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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风吹来，头顶的银杏树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和着清幽雅致的琴音，倒让清悟的心渐渐沉静下来。
宋绶忙不迭点头：“正是。陛下想必也听说过吧？这位曹娘子大婚之夜与夫君写下和离书，次日一早不哭不闹，沉心静气地向公婆陈述缘由，约定两家互不追究责任，之后便自行还家，此事一度盛传京城。臣特地派人调查过，这位曹娘子性情宽容，和离至今泰然自若，未说过李家一句坏话，又曾在天圣八年天降雹灾之时……”
赵祯已经即位十多年，却没有孩子，如今眼看着废后已成定局，无论前朝还是后宫皆蠢蠢欲动，争先恐后给赵祯进献美人。
赵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不加节制纵欲的可怕，于是不再召妃嫔侍寝，在福宁殿修身养性了几个月，这才恢复了些气色。
随着阎文应话音落下，天边忽然出现一卷黄轴，徐徐展开，铺满了整片天空，如同清悟当初被册封为后时一样。
尚珍儿却恃宠而骄，在金华殿大哭大闹，把本就已经虚弱不堪的赵祯气得一口气上不来，昏厥过去。
之后，赵祯又召来参知政事宋绶，让他写下诏书，向前朝传达陛下旨意——长秋之位不可久虚，当求德门以正内治，特命两府大臣在文武百官家眷中遴选德才兼备的适龄臣女，从中选出合适的皇后人选，呈给官家和太后。
赵祯明白，若自己不把尚珍儿也一并惩治，是没办法向大臣们解释的，对此也只有无奈叹气，同意把尚珍儿和杨宝珞都送出宫，安置在别宅。
“嫁过人？”赵祯惊得声音都变了：“朕不是下令要未婚女子吗？”
赵祯本想为爱妃辩解一番，但庞籍振振有词，皇后之言才能称教旨，如今官家竟然纵容一个四品美人僭越至此，国朝礼法岂不成了空谈？
“立曹皇后制。门下：王者握符御宇，继体守文……赠尚书令、冀王、配飨太祖庙庭曹彬孙女，生于鼎族，教自公宫。眷乃祖之孙谋，着元勋于庙祀。庆流令淑，望蔼高华。而性禀柔闲，体含仁厚，授图史以自览，节环佩而有容。宜登金屋之荣，用表玉衣之瑞。袆褕无阙，龟筮协从……可
*******
这期间，杨太后宫中被人献上一位温柔娴静的十七岁少女陈盼儿。陈盼儿知书达理、温柔貌美，服侍杨太后尽心尽力，很快获得杨太后欢心，将其引荐给赵祯，希望赵祯立陈盼儿为后。
赵祯忽然开口，打断宋绶的话：“你说的这位曹小娘子，是不是尚书虞部员外郎曹玘的女儿？”
赵祯自知理亏，又在百官面前失了面子，回到金华殿狠狠地斥责了尚珍儿一通，杖责了传教旨的内侍，诏令有司自今以后宫中传命，毋得辄受。
清悟在瑶华宫这里走走那里看看，发现一间厢房中有把古琴，是五年前宋真宗的一名妃子遗留的，两名道姑均不会弹，把琴抱出来，坐在银杏树下自弹自唱。
清悟放下琴，似笑非笑开口：“阎都知，你好歹也是读过书的，就没听出来我唱的是道家的《清静经》吗？劳烦你回去告诉官家，我天天在这里自省自悟，悟得可好了，他要是再想考我，可随时来啊。”
为了打消官家怒火，范仲淹、孔道辅等言官先后上疏，拿之前郭皇后怜悯灾民、号召捐款的事出来劝说，却不料这恰好触到了赵祯的逆鳞，他们越是认定皇后无错、称赞皇后贤德，赵祯越是愤怒。
赵祯生了个心眼，再次见到陈氏时，故意引用了一些冷门典籍中的例子。陈盼儿果然听不懂，强壮镇定，却答非所问，答不上来便撒娇卖萌，试图蒙混过关。
宋绶只顾禀奏，未注意到赵祯嘴里小声喃喃着“姓曹？”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阎文应打发完其他人，走近几步悠悠开口：“净妃倒是自在，官家让你在此静心修道，你却在这里吟唱小曲？这可让臣怎么向官家禀报才好呢？”
