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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纳不用回头都知道,游厄就在身后十米处,慢悠悠地跟着他们。

    不稍一会儿,巨大的蟾蜍皮便被拉出沼泽。它看起来十分完整,还有不少幼年蜈虫爬在上面吃一些残留的细碎血肉。

    那场战役中最后的画面不断浮现眼前,光怪陆离。

    他们应该真的是误会了,游厄确实是人类,大概率是个比较厉害的流浪者,只是之前奇怪的言语举动给他们造成了非人的错觉。

    “可能觉得居无定所的流浪累了吧……”梅纳迟疑了下,低声问,“你们有没有觉得老大最近有点奇怪?”

    “梅纳在背后讲老大坏话!”阿塞莉瞪他。

    战场上没有不受伤的道理。

    远方天际线的乌影已经逐渐散去,刺眼的光透射进山谷中,将山谷原本昏暗的云雾都照成了金黄色,与沼泽这边仿佛两个世界。

    “中了!”

    巴德烈看了眼路边,只见黎危和游厄相隔十多米,却都眺望着受光山谷的方向。

    “这个游厄真的准备跟我们回灯塔?”

    那曾经是黑龙的栖息之地。

    什么原因会导致这种情况?

    梅纳将巴德烈扶起来:“你怎么样?”

    至此,这个集庇护所与回响之地为一体的村庄彻底坍塌,露出了它的本来面貌。

    “再赶大半天路就能回去了——”巴德烈长出一口气,瞧了眼不远处的游厄,“老大,要带他一程吗?”

    梅纳不敢多看,快步前行,偶尔回头瞄一眼闲适的游厄。

    上次被老大抹脖子的时候游厄还流血了呢。

    他的能力之一【言灵】,也是最常用的能力,通过掷骰的数字大小来确定能力的施展效用与范围,目标是携带污染性质的生命体。

    “这玩意儿比佣金费赚多了。”

    好在这个庇护所解决了,以后不会再有其他人被蛊惑。

    觉醒者滥用能力过度是会被反噬的,历史上这样的案例数不胜数。但黎危身上仿佛有股魔力,靠近他,理智自然长存,永远不会迷失。

    湿润黏滑的地上处处可见白骨,有些已被蚕食过半。

    她父亲曾经和一个流浪者有过露水情缘,对方意外怀上孩子,多年后重逢,那个流浪者已经处于生死关头。

    可前提是编写条例的人比阅览者精神值更强大,才能产生这种无声无息的影响。

    要么是游厄的脸跟过去长得不一样了,要么是老大的记忆出问题了。

    但不奏效归不奏效,有些人选择性耳聋,且黏性高,赶也赶不走。

    它们显然很难对黎危奏效。

    “不奇怪吗?”巴德烈说,“他不可能不知道灯塔的存在,之前一直没想过被灯塔庇护,怎么现在突然感兴趣了?”

    由于之前的巴德烈理智堪忧,因此被黎危安顿在外,由阿塞莉照看,现在情况还是很差。

    流浪者进灯塔需要秩序者的担保,但灯塔可不止黎危一个秩序者。他不愿意接纳的人,其他秩序者未必不愿意,特别是游厄还拥有强大的能力。

    他应当是漫不经心的态度,因为步伐轻而缓,当然,也可能是负伤了。

    “老大!”阿塞莉迎来,“我们要回灯塔了吗?”

    大多数觉醒者见过黎危后,都会对他产生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与性无关。

    其实灯塔关于黎危的某个传闻虽然夸张了,但其实算不得假。

    如果连秩序者都不可信,那就没人可信了。

    不管带不带其实都不影响游厄要进灯塔这件事。

    阿塞莉她爹是个性情古怪的人,且不喜欢阿塞莉离开灯塔。

    巴德烈问:“对了,兰昭他们……”

    这是一个由树冠与无数藤蔓交织的空间,阴郁暗沉。

    对方竟然也有个背包。

    他们是开了车来的,不过在沼泽另一头,是台四驱的装甲车。

    梅纳明白这个道理,可穿过沼泽的一路还是显得心事重重。

    阿塞莉立刻雀跃地奔向沼泽,巴德烈与梅纳见状也跟上去。

    当然,也许是黎危永远平淡理性的模样给他们造成了这样的错觉。

    于是阿塞莉的父亲将她带回灯塔,悉心照料。

    黎危没接,定定地注视着他。

    “那他刚和我们碰面的时候……”梅纳咽了下喉咙,“应该没

    梅纳深吸口气,简单说了下事情经过。

    如今,异变的凤森旭死去,这些藤蔓数枝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枯萎。

    黎危审量着游厄,毫不掩饰。

    “收到!”

