇角干涸的血，又道：“自那以后，他便经常打我，我才知我这夫君竟是个疑心病极重的人，他根本是个疯子！怀疑我嫌他貌丑、怀疑邻里天天嘲笑于他、怀疑我这张脸是狐狸精变的，我路上遇见谁多看一眼，都是存心勾引……怀疑每个男人都垂涎我，和他交好不是因为看得起他，是因想要与我通奸！你们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啊？”
“因为他该死！”朱娘子音调升高，倏然恨道：“他该死！我为何要救我？又为何要亲我？因他不安好心！他与亓宝权一样，救我又伤我，他们都该死！”
许久沉默后，顾隽率先道：“你可知邻里皆在编排你。连我们，也以为亓宝权乃一至善之人，是你蛇蝎心肠，害死了他。”
李秀色本还以为是个英雄救美的故事，闻言登时气道：“他怎么这般龌龊！”
“有一日他喝醉了酒，跟我说又有谁在背后骂他丑，笑话他癞蛤蟆吃天鹅肉，他生气，见我在旁边不说话，问我为何要生得这么漂亮？为什么要他配不上？说完，便抄起棍子要打我，我躲也躲不过，总觉得这一次他是真的要将我打死，便趁他脚步不稳摔向床沿晕眩之时，用我原本想要拿来上吊的绳子，勒死了他。”
帕子落了，恰好被邻宅的主家捡起，那主家印象里样貌生的不错，我接过后朝他感激点了点头，并未攀谈，便匆匆回府了。开了门，才见我那夫君正站在门后直直盯着我，问我：为何这么晚才回来？”
顾隽与陈皮早便从晕眩中转醒过来，却都没有出声，只怔怔听着。
话没说完，又在主子的眼刀中将最后一个“夫”字咽了回去。
李秀色不知为何，忽然有些难过，看着她面上的笑，喃喃担忧道：“朱娘子……”
“我与他成亲后，他连盒胭脂都不让我买，我原本听信他说是因为我天生丽质，无需装黛，后来才知，他根本就是不想让我装扮，他恨不得毁了我的脸，叫我再不能出去勾引别人！”
她颤巍巍伸出右臂，掀开袖口，现出上面触目惊心的陈年疤痕，道：“看，这都是拜他所赐……我根本没生过什么病，这双手，是生生他打成这般的！是他让我变成连个盘子都端不稳的残废！”
“是。”朱娘子眼睛突然红了一圈，颤声道：“我没有办法呀，他日日打我，夜夜打我，我去找我那婆婆，我那婆婆也是个人人称道的好人，我本以为她会帮我的，可她说什么？我儿不会无故打你，还不是你不守妇道！她视而不见，她只向着她儿子！”
“我这宠我、爱我、人人皆知他将我捧在手心上的夫君，骂我是荡妇！”
“我勒死他后，也不想活了，正要自寻死路，谁知房门突然被人撞开，竟是那个主家。他听见房中动静，破门而入，才将我救了下来。”
“你与他关系不错？”
“可他在人前是什么样呢？他乐于助人，回家便跟我辱骂那老不死身上的泥蹭了他一身，他宠我爱我，每日都要向邻里展示他这个好夫君又给我买了什么好玩意回家，刺绣？书画？哈哈，我手都被他打成这般了，我还刺什么绣，画什么画？！况且我根本不喜欢！”
朱娘子却道：“是，他就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一回来我便报了官，将自己与他是一对‘奸夫淫妇’的事主动搬上了朝堂，府尹默认我一女子对付不来壮汉，定是男人动的手，便没听他辩解，盼了他死罪。而后入狱三年，再出来，便是今天。”
朱娘子唇角勾起一抹悲凉笑意，目光慢慢地移到了不远处的游尸身上：“谁说不是呢？”
说到此处，朱娘子竟笑出了声：“你们知道他骂我什么？……荡妇……哈哈。”
说到此处，朱娘子眼里突然现过一丝怅然，幽幽道：“十年了……却好似过了一辈子。”
“知道。”
陈皮在一旁“啊！”了一声，恍然大悟道：“他就是那个奸——”
朱娘子摇摇头：“从未说过一句话。那晚是第一次。他救下我，一把搂住了我，一边不顾我反抗亲吻我，一边对我说，今夜的事他都看见了，只要我以后肯跟了他，便不会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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