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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后,关于之前那场侵害,村里人表面上已归于平息。

    刺耳的声音席卷进耳朵,刺得她眼前一阵发黑。稍稍稳了稳心神,暗自念咒。白鸟越飞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强烈,就在神魂也开始不由自主随之震荡之际,腰间的乾坤袋里的木盒随即飞出,一遇白鸟,盒中一张白符自动出盒追了上去。

    “天道让我为你开路。”

    听到动静,她回头,正是被盗贼掳走的月儿。她虽面色憔悴,但举止依旧端庄肃穆,便是身子羸弱几欲晃动倒下,还是尽力挺直脊背看向他们。

    那双幽深的瞳孔如同激流中的漩涡似要将人吸进去般,站在最前面的男人一对上她的眼,便猛地倒退了一步,而后反应过来,喊道:“兄弟们,这女的成妖了!快打死她!”

    “你一直在这里,可有看到其他几界的人?”

    几乎是一呼百应,众人纷纷举起手中武器敲打了上去。个个面目狰狞,口里叫喊着杀妖,仿佛他们是天底下最正义之士,正做着最勇为之行,但他们忘了正在打杀的不过是个虚弱到勉力才站起身的女子啊!

    比如神女如何回来,又为何以自己受虐为代价帮人成好运?

    “那还有假,我亲眼瞧着她去的。”

    她抬起没有知觉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微微伸直,努力触碰到光,轻轻一笑,对他们道:“愿神明,宽佑你们。”

    “天道?”弦思眉头皱得愈深,“侍神族人为神传达意喻,而神已消失近千万年,如何还能感知天道?”

    很是奇怪,自从轮回阵中走了一遭,她似乎对这些情感有了其他体悟。

    说着,撤去另一旁小一点的黑烟团,里边立时飞出一只单眼白鸟,围着褚羽上空啾啾叫着。

    轮回记忆结束,此中还有些片段缺失。

    玉娘瞧着她的难以置信,微微一笑,问道:“你可知,你掉入的是哪一道轮回?”

    弦思默了瞬,依旧飞身上去。

    围着黑烟转了一圈,隐约可见是个男子。用乾坤袋将黑烟吸收掉一部分,露出一张瘦削的脸庞,因没了生前的死气,儒雅的书生气质一下便透了出来。

    玉娘颔首未直接回答,只道:“我族在此繁衍已近万年,如今也算不辱使命,达成其道。”

    一盏茶后,仪式结束。

    见此,白鸟一声厉叫,立刻奋力往回飞,但白符已粘黏了上去,将白鸟捆了个结实,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那群人抹下脸上的汗水和沾染的血迹,舒出口气。

    弦思将黑石和字条放回木盒中,看向高台上一开始她抱着的那团黑烟。

    《弦思》

    一旦有了足够的诱饵,再克制的本性都会被释放出来,而猛兽出了笼,做出的事也不能再以人作为定义。

    可轮回中的记忆片段有残缺,未找出帮那人修炼邪术的帮手。

    “若

    月儿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看着她,似哀伤似无奈,轻叹道:“你该出去了,先前给你的那个小盒子用着正是时候。还有一件事,请仙者将那些亡魂超度,里面有一大半的人皆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仙者帮他们解脱。”

    “你说的达成其道是什么?”

    两个人就这么隔着白鸟对立,褚羽想要动一下,便会被弦思打回去。

    月儿自此被关进牢笼里,像个专为村人生财的工具,便是死亡也是同这个笼子一齐丢在了荒郊野外,再没出去过半步。

    “神是已消失,但天道依旧存在,神为造化万物而生是为天道,后又因万物可自生时而散,这也为天道。”

    弦思没理会她的嘲讽,将黑烟送下高台放至她身旁。

    弦思飘到她面前,看到她在这种环境下坚持这么多年,问她:“你是侍神族人,先前在宿城给朝策指示出路的是你,他们做出这些事为何要宽佑他们?”

    “去。”

    有妇人出门到河边洗菜,望着这个奇怪的人,高声喊道:“欸!是乞子不?是乞子到别的地方去,这边没东西给你吃。我们自己吃饭都成问题,哪还有闲心管别人。”而后嘟嘟囔囔自言自语又说了些什么。

    那女子顿了顿,抬起两颊凹陷的面庞,看了妇人一眼,而后转了个方向朝神祀山走去。

    弦思沉默了会儿,拱手道:“你受苦了。我感知到你早已超脱人界可化圣飞升,为何还待在这里不走?”

    “你说的可是真,她一回来便往山上去了?”

    在一个烟雨朦胧的清晨,满身伤痕衣衫褴褛的女子跛着足,缩着瘦小的身子,吃力地踏进了这个村子。

    褚羽一声令下,白鸟便扑棱着翅膀朝她飞来。还未近身,白鸟便                                                张嘴发出尖锐的啼鸣。

    “你!咳咳咳……”

    弦思皱眉想了会儿,不确定道:“人道?”