赵祯给她安排了两个黄门、两个宫女做杂活，司饰薛袅袅贴身照顾，由阎文应负责瑶华宫的吃穿供应。
宋绶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就是这名女子她嫁过人。”
赵祯叹了口气，明白这陈盼儿也是有人蓄意调0教后献给他的，并非是他的天赐良缘，便让阎文应把她送出宫，同时提高选后标准——必须是世家大族、家风良好，家族子嗣皆读圣贤书，父祖兄弟及姻亲未在朝中担任要职，且家族子弟中无横行霸道、仗势欺人等不良记载。
只是这瑶华宫一点也没有玉清昭应宫那么华丽好玩，总共也就一正殿两偏殿五间厢房而已。正殿和厢房之间是个院子，一边种着时令蔬菜，另一边养着十来只鸡鸭鹅，角落水井旁有一棵粗大的银杏树，看上去至少一百多年的树龄，一大半叶子已经变成金黄，地上铺着扇形的落叶，煞是好看。
赵祯竖起右手，阻止宋绶继续说下去，嘴角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宋卿不必再说，朕认识这位曹娘子。既然她符合标准，那便诏她进宫吧。”
二十多天过去，皇后人选迟迟不见呈上，赵祯不由得奇怪问道：“怎么，是朕把选后标准定得太高了吗？偌大的国朝竟无一人符合？”
于是大臣们惊讶看到，一向兼听百家、宽容仁慈的陛下此次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纵容宰相吕夷简拒收台谏章疏，无论是此前被官家称赞为“耿直能臣”的范仲淹，还是孔子第四十五世孙孔道辅，乃至其他台谏官员求见，赵祯一律不见、不听，放任自己沉浸在尚珍儿、杨宝珞的如花解语温柔乡中。
百官皆知的废后理由，是皇后与尚美人起了争执，在官家详询此事时，尚美人语出不敬激怒皇后，皇后伸手欲掌掴尚美人，未料赵祯从中遮挡，那一巴掌就打到了赵祯的脸上。
“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注1】
瑶华宫位于皇城后苑外东郊，是一座皇家道宫，里面供奉着太一神，由 两名年长道姑常年上香、打扫。那两名道姑因为长年累月的清修，心境早已变得枯井无波，每日不是打坐便是诵经，见到新搬来的郭清悟，也只是以道教礼仪行了个礼，并不多话。
但是大臣们依然不满意——尚氏僭越皇后，导致皇后失仪误伤陛下，如今皇后已经受到严惩，凭什么对尚氏的惩罚却如此不痛不痒？陛下应该一碗水端平，否则不足以服众！
景祐元年八月壬申，赵祯下诏，净妃郭氏迁居瑶华宫；美人尚氏为道士，居洞真宫；美人杨氏别宅安置；自天圣至明道年间大臣们进献的伶人少女未经临幸的，全部遣返其家；违规提拔的尚氏一族亲友僚属皆被贬官，其收受的财物贿赂全部充公，赏赐给三司作为军费。
赵祯闻言来了兴趣：“哦，这么为难吗？不妨说来听听，这个‘合适人选’有什么令你等为难之处？”
尚珍儿和杨宝珞害怕新人分了自己的宠，暗中学了不少花活，哄得赵祯一连好几日让她俩一同侍寝，把她俩宠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珠宝赏赐源源不断，还给她们的家人都封了官。
这么一来又筛下去不少人，那些前朝大臣本来有好几个想把自己的女儿、孙女、外孙女送入宫备选，此刻也都打消了念头。
从内侍宫女的对话中，郭清悟发现，自己被打入冷宫后，赵祯的日子也不太平。
元旦之后，赵祯便再没有踏入冷宫一步。
杨宝珞年纪尚幼，尚珍儿却是与郭后同时入宫，又多年受宠，如今后位悬空，不少宫人乃至都知女官都开始巴结尚珍儿，恭维她必定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皇后。
她的琴艺并不出色，只是在大学的选修课上学了古琴的基础指法和简单的曲谱，弹得磕磕绊绊的，声音时断时续，比锯床腿好不了多少。
