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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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禾终是不忍让老人家再次经历一遍失去孙子的痛苦，决定隐瞒这过去半年的事情，道：“陆爷爷，我不清楚这上面的日期代表着什么，但是这本画册是我在整理旧物时，无意中找到的......”

    转动了一下花盆，左右端详片刻，陆老爷子这才将手里的工具放了下来，微不可察地叹口气，方才的精气神似乎瞬间被抽空，他抬眼看向苏禾，问：“你是因为轻舟才过来的吧——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就是小苏吧。”

    也不知道陆轻舟和他爷爷说过些什么，万一一会儿问起，她全都说不知道，陆老爷子会作何感想。

    陆老爷子无力地合上了画册，推到了一边，像是害怕再多看一眼。

                                                    画册不断的向后翻去，陆老爷子苍劲有力的手忽然顿住，开始微微颤抖。

    苏禾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将手从画册上撤了开来，这才发觉手心里竟是起了一层汗。

    ——作为陆轻舟的亲人，苏禾觉得他们有权利知道，陆轻舟在过去的半年时间里，出现过。

    ——陆轻舟，如果是你会怎么做？你会希望你的家人看到这本画册吗？

    她道：“对，陆爷爷，这是陆轻舟落在我这的画册，但是看之前，您能不能答应我，一会儿看到里面的落款日期时，别太激动吗？”

    “小苏，轻舟的父母从他出生就没怎么管过他，他是我一手带大的，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这失去孙儿的老人家，告诉我句实话吧......好不好？”

    陆爷爷将西瓜汁往苏禾面前推了推，“站半天，累了吧？”

    她急于想要让画册的事翻篇，于是问：“陆爷爷，我是第一次来景慈，您从前应该没见过我才对，可我刚才在门口的时候，您似乎才瞧了我一眼就将我认了出来——”

    “没想到我活到了这岁数了，竟是相信起了鬼怪之说——小苏，你别见笑啊，原谅我这个思念孙儿的老人家一次。”

    “小苏啊——别杵在这儿啦，跟我过去坐会儿，陪我这个老人家聊聊天，你看行吗？”陆老爷子语气温和又恳切，他招呼着苏禾在一旁的水池里洗完手后，便带着她一起去了凉亭。

    ——还是......全盘托出，现在就说实话？如果现在直接说前几个月还见过陆轻舟本人，面前的老人家会不会同其他人一样，觉得她有病？

    拿都拿出来了，现下再收回包里显然不合适，她眼神担忧地将画册推向陆爷爷，手却还是压在画册上面不敢松开。

    语气笃定的不似在询问，苏禾一时间脑中像是彻底断了弦，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双手搓着衣角，明明没有做错什么，此刻却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眼神飘忽，竟是不敢看向陆老爷子。

    ——一位故人小友？苏禾面露惊诧之色，感觉脑细胞再次不够用了。

    目光与陆老爷子的刚巧对上，苏禾有些窘迫地急忙选了一个官方回答，“我和陆轻舟，曾经是大学同学。”

    苏禾急忙起身，将茶杯端到了陆爷爷唇边，却是被一只布满皱纹的大掌轻轻推开，“小苏，我没事，别紧张——”

    陆老爷子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自是不会被一个小姑娘两句话就唬住，他语气坚定道：“小苏，别太小看大人们，我们经历过的事比你们多多了。”

    陆老爷子似乎在身后发出一声浅笑，苏禾咬着牙憋着气将花盆端到了陆老爷子面前，“哐——”一声放到地上。

    苏禾只能得出这么个答案，可又觉得不可置信。

    “别这么说，陆爷爷，今天是我唐突打扰了，害的您平白想起伤心事——”陆爷爷言语中的苦涩，苏禾怎能读不出来，可她又何尝不是一样的苦涩。

    苏禾转身看向来人，猜测大约是照顾陆老爷子的阿姨，正想要开口解释，陆老爷子却是抢先吩咐道：“她是我一位故人小友，小邓啊——去炸杯果汁来吧。”

    闻言，苏禾的神经并没有放松下来，原本只是想要过来悄悄看一眼陆轻舟小时候的住所而已，结果没想到陆轻舟的爷爷竟然知道她，还将她认了出来。

    邓姨端着托盘从屋里走了出来，将一杯鲜榨西瓜汁，和一壶碧螺春放到了庭院凉亭里的桌上。

    好像都不对，可要说是知己或是至交好友，好像也不准确。

    他的情感——

    窘迫地点点头，苏禾只觉脸颊滚烫，“嗯——陆爷爷，我是苏禾，陆轻舟的——”

    “陆爷爷，这么多盆景，每盆都要这么修剪吗？”苏禾瞧着满院子一看就是精心养护的盆景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可心中仍是忐忑，苏禾想起第一次看到画册里的落款日期时，当时她受到的刺激有多大，她又看了一眼陆老爷子，这位早已年过半百的老人，虽然瞧上去精气神极好，可毕竟年纪摆着这。