    褚羽见她没有半点慌张的样子,勾唇一笑,“仙者好胆识,说实话,我还挺欣赏你的,本还想留你一命,但可惜事与愿违,你的命我现在得拿来换更重要的人。”

    弦思抬手正想将黑烟全部吸走,放他的魂魄解脱,但始终下不去这手。

    弦思怎敢相信这样的经历只为成道!

    闻言,月儿眉头染上愁绪,“断其欲,舍其情,如今还剩一念。”

    “醒了?”

    进到这个轮回,经历了她的半生,弦思当即想到和她一起长大的孤女,还有牵挂应该便是外头那个少女。

    周围景致化虚而去,月儿的身影离她越来越远,她看到她张了张嘴,恍恍惚惚听着,似乎是寻道之事。

    话落,便将手上的木盒打开,掏出一块黑石闪身到她面前。

    褚羽连忙运用不熟练的法术抵挡,并转身后退。没了黑烟,便像刚修行的凡人,弦思轻轻挥开丢来的招式,剑端直直朝她袭去。

    月儿摇摇头,“如你所见,我的记忆出现了差错,应当是帮褚羽布置这个阵法的人所为。”

    这场讨伐直到太阳翻出山头,投射下第一抹阳光才停止。

    褚羽被气得脸发青,气一下没顺过来,又咳得一阵发红。

    “走走走,我们先去看看。”

    那妇人见此,似想到了什么,立马收拾好东西急匆匆赶回家。

    失去所有倚仗的褚羽连做弦思对手的机会都没有,不过接了一招,便被弦思压在身下无法动弹。

    因她不死更是坐实了妖孽的身份,众人爱戴时可以是神女,受人厌恶便是邪魔,转换不过一念之间。

    想了下,没动手,只对褚羽道:“你将人留下,也该由你了结,我帮你将人送入冥府,如何?”

    之后,施暴的人非但没有受到惩罚,下山时还在竹林里捡到了一笔横财。起先还没人会联想到这与月儿有关,只以为是自己运气所致。可接下来每每有人上山寻衅,总会得到或多或少的财富,于是,村里人便都知道了这么做的好处。

    弦思闻声望过去,褚羽斜靠在高台的太师椅子,怀里抱着一团黑烟一下一下抚摸着。低头再看自己处境,身上被绑了类似定魂的锁链,使得她全身动弹不得。一扭头,大蛇和女子也被绑着,但没醒来。

    眼见白符越收越紧,白鸟快没了呼吸,褚羽飞身下台,刚想捞回白鸟,却被弦思一剑拦了回去。

    “顺其本心,它会告诉你,最终的道路。”

    玉娘含笑摇头,“是天道。”

    飘在上空的弦思看到这一幕,不明其意地皱了皱眉。

    刚朝此迈出一步,褚羽抖着声低呵道:“你…你若敢上去,动一下,我便是…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让你不得…好死!”

    最终白鸟一点点失去挣扎,瘫在了地上一动也不动。

    “道?你说这是道?”

    她寻思了会儿,很快便安定了下来,比起之前的轮回阵,很显然这种情况更容易应对。

    地上事物在一点点消失,最后只剩下月儿的尸体,下一瞬,尸体动了动,缓缓坐起身,容貌和身形慢慢恢复成最初的样子,与弦思遥遥对望。

    弦思将黑石贴上褚羽额头,立时发出滋滋的声音,褚羽被烫到只能乱抓哭喊。趁着黑石吸食,弦思又从木盒里拿出一张字条,照着上面的咒语念起。

    “你将他的魂魄锁在体内不让其投生,可知这是在害他。”弦思转头对褚羽道。

    集结了一班人趁着夜色举起火把,熙熙攘攘上了神祀山。来到因失了祭拜而日渐颓败的神祀前,女子已经穿上神女的黑褂袍站在门口等他们。

    “说破不利于你悟道,你需自行参悟,等看尽世间情态会明白的。”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做?”

    “能否再说明白些?”

    褚羽好似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大笑出来,“仙者怎会还这般天真,我以为有了前面那些经历,你会有所察觉出冥府的不对劲,可没想到,你竟还以为冥府的轮回路能走下去,啧啧啧,太天真了!哈哈哈哈哈……”

    听此威胁,弦思不过抬了下眼,“等你能抓到我再说。”

    弦思看着他微翘的嘴角,看的出来,死时应当很顺意。

    褚羽几欲目眦尽裂,咬牙切齿道:“弦思!我会将你碎尸万段,让你永不得超生!”

    褚羽瘫在地面,浑身似从水里捞出一般,时不时抽搐一下。

    月儿没被打死只是昏了过去,在光照的刺激下,她费力睁开了一条缝隙。面部充血使得她看这个世界都是支离破碎的,唯有光完好无损地透过这一切照在她脸上。

    褚羽冷冷笑了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用你提醒。”

    一道白光闪来,激得她不得不闭上眼,再一睁眼,只看见上方老旧的房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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