这个理由自然不会被那些前朝大臣接受，在他们看来，官家仅仅因为这点小事就废后，这是昏了头了？
宋绶忙跪地请罪，迟疑道：“陛下明察！臣等已有合适人选，只是迟疑着该不该呈报陛下。”
尚珍儿为此更为得意，似乎自己真的已经被册立为后，不但在后宫以中宫名义号令六尚，甚至直接遣内侍到开封府传教旨，要求免除工人市租，被开封府判官庞籍一道奏章告到了朝堂上。
“你们两个，把这香火香炉搬到偏殿去；你们两个，把米面拿到厨房去……”
《清悟宋时光》
大臣们有了事情做，也都安分下来，不再提及废后和尚杨二美人之事。
吕夷简刚被召回京不久，就从阎文应口中得知皇后掌掴官家一事，他一直以来都和尚珍儿家有勾结，况且他有心扶持尚珍儿登上后位，便一力推动废后。
阎文应会错了意，讥讽道：“按照规矩，被打入冷宫的后妃，是不能再见官家的。新皇后已经入宫，净妃还是收了你那份心思吧。”
清悟听到阎文应的声音，但没有理会，依然聚精会神地拨动琴弦。
“陛下莫慌，请容臣把话说完。”宋绶连忙解释：“说来也是一桩趣事，这位小娘子姓曹，乃后周大将曹彬的孙女，尚在襁褓中时便与昭文馆编校书籍李士衡的长孙互许婚约。只是这李家长孙李植自幼喜道……”
这让郭清悟放下心来，她还生怕像电视剧里那样，遇到几个烦人的尼姑道姑故意给她使绊子呢，像这样互不打扰也挺好。
赵祯一见之下也很满意，迫不及待地把陈氏的画像拿给大臣看，却被大臣一句话堵了回来——陛下不是说要从德门中挑选勋贵之女为皇后吗？陈氏的父亲原本是寿州茶商，靠花钱买了个官位，但言语之间皆是暴发户气质，未曾受过圣贤书熏陶，他的女儿怎能担任中宫之职？
前朝大臣又炸了锅，纷纷上疏要求官家尽快册立新皇后，惩治尚、杨二美人，减少后宫妃嫔数量。杨太后对此也勃然大怒，命令尚珍儿和杨宝珞立马收拾东西离开皇宫。
] 微风吹来，头顶的银杏树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和着清幽雅致的琴音，倒让清悟的心渐渐沉静下来。
宋绶忙不迭点头：“正是。陛下想必也听说过吧？这位曹娘子大婚之夜与夫君写下和离书，次日一早不哭不闹，沉心静气地向公婆陈述缘由，约定两家互不追究责任，之后便自行还家，此事一度盛传京城。臣特地派人调查过，这位曹娘子性情宽容，和离至今泰然自若，未说过李家一句坏话，又曾在天圣八年天降雹灾之时……”
赵祯已经即位十多年，却没有孩子，如今眼看着废后已成定局，无论前朝还是后宫皆蠢蠢欲动，争先恐后给赵祯进献美人。
赵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不加节制纵欲的可怕，于是不再召妃嫔侍寝，在福宁殿修身养性了几个月，这才恢复了些气色。
随着阎文应话音落下，天边忽然出现一卷黄轴，徐徐展开，铺满了整片天空，如同清悟当初被册封为后时一样。
尚珍儿却恃宠而骄，在金华殿大哭大闹，把本就已经虚弱不堪的赵祯气得一口气上不来，昏厥过去。
之后，赵祯又召来参知政事宋绶，让他写下诏书，向前朝传达陛下旨意——长秋之位不可久虚，当求德门以正内治，特命两府大臣在文武百官家眷中遴选德才兼备的适龄臣女，从中选出合适的皇后人选，呈给官家和太后。
赵祯明白，若自己不把尚珍儿也一并惩治，是没办法向大臣们解释的，对此也只有无奈叹气，同意把尚珍儿和杨宝珞都送出宫，安置在别宅。
“嫁过人？”赵祯惊得声音都变了：“朕不是下令要未婚女子吗？”
赵祯本想为爱妃辩解一番，但庞籍振振有词，皇后之言才能称教旨，如今官家竟然纵容一个四品美人僭越至此，国朝礼法岂不成了空谈？