    “这位小姐，您是？”双手拎着两大袋食材的中年妇女，从大门口跨了进来，一眼便瞧见正在帮着搬运花盆的苏禾，只觉眼生的很。

    苏禾忽然想起在森林公园里，她看到的关于过去发生的那一切，脸颊更红了起来。

    怔愣中的苏禾闻言，急忙低头看向脚边，随即想要将一个长方的陶盆拎起来，却不料这陶盆非常重，于是将包往身后甩了甩，换成双手将其端了起来。

    可她却偏偏对于过去关于陆轻舟的记忆，毫无头绪。

    “不累不累”，苏禾急忙辩解，小心地观察了陆爷爷脸上神色，刚进门时一刹那的凌厉未曾再出现在老人脸上，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苏禾顺着杆子往上爬，一脚跨进了陆家老宅的庭院里，来到了陆老爷子跟前。

    “咕噜咕噜——”苏禾一下子喝掉了半杯西瓜汁，刚才的绷紧的神经此刻也逐渐放松了下来，她整理了一下思绪，从包里拿出了陆轻舟的那本画册。

    “没事——小苏啊，我只是有那么一瞬间，以为是我的乖孙儿回来了，呵呵——”

    “陆爷爷......您，您知道我？”

    她秉着打预防针的想法，急道：“陆爷爷，后面的日期您看到了可千万别激动，我虽然现在还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是该说整理旧物时找到的，等她自己弄清楚所有事情后，再来告诉陆爷爷。

    苏禾喝了口冰冰凉凉的西瓜汁，眯了眯眼，随即有些不解地望着对面的陆老爷子。

    “这是不是......轻舟的......”陆老爷子问，语气竟是有一丝颤抖。

    “陆爷爷......”苏禾的心脏像是被揪了起来，骤然难受的紧，她差点脱口而出，陆轻舟，他确实回来过，只是——后来又不见了，终是理智占据了上风，觉得这样告诉面前的老人太过残忍。

    他抬头看向苏禾，眼角有些湿润，“小苏，告诉爷爷，这画册，你是从哪里弄来的啊？”

    对于过去的陆轻舟了解的越多，她就越无法忽视他的存在，以及——

    看着陆老爷子弯着腰埋着头，专心地修建着枫树盆景的枝叶，那张历经风霜布满有些苍老的脸上，却是浮现出与陆轻舟相似的专注神情。

    苏禾虽然没有亲口承认，可她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陆老爷子忙道：“嘿嘿——小苏啊，别紧张，是轻舟......那孩子从前跟我提起过你。”

    她纠结地皱起眉，将画册紧紧压在手掌下，忽然不敢让陆爷爷看见里面的内容了。

    “呵呵，在适当的时候修剪换盆，它们才会长得更好。”陆老爷子缓缓道。

    “笔迹随意自然，洒脱中带着分不羁，这确实是轻舟的字迹——”陆老爷子虽然努力克制，但是看到自己亲孙子来自于2024年的画后，还是无法淡定。

    苏禾急忙将画册收回包里，提心吊胆地观察着陆爷爷的状态，确定他真的没事后，才重新坐了回去。

    一时语塞，她和陆轻舟算是什么关系——南恩大学校友？露营团队友？普通朋友？

    “整理旧物啊——”陆老爷子双眸暗了下来，有些痛苦的捂了捂心口。

    《靠露营遇见五年前的他》

    苏禾死死盯着地面，完全不敢看向面前的老人家，她心中乍然浮现出两道不同声音，它们互相撕咬谁都不肯让步。

    “邓姨！”苏禾大喊一声，急忙放下手中的茶杯，伸手去取桌上的药瓶。

    苏禾仍是按着不撒手，陆老爷子神情也变得认真起来，他道：“小苏，我答应你，一会儿不管看到什么都不激动。”

    苏禾见画册即将翻到后半部分，心脏开始“哐哐——”狂跳了起来。

    陆老爷子翻开了画册，他瞧了两眼又抬头瞧了眼苏禾，继续往后翻。

    苏禾自然是拒绝不了老人家这样的邀请，心中盘算着一会儿要说些什么才好，她对于陆轻舟曾经在学校里的事情，实在是知之甚少。

    说罢，还让邓姨把他的常用药全都拿了过来，摆在桌上，“这下可以放心了吗，小苏？”

    陆老爷子言辞恳切，满是皱纹的双颊轻轻颤抖着，眼眸却是微微发亮，似是在强忍情绪期待着什么。

    陆老爷子并没有急于回答苏禾的问题，他吩咐完邓姨后，继续手中的动作。将小枫树放入新的盆中，再从一旁的麻袋里一勺一勺舀出新的泥土，将盆填满。

    “帮我把那边的盆递过来。”陆老爷子单手握着一颗刚修剪完根部的小枫树，扭头瞧向心不在焉的苏禾。

    “哦——这样啊”，苏禾似懂非懂，不再多问，安安静静地立在一旁看着陆老爷子修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