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全是恶鬼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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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已观出二位不是池中鱼，如今美妾不能送出去，倒是得另想办法搞好关系了。

    只是自己这女儿什么时候这般伶俐了，明知道下令杖毙婢女的是她，却能察觉到要救人，关键是在于两个贵客。

    她又不由想到桥蕤竟然给策瑜送了美妾，如果桥蕤之女真是大小乔，那后来孙策破皖城后笑言的那句“桥公二女虽流离，得吾二人做婿，亦足为欢”倒也不那么侮辱人了。

    楚楚适时打了一个哈欠：“两位兄长，已经很晚了，我不打扰了，我先回房休

    桥蕤喝了不少酒，本已经睡下了，听闻自己送的美妾被丢了出来，就赶紧穿了衣服赶过来。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心中倒是更为的难受。

    此时见周瑜这般说，都是老狐狸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对方在说反话呢。

    两个美妾见到楚楚拦住了家仆，眼神中燃起了一丝希望，随即又想到主子们向来是薄情寡义的，又怎会救她们，眼神又暗淡了。

    想得远些，要是这两个美妾真能给他们生下一儿半女，还能与桥家有些香火情……

    “可她们是因为惹你们生气了母亲才要她们死的。”她先道破缘由，接着好声好气的商量道，“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我的人情很值得的，换两个婢女的命足够，你能不能跟我母亲说不要杀了她们了。”

    孙策和周瑜二人似喝了些酒，皆有些微醺，孙策脸上含着薄怒，而周瑜却面上依旧含着三分笑意。

    她吩咐一旁的家仆，道：“拖出去，杖毙。”

    袁夫人吩咐道：“将她们带下去吧。”

    楚楚抬头，装作一脸惊喜道：“阿瑜兄长，你是愿意帮我吗？”

    因为她清楚，历史上桥蕤会死，她三个舅父都会死，而她不确定自己能否改变历史。

    比起两个奴隶性命，脸面显然在这些天生的贵族眼中，更为重要些。

    看着两个少年的态度，他大抵是出了一个昏招。

    他也对楚楚道：“好了好了，这本不是什么事，你叫我一声兄长，这点小事我怎么会不答应。”

    周瑜停住了脚步，想看看她要做什么。

    见孙策没说话，楚楚咬住嘴唇，眼睛带着雾气：“而且死了人，会很吓人的，我害怕。”

    周瑜点点头：“对，我帮你跟袁夫人说一声。”

    说完，孙策拍拍周瑜的肩膀，一副我懂的表情，便转头与袁夫人道：“小孩子还在这呢，请夫人对两个婢女的处理，再斟酌斟酌，免得吓到她了。”

    好像白天的时候还在天堂，现在楚楚就被拉入了地狱，看清楚了这个时代地本质。

    楚楚心中冷哼：给两个十四岁的少年送女人，他还有什么面子。

    袁夫人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这二人是家里的奴婢，没想到她们竟做出这般没规矩的事情，让二位客人看笑话了。”

    这时一旁的周瑜轻轻一笑，与楚楚道：“你怎么不求求我？”

    桥蕤闻言，本就尴尬的脸色更加尴尬。

    仅是这么一想，便吓得人浑身发抖。

    她见状顺势叹了一口气，对着两个美妾道：“还不谢过二位公子为你们求情！”

    不过楚楚此时却明白孙策能与她好好商量，不过是因为她与他们处于同一阶级罢了。尽管心中的愤怒逐渐拔高，也对孙策起了惧意，她还是得做小孩子状讨好卖乖。

    周瑜显然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脸上含笑：“时间已经不早了，那就还请袁夫人自行处理。”

    看着两人要进屋，两个美妾才知道自己今日要难逃一死，竟直接软趴在地上，浑身散发着绝望的气息。

    两个美妾赶紧跪在地上磕头，浑身都鲜活了起来，即便穿着薄衫，也无任何得旖旎之气：“谢过二位公子，谢过女公子。”

    “你说得对。”孙策弯腰与楚楚视线持平，戏谑道：“可我是个客人，你若想要为两个婢女求情，应该与你的母亲说去。”

    给后辈送个女人在这个世道本就是寻常之事，没想到还给自己的小女儿看见了。

    桥蕤求助的看着袁夫人。

    这可是两条人命，怎么就不值得了！为什么要用不解地语气问她？

    楚楚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也被吓得浑身惊惧。

    此时周瑜看着桥蕤，语气温和与平日无异：“我与阿策回房时此二人就在屋子里等着了，我还以为是刺客，才将其丢了出来，惊扰了大家，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却见在院中跪着两个极为漂亮的少女，穿着薄衫，身上的肌肤若隐若现，此时被吓得浑身颤抖，连头都不敢抬了。

    孙策也伸了一个懒腰，浑不在意道：“既然如此，那我与阿瑜便回房休息了，各位请便吧。”