    游厄弯腰捡起地上刻有X的徽章,递给黎危。

    巴德烈说:“好多了。”

    黎危对这项规定并不买账,他转身离开,留下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想来你拥有在外独自生存的能力,并不需要灯塔的庇护。”

    黎危站在路边,颔首道:“来得及,去吧。”

    黎危不言。

    巴德烈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可惜:“朱恩可能就是怕伤害兰昭才选择离开灯塔的,结果还是酿成了悲剧。”

    他刚刚掷出了最大数值。

    “准备出发。”

    “你别乱动!”

    说来也巧,阿塞莉就算半个流浪者。

    “91。”

    梅纳绑好安全绳,朝脚底发射爪锚。

    游厄笑了:“是在奇怪我为什么没有受你的言灵影响?”

    她哼了声:“老大!”

    见黎危不搭话,游厄看向一旁的梅纳:“是吧?”

    好几天过去,蟾蜍应该已经被蜈虫吃干抹净了,剩下的都是不能吃的地方,比如粗糙的皮囊和坚硬的骨骼。

    黎危及时收回思绪,随意道:“确定周围的一切生物是否具有污染性是每个秩序者的职责,我应该不用对你道歉。”

    于是茫茫无边的沼泽里就出现了这样一番情形,黎危四人走在前方,后面慢悠悠地跟着一个。

    阿塞莉仿佛感觉不到累,永远活力满满。

    简单收拾一番,几人便准备出发。

    “你怎么确定他是个死人?”游厄饶有兴致地追问,“你杀的?”

    距离黑天已经结束两日,受光日很快就会到来,他们最好在那之前赶回灯塔。

    巴德烈见他这么认真,不由提醒道:“出任务最忌讳的就是随便质疑队伍中的秩序者。”

    如今灯塔里的幸存者不过十万数,因此每一个人都显得弥足珍贵。《生存守则》里其中一条就说如果在外遇到流浪者,请尽全力劝回灯塔。

    “哎呀我说真的。”梅纳苦恼地抓抓头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真的很奇怪。”

    《生存守则》上有秩序者的烙印,能让阅览过的人对里面的条例产生不由自主的信服,并且以此为标准照做不误。

    游厄莞尔:“那将流浪的幸存者带回庇护所,也应该是秩序者的职责之一?”

    按逻辑说,黎危又不可能认识全世界的人,如今游厄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人,那就是别的陌生人呗。

    可这几天的对话给梅纳的感觉就好像是,游厄明显认识过去的黎危,但黎危一边认为游厄就是记忆里那个已经死去的人,却又没法将两者的容貌对应起来,只记得一双眼睛。

    还真有这条规定。

    游厄了解他的过去,甚至知道他的能力,之前还说过“即便忘记你也应当猜出我是谁”这种话……理应就是他认识的人。

    巴德烈和阿塞莉拉着安全绳,以防梅纳真的陷下去上不来。

    梅纳刚刚就因为他们的谈话听得心头发凉,这会儿更是鸡皮疙瘩起一身,犹豫片刻,他点了点头。

    梅纳咬咬牙,干脆闭眼问出了口:“老大,我能问问兰昭死的时候污染指数是多少吗?”

    而游厄毫无反应。

    感受到阻力,梅纳立刻回缩射锚枪,但沼泽的力也很强劲,他身体也开始下沉,泥沼直接吞没了鞋面。

    黎危不为所动:“在我记忆里只有一个人拥有这种瞳色,而他是个死人,恐怕连骸骨都风化了。”

    背景是漫天黄沙,晚风昏黄,幽蓝眼睛的主人跪倒在残垣断瓦中,嘴里微扬,鲜血不断地从唇边溢出。

    但一个有序的秩序者,绝对不会出现记忆问题。

    巴德烈和梅纳各抓一边,将上面的淤泥抖落,随后沿着纹理剖成数片。

    “黎指挥对我真是有好大的偏见啊。”游厄叹息道,“我就这么像你眼中的怪物?”

    不远处,一辆黑色装甲车孤零零地伫在路上,几人加快脚步,将蟾蜍皮放到后车厢,紧绷的心情总算放松了些。

    黎危确定当年那人已经死去,除非世上还有第二个拥有这种瞳色的人。

    巴德烈走到一处,不确定是不是对的,他朝路边看了眼,见黎危点头后才掏出射锚枪交给梅纳:“你体重轻,你来。”

    “应该是。”

    “哪里奇怪?”巴德烈浑然不觉。

    梅纳看破了阿塞莉的小心思,幸灾乐祸道:“你以为带份礼物回去就不会挨训了?”

    到了之前杀死巨蟾的地,阿塞莉闹着要将其解剖带回去,作为给父亲的礼物。

    画面晃动着越来越近,大抵是他在靠近。

    之前黎危说“我记忆中拥有这个瞳色的人只有一个,但他是个死人”的时候,梅纳就觉得不对味。

    黎危没有回答,反而看向梅纳:“你好像有话要说。”

    巴德烈无奈:“如果受光日之前我们还没回到灯塔就完了。”

    “值不少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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