“立曹皇后制。门下：王者握符御宇，继体守文……赠尚书令、冀王、配飨太祖庙庭曹彬孙女，生于鼎族，教自公宫。眷乃祖之孙谋，着元勋于庙祀。庆流令淑，望蔼高华。而性禀柔闲，体含仁厚，授图史以自览，节环佩而有容。宜登金屋之荣，用表玉衣之瑞。袆褕无阙，龟筮协从……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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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期间，杨太后宫中被人献上一位温柔娴静的十七岁少女陈盼儿。陈盼儿知书达理、温柔貌美，服侍杨太后尽心尽力，很快获得杨太后欢心，将其引荐给赵祯，希望赵祯立陈盼儿为后。
赵祯忽然开口，打断宋绶的话：“你说的这位曹小娘子，是不是尚书虞部员外郎曹玘的女儿？”
赵祯自知理亏，又在百官面前失了面子，回到金华殿狠狠地斥责了尚珍儿一通，杖责了传教旨的内侍，诏令有司自今以后宫中传命，毋得辄受。
清悟在瑶华宫这里走走那里看看，发现一间厢房中有把古琴，是五年前宋真宗的一名妃子遗留的，两名道姑均不会弹，把琴抱出来，坐在银杏树下自弹自唱。
清悟放下琴，似笑非笑开口：“阎都知，你好歹也是读过书的，就没听出来我唱的是道家的《清静经》吗？劳烦你回去告诉官家，我天天在这里自省自悟，悟得可好了，他要是再想考我，可随时来啊。”
为了打消官家怒火，范仲淹、孔道辅等言官先后上疏，拿之前郭皇后怜悯灾民、号召捐款的事出来劝说，却不料这恰好触到了赵祯的逆鳞，他们越是认定皇后无错、称赞皇后贤德，赵祯越是愤怒。
赵祯生了个心眼，再次见到陈氏时，故意引用了一些冷门典籍中的例子。陈盼儿果然听不懂，强壮镇定，却答非所问，答不上来便撒娇卖萌，试图蒙混过关。
宋绶只顾禀奏，未注意到赵祯嘴里小声喃喃着“姓曹？”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阎文应打发完其他人，走近几步悠悠开口：“净妃倒是自在，官家让你在此静心修道，你却在这里吟唱小曲？这可让臣怎么向官家禀报才好呢？”
赵祯给她安排了两个黄门、两个宫女做杂活，司饰薛袅袅贴身照顾，由阎文应负责瑶华宫的吃穿供应。
宋绶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就是这名女子她嫁过人。”
赵祯叹了口气，明白这陈盼儿也是有人蓄意调0教后献给他的，并非是他的天赐良缘，便让阎文应把她送出宫，同时提高选后标准——必须是世家大族、家风良好，家族子嗣皆读圣贤书，父祖兄弟及姻亲未在朝中担任要职，且家族子弟中无横行霸道、仗势欺人等不良记载。
只是这瑶华宫一点也没有玉清昭应宫那么华丽好玩，总共也就一正殿两偏殿五间厢房而已。正殿和厢房之间是个院子，一边种着时令蔬菜，另一边养着十来只鸡鸭鹅，角落水井旁有一棵粗大的银杏树，看上去至少一百多年的树龄，一大半叶子已经变成金黄，地上铺着扇形的落叶，煞是好看。
赵祯竖起右手，阻止宋绶继续说下去，嘴角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宋卿不必再说，朕认识这位曹娘子。既然她符合标准，那便诏她进宫吧。”
二十多天过去，皇后人选迟迟不见呈上，赵祯不由得奇怪问道：“怎么，是朕把选后标准定得太高了吗？偌大的国朝竟无一人符合？”
于是大臣们惊讶看到，一向兼听百家、宽容仁慈的陛下此次竟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纵容宰相吕夷简拒收台谏章疏，无论是此前被官家称赞为“耿直能臣”的范仲淹，还是孔子第四十五世孙孔道辅，乃至其他台谏官员求见，赵祯一律不见、不听，放任自己沉浸在尚珍儿、杨宝珞的如花解语温柔乡中。
百官皆知的废后理由，是皇后与尚美人起了争执，在官家详询此事时，尚美人语出不敬激怒皇后，皇后伸手欲掌掴尚美人，未料赵祯从中遮挡，那一巴掌就打到了赵祯的脸上。
