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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是我第一次巡夜,要是还遇不到好玩的事,我就……我就……”徐燕昭咬咬牙,“就”不出来。

    一个京中纨绔专用手势:支开他们我要去浪。

    只有身负护卫之职的张高吓得脸色惨白,打马上前,试图保护这位惹不起的侯府千金。

    问题是她在外边嚣张,也并非真的天不怕地不怕的。至少,徐燕昭不敢明目张胆地去青-楼点花魁。否则那位写了条子让她进金吾卫的蒋大人,只怕立马拎戒尺过来,把她押到永定侯府祠堂里,老泪纵横地打她手心了。

    吕成泰无奈,干脆明说了:“娘娘有命,属下哪敢不从?只是一来,娘娘将来是要回宫的,如何能入青楼那等污秽之地?再者,属下月钱并不够付飘飘姑娘一晚缠头。”

    只是奔出的同时,她借着夜色的遮挡,冲周宁全了个手势。

    那剩下两个更不必说了,张高跟布流星肯定也没钱,难道她要去撺掇魏临颐?

    可……

    “这有什么好吃惊的,我是贪玩,但我好歹也当了五年皇后,真当我对京城一无所知么?不怕你恼,京城的盘根错节,我只怕比你还清楚三分呢。”

    这位废后……吕成泰忍不住偷觑一眼。

    吕成泰:“三百两一晚。”

    “徐队正……”

    楼下,吕成泰默不作声地跟着徐燕昭走了,继续巡街,只是隐晦地跟周宁全交换了眼神。

    首饰铺楼上,青衣丫鬟问:“小姐,您不看热闹啦?”

    吕成泰的目光变幻数次,最后什么都湮灭了,只后退一步,低头抱拳,恭敬道:“不知娘娘有什么吩咐?”

    徐燕昭睁大眼:“咱们交情还不够么?”

    算了,烂摊子还得收拾。

    “三、三百两?!”徐燕昭都傻了眼。

    “不呀,姑娘,这位可是皇后呢!”青衣丫鬟热切分享最新消息,“这两天京城都传遍了,说圣上不是真的要废后,口口声声说和离,其实是放皇后出宫玩。皇后想进金吾卫,御史大夫都写了条子,特意安排她去。小姐方才没看到,皇后可嚣张了,把两拨纨绔都打了一遍,还说要告诉她御史大夫,让蒋大人参那些纨绔的爹。”

    藏在帘子后的女子一身白衣,眉目艳丽,神色间却别有一股冷意。她轻哼:“金吾卫这群穷酸,有什么好看的?”

    有贼心没贼胆,接下来的几天巡街,徐燕昭都憋了股闷气,满大街找惹事的纨绔,挨个教训了一遍。

    更何况,魏临颐成亲了。虽然他们只是去看看,并不会做什么,但成亲的男人没有看看美人的权利。

    徐燕昭好奇:“这么贵?多少钱?”

    她不能对不起魏夫人。

    “北曲里的青-楼。四年前飘飘姑娘夺得花魁,至此门庭若市,一举成为京城最贵的青-楼。”

    白衣女子依旧不甚兴趣:“说到底,也是废后。”

    吕成泰抱着拳,打马虎眼:“徐队正,属下已经下值了,家里还有事,恕属下失陪。”

    她怎么看出他跟周宁全交情匪浅的?

    吕成泰:“……”

    这马虽是金吾卫中的良驹,却并非战马,这一撞就晃了一下。三支箭没入沉沉的夜色里,嗤的一下,有衣料破损的声音,还有几点瓦片踩踏声。

    算了,魏临颐小时候还挺好玩的,越长大越无趣。好好一个武将,比卫道士还迂腐,找他恐怕他会反去她老师那告状。

    这比海棠还娇柔三分的女子只是嬉笑,半点没当他一回事。

    他们的交情?

    “别呀。”徐燕昭手臂一伸,卷起的鞭子就格住了吕成泰的胳膊。

    白衣女子的手在袖子里不觉握紧,面上丝毫不动,点头:“哦。”

    布流星眼里根本没她这个队正,当她不存在,眼神都懒得给一个。吕成泰滑溜得像泥鳅,说话三分真七分假,表面恭敬,绝不交心。周宁全呢,就是来镀金的,巡街骑在马上都能气喘如牛,三句话里必有一句“我家不让”。

    如今清流与世家两派斗得水深火热,以御史大夫蒋翕之为首的清流们恨不得掘地三尺给世家找错处,逮着了就要在朝堂上大吵一架,寻罪名把世家势力给罚了。

    他眼瞳骤然一缩,下意识地握住腰间刀柄。横刀锵然出鞘未及三寸,徐燕昭的头一侧,轻轻巧巧地避开了暗箭。

    天地良心,他又不是魏临颐,跟她从小在京城打架长大的,哪来的交情?

    她不想回皇宫去坐牢,也不想去骁骑营受虐。

    周宁全:“……”

    永定侯的女儿,从前整日出入东宫那位?

    天下还有女子喜欢美女的?这位废后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

    “好,快人快语!”徐燕昭收回鞭子,直言:“那美人,你认识?”