    桥蕤脸上一时红一时白，想说什么又住嘴了，这个时候还是隐身得好。

    哎，总归是送礼没送到位。

    闻言，楚楚失落的垂下了脑袋，丧气的很。

    小孩子用最天真的语气，说着大人的龌龊事，竟十分讽刺。

    这就是一个吃人的封建社会！

    袁夫人还待说些什么，孙策却有些好奇的走到了楚楚面前：“你要与我们说什么话？”

    而袁夫人一见到自己的小女儿出现在这里，心中顿感不妙，上前赶紧道：“姝儿，你出来做甚，这里不是不这个小孩操心的事，赶紧回去睡觉。”

    袁夫人见自己的小女儿都来了，心里也不想见血，要是真吓着她了怎么办？

    她语气很快，一口气说完，又将锅甩回给桥蕤：“这件事本来就是我阿父做得不对，是他没摸准你们的喜好随意送礼，并非是母亲治家不利，更不关两个听命行事不得已以身侍人的奴婢的事情，她们不应该因为给我父亲背锅死掉。”

    她整理了一下思绪，仰着头，漂亮的小脸上很是真诚地说道：“两位兄长，这两个美妾定然是阿父安排给你们的，家中一切由母亲打理，她最是讲规矩了，下面的奴婢们哪敢在贵客上门当晚爬床呢？”

    吩咐完，她便恼了一眼桥蕤。

    孙策看见楚楚眼中的急切和害怕不像作假，心中一软，不由道：“那让我想想。”

    周瑜：“……”

    此时的他依旧如今日楚楚初见时那般给人温润之感，语气平稳缓和，就好像自己说的话跟“吃了吗”一样简单，细品时，又能从他举手投足间品出些世家贵族对奴隶天然的傲慢来。

    可惜这些上位者，谁也没看她们一眼。

    而她的眼中更含着熊熊烈火，眼睛亮如天上星辰，竟吸引得人移不开目光。

    奴仆们打了灯笼火把，将周围照得亮堂。

    楚楚人小，加上个头也小，走路轻飘飘地，一时也就没有人注意到她。

    她不理孙策了，跑到周瑜身边拉着他的衣袖，连声问：“是吧是吧？”

    而在一旁默默缩小自己存在的桥蕤努力在心里给自己辩解：那是他们年岁小，还不知道女人的滋味，尝过了就知道其中的美妙。

    她不由想，倘若山河碎裂时她没了庇佑，或者哪一日与亲人走散了，她会不会也成为跪着的她们呢？

    孙策闻言亦是愣了愣，没想到楚楚会说这事，感慨道：“你是一点不给你阿父面子啊？”

    真到了那时候，她又该如何？

    难怪这个时代的人如此看中权势，因为弱小就只能被人欺凌，只有拥有权势才会护得住自己的性命。

    此时的楚楚是真想救这两个婢女的，她惧怕将来成为砧板上的鱼肉，救了她们就好像救了未来的自己，心中对未来的恐慌才会消散些。

    楚楚冷哼一声：“我才没有胡说。”

    周瑜本打算进屋，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尖锐，惊惧，愤怒，如同一声惊雷，在他耳边炸开。

    楚楚深吸一口气，意识到自己依旧是小孩子的身份，不由迫使自己压住心中的怒意，随即她微微一笑，尽量用平时的语气道：“娘亲，我一会儿就回去，我就与阿策兄长与阿瑜兄长说几句话。”

    因此在家仆拖着两个婢女路过她面前之时，她稚嫩的声音夹杂着怒火和恐惧格外突兀：“慢着。”

    她现在还是太弱小了，成了一个弱小的孩子，凡事也只能求人。如此一看，她除了有一个世家女的身份，比起婢女来，也好不了多少。

    两个美妾闻言却耸着肩膀恸哭起来，我见犹怜的样子，试图用美色唤起两位少年人的怜悯之心。

    而楚楚在孙策走过来时，她闻到了对方身上的酒气，竟意外的不难闻。

    他回头，见到门口出现一个小小的人影，她似在睡梦中才被吵醒，刚从床上爬起来。小家伙顺滑的头发披在肩膀上，穿着一身素色的一衣裙，明明是软糯可爱的小孩子，此时一张小脸却深沉如水。

    她双手拉着孙策的衣摆，语气哀求，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一点脸面都不要了：“阿策兄长，你若是能帮忙与阿母说两句，阿母就不会要她们的命了。”

    他是觉得两个少年人再过两年就到婚配的年龄了，这是正是阳气最甚的时候，又见他们喝了些酒，便想着叫了两个美妾让他们泄些火气，本是好意嘛。

    孙策倒是有些不解：“两个婢女而已，用得着你一个贵女低声下气的求情？”

    这种送妾之事在同撩中干干也算了，在小辈中也这样做，便是这样欣赏两个小辈的？干的是什么事。

    孙策：……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在小家伙面前做了恶人了？不，定然是阿瑜看着楚楚的样子也心软了。

    他赶紧道：“姝儿，你胡说什么呢？”

    从刚刚的事情，让楚楚已经认识到了真正的上位者是薄凉的，冷血的，冷情的，此时不明白周瑜为什么会主动提及，却还是装成小孩子一样，用孺慕的眼神看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