“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注1】
瑶华宫位于皇城后苑外东郊，是一座皇家道宫，里面供奉着太一神，由 两名年长道姑常年上香、打扫。那两名道姑因为长年累月的清修，心境早已变得枯井无波，每日不是打坐便是诵经，见到新搬来的郭清悟，也只是以道教礼仪行了个礼，并不多话。
但是大臣们依然不满意——尚氏僭越皇后，导致皇后失仪误伤陛下，如今皇后已经受到严惩，凭什么对尚氏的惩罚却如此不痛不痒？陛下应该一碗水端平，否则不足以服众！
景祐元年八月壬申，赵祯下诏，净妃郭氏迁居瑶华宫；美人尚氏为道士，居洞真宫；美人杨氏别宅安置；自天圣至明道年间大臣们进献的伶人少女未经临幸的，全部遣返其家；违规提拔的尚氏一族亲友僚属皆被贬官，其收受的财物贿赂全部充公，赏赐给三司作为军费。
赵祯闻言来了兴趣：“哦，这么为难吗？不妨说来听听，这个‘合适人选’有什么令你等为难之处？”
尚珍儿和杨宝珞害怕新人分了自己的宠，暗中学了不少花活，哄得赵祯一连好几日让她俩一同侍寝，把她俩宠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珠宝赏赐源源不断，还给她们的家人都封了官。
这么一来又筛下去不少人，那些前朝大臣本来有好几个想把自己的女儿、孙女、外孙女送入宫备选，此刻也都打消了念头。
从内侍宫女的对话中，郭清悟发现，自己被打入冷宫后，赵祯的日子也不太平。
元旦之后，赵祯便再没有踏入冷宫一步。
杨宝珞年纪尚幼，尚珍儿却是与郭后同时入宫，又多年受宠，如今后位悬空，不少宫人乃至都知女官都开始巴结尚珍儿，恭维她必定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皇后。
她的琴艺并不出色，只是在大学的选修课上学了古琴的基础指法和简单的曲谱，弹得磕磕绊绊的，声音时断时续，比锯床腿好不了多少。
这个理由自然不会被那些前朝大臣接受，在他们看来，官家仅仅因为这点小事就废后，这是昏了头了？
宋绶忙跪地请罪，迟疑道：“陛下明察！臣等已有合适人选，只是迟疑着该不该呈报陛下。”
尚珍儿为此更为得意，似乎自己真的已经被册立为后，不但在后宫以中宫名义号令六尚，甚至直接遣内侍到开封府传教旨，要求免除工人市租，被开封府判官庞籍一道奏章告到了朝堂上。
“你们两个，把这香火香炉搬到偏殿去；你们两个，把米面拿到厨房去……”
《清悟宋时光》
大臣们有了事情做，也都安分下来，不再提及废后和尚杨二美人之事。
吕夷简刚被召回京不久，就从阎文应口中得知皇后掌掴官家一事，他一直以来都和尚珍儿家有勾结，况且他有心扶持尚珍儿登上后位，便一力推动废后。
阎文应会错了意，讥讽道：“按照规矩，被打入冷宫的后妃，是不能再见官家的。新皇后已经入宫，净妃还是收了你那份心思吧。”
清悟听到阎文应的声音，但没有理会，依然聚精会神地拨动琴弦。
“陛下莫慌，请容臣把话说完。”宋绶连忙解释：“说来也是一桩趣事，这位小娘子姓曹，乃后周大将曹彬的孙女，尚在襁褓中时便与昭文馆编校书籍李士衡的长孙互许婚约。只是这李家长孙李植自幼喜道……”
这让郭清悟放下心来，她还生怕像电视剧里那样，遇到几个烦人的尼姑道姑故意给她使绊子呢，像这样互不打扰也挺好。
赵祯一见之下也很满意，迫不及待地把陈氏的画像拿给大臣看，却被大臣一句话堵了回来——陛下不是说要从德门中挑选勋贵之女为皇后吗？陈氏的父亲原本是寿州茶商，靠花钱买了个官位，但言语之间皆是暴发户气质，未曾受过圣贤书熏陶，他的女儿怎能担任中宫之职？
前朝大臣又炸了锅，纷纷上疏要求官家尽快册立新皇后，惩治尚、杨二美人，减少后宫妃嫔数量。杨太后对此也勃然大怒，命令尚珍儿和杨宝珞立马收拾东西离开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