    他方才故意联合周宁全阻拦张高,是为了让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废后知道,京城不是什么事都能管的。对付京城的纨绔们,讲道理是没有用的,他们眼里心中根本没有道义可说,只会仗势欺人。

    说话之间,又是三道破空声。

    他就算不受宠,那也是宣宁伯府的公子,怎么会一晚上的缠头都付不起?

    “哦……”徐燕昭若有所思,“花魁……那岂不是很美?你几时去?能带我见识见识么?”

    第二次听了,这话里每个字吕成泰还是接不了!

    而他们金吾卫也早已不是永嘉、太安年间的金吾卫了,什么事都管不了,除了给人刷品阶之外,一无用处。胡乱管事,不可能伸张正义,只会连累他们被罚。

    是歪打正着吗?还是说,是御史大夫授意的?

    “呛”的一声,吕成泰横刀出鞘,却被人拦住。

    吕成泰霍地抬眼,目光如电地盯着她。

    “我出门了,晚上睡了别等我,我回来了自己翻墙。”

    “追追追!”徐燕昭比他还兴奋,立刻策马。

    但方才两人已达成默契,吕成泰只得直说:“是,那是醉红颜的花魁飘飘姑娘。”

    四个属下也不好玩。

    这……徐燕昭心中哭笑不得。

    吕成泰才皱眉,周宁全恹恹的声音就在旁边响起。

    不是哄着吃糖吃点心,就是告诉她哪里首饰有新款、哪家绸缎漂亮。

    “这可不是一般的废后,这位徐夫人是永定侯府唯一的血脉。”

    吕成泰立即勒马转头,只见黯淡月光下,一支小箭直取徐燕昭纤细的脖颈。

    不到十天,京城纨绔都知道金吾卫有个惹不起的祖宗,见了金吾卫的黄铜软甲都安分了三分。

    他的目光,徐燕昭看得清楚,当时没说什么。巡街完了,取回了腰牌,徐燕昭抱着手臂靠在墙壁上,一条腿伸得长长的,把下值的吕成泰堵住了。

    街面一太平,徐燕昭只能被憋坏。

    “……”吕成泰沉默了足足一息,才道:“不能。”

    香盈忍着笑,替她整了整发带。

    稳稳当当,吕成泰试了试,居然推不开!

    “我不行,我身子弱,我家不许我逛青-楼。”

    这次吕成泰看得清楚,三支箭分取徐燕昭眼睛、喉头、心口。

    夫人不高兴,连发髻也不想梳了,扎个马尾在脑袋上就要出门。

    没想到,徐燕昭没有讲道理,直接武力镇压之后用更大的权势去压。

    京城的寻常人家,三十两够一年的花销了,这还是京城,若是附近的村子,一年十两银子,都过得绰绰有余。魏临颐身为正五品的右金吾卫中郎将,月俸不过十两。一年一百二十两俸禄,魏公子都得攒近三年的俸禄才能见花魁一面。

    大约上天看她实在太无聊,这天晚上徐燕昭带着人巡夜,才走到东市门口,就听到暗中一道轻轻的破空声。

    这位废后整个人都跟吃了神仙丹药似的,兴奋地大叫:“啊!有刺客!金吾巡夜!还不束手就擒?”

    “以前内库府的东西我随便挑,尚服局司服、司衣、司饰以时进奉,我缺那点首饰衣料么!”徐燕昭一边绑着护腕一边骂骂咧咧,“我缺的是新鲜事!是刺激!”

    她一个侯门千金,从哪知道这手

    徐燕昭一身戎装,心不在焉地玩着长鞭,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得想办法见见花魁。

    “那……”徐燕昭不死心,“周兄呢?”

    狠狠扯紧系带,徐燕昭将鞭子往腰上一挂,转身就走。

    张高倒是殷勤,问题是他奉了魏临颐的命令,将她当成千金小姐来哄。

    吕成泰嘴角连同拔刀的动作一齐僵住。

    背影跟关了三年的老虎似的,恨不得找人磨爪子。

    “放着我来!”

    “吕成泰,我知道你喜欢看人下菜碟。那我不妨跟你明说,废后云云都是假的,我只是出宫玩,宗正寺玉牒上我的名字还刻着呢,谢十七不会娶我以外的人做皇后,我老师也不会让我以外的女子生下皇嗣。等我玩够了,还回宫去当皇后。你们宣宁伯府虽是勋贵,但一向不得周仲溪那老头子的喜欢,否则也不会成今天这样子。与其把宝都压在周仲溪那老头子身上,费力讨好而不得,不如做两手准备?反正,你在宣宁伯府也是出了名的不着道。”

    是冲着徐燕昭来的?她一个被宠上天的皇后,哪来的仇敌?哪个世家想把女儿送上凤位,要除了这个绊脚石?

    徐燕昭:“醉红颜?”

    “想逃?”吕成泰眼神一沉。

    “吕公子。”徐燕昭笑嘻嘻地问,“今日楼上那佳人,你认得?”

    徐燕昭左手拦住吕成泰,右手长鞭一抖,鞭梢卷着弩-箭反打回去。不想就在动手的同时,布流星的坐骑像是被吓着一般,轻轻撞了她的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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