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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挽月目光上抬,巡睃着夜色下空无一人的檐顶,说:“王府部署缜密,贼人只能铤而走险试图以轻功逃脱,却被这……”

    宸王沉吟半晌,挥手撤了侍卫,说:“那依小友之见?”

    “不必客气。”施挽月收手,指尖正擦过婆婆粗糙干燥的手掌,有些老茧蹭着皮肤,磨得她痒痒。

    宸王见寻宝有了进展,不禁绷直了脊背,目露紧张:“哦?小友,你且细说。”

    “王爷不好了——”

    施挽月俯首凝向水榭下的垂杨湖,并不说话。反倒是宸王唤来了林湾,低声说:“去,请锦衣卫的陈指挥使来。”

    “约莫是撞断了脖子,摔进湖里的。”陆柏舟眉头紧紧拧着,若不是林潇音在场,他碰见这种脏东西定会掉头就走,“是意外。”

    “施兄的意思是,”林潇音探着折扇,轻轻敲了敲栏杆,“尸体是被人转移过来的?”

    “实是误会呀!诸位,此乃本王府上贵客——同尘道长容筝。”

    她若有所思搓着指尖,听宸王难得柔和地说:“韦婆婆,发生了什么事?你且慢慢道来。”

    在场除却施挽月半月前下山,算是个初出茅庐的江湖菜鸟,其余人都是混迹江湖的老油条了,见惯了腥风血雨,看见尸首这般可怖也只是面色微变。

    这是位于在场诸人来说都很陌生的男子。他形容枯槁,眼球凸起,脖颈处以一个十分诡异的姿势扭着,但躯体平顺,浸透的衣服已然脏浊,湿漉漉地绷在他身上,看不出本来款式。

    他似是被这无声的撩拨唤醒了,喉结滑动,溢出轻轻一声笑,随后,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

    却见一佝偻老妪步履蹒跚地自拱门走来,她面色慌张,满脸的皱纹都堆到了一起。见了宸王,颤巍巍地想行礼,却踩到碎石险些扭了,被施挽月眼疾手快扶了起来。

    “那东面的垂杨湖水榭里,”韦婆婆双唇颤抖,指着府中东边的方向说,“死了人呐!”

    宸王痛心疾首地唤人去扶他,边向诸人解释道,“半月前小女生了场病,病中青面紫唇,可怖得紧。人人都说是撞了鬼,本王广发布告,这才请来同尘道长做法驱邪,不足三日,小女的病便好了——道长,您没事吧?”

    “只是这位少侠着实怜人,追着本道长好一通毒打。www.cuiye.me若非有神仙庇佑,本道长怕是要血溅当场咯。”

    “刚死半个时辰。”施挽月闻到了湖腥味儿,及隐隐约约的似是有好几股香气混在一起的刺鼻味道,“但掉进湖里,却没有挣扎的迹象,显然是坠湖之前就已经失去意识。”

    睫似枕雪,眸如点墨,容筝肤发全白,眺目远望时纯粹得近乎透明,容色隽秀,犹如高坐明堂的慈悲神像般满斥神性。然而那长睫下的眼眸无情无欲,就这么静静地、无声无息地瞧着她——好似放走一捧尘烟般,松开了扣住玉环的手。

    “无妨。”

    那人柔缎似的银丝只拿木簪随意束了,侧身立在长廊的碧瓦朱甍下,拢袖转过了脸。

    只是这衣服……为何显得这般窄小?

    容筝武功不及她,感识却在她之上,定比她先能察觉出隐匿身形之人。那盗宝贼内力高强,她方才察觉到波动追来时,正是容筝不敌那人被刺了一剑让他逃了的时候。

    施挽月犹如被一盆兜头冷水从头淋到脚,立时冷静下来,思忖道:“王府布防滴水不漏,盗宝贼已走投无路,藏不了多久了。”

    施挽月蹲身查看,尸身面白唇紫,后颈起了淡红尸斑,撞伤扭曲处擦破了小面积皮肉。衣襟凌乱不似打斗,更像在地上滚的,除却断颈处,再无半点受伤迹象。

    “但这栏杆仅仅不到半人高,且府中地面平整,打扫洁净,也没有碎石等会将人绊倒的东西。”说到这里,她稍微顿了一下,有些想不明白方才将韦婆婆绊倒的石子是从何而来,“这就说明,他不是在这里撞断了脖子,也不是死在这里的。”

    不过这倒也不是施挽月第一次看见死人,下山的半月里来她也碰见过几起江湖恩怨,甚至这具尸体比起那些都要算完整了。

    说着,她惯性看向这人腰间,却在目光触及其左腕时倏然蹙眉——倘来时察觉的打斗真与他有关,那么他腕间那一剑,又是谁伤的?

    “……”

    施挽月银牙咬碎了往肚里咽,眼风作刀阴恻恻地剜向这神棍,“比不得道长清风朗月,还要向一个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讨要银钱。”

    庄寿甫一落地便迫不及待地向她发难,只是那小眼滴溜溜地转了两圈后,又发现这场景里多出了一个陌生的人,“……咦?这白无常谁啊?”

    她凑近尸身轻轻嗅了嗅,而后翻了他衣衫,自胸口衣襟处拈出朵

    “不是意外,”施挽月眼神闪烁,“是凶杀。”

    只是还不待她再向前,便听阵阵衣袂翻飞之音——却是那宸王带着一众家仆,和另外五个江湖人一齐赶到了。

    “老奴方才自水榭走过,却发现、发现……”

    她站起来,环顾四周:“水榭从驳岸突出,凭立柱‘托’在水上,为让人更方便赏景,没有采用繁杂的结构设计遮挡视野。临水一面——也就是此面,更是设立带有弓型靠背及围栏的座凳,供人凭栏赏玩。”

    施挽月微惊,这一掌才蕴了她三成的内力,且观那人身法扑朔迷离,也没料到竟会真的伤了他。www.luluo.me

    尸体打捞上来时,已经有些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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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婆婆心有余悸地说:“多谢,多谢。”

    她斜睨眼百无聊赖靠着廊柱数星星的容筝,勉强改口道:“被这位道长撞个正着,应是已然方寸大乱了。此刻便犹如瓮中之鳖,只能坐以待……”

    .

    宸王背过双手,严肃道:“发现什么?”

    那丝殷红沿容筝下垂的指尖坠于昨夜残留的雨水中,如同美人唇上被缓缓揉开的胭脂,在水里荡开欲望的涟漪,饱尝那诱惑越漫越散。

    施挽月侧过脸去,掷地有声地说:“他腕间那一剑,便是盗宝贼所伤。”

    她自檐上跃下,见这雪人尚有余力好整以暇地撑着地面慢悠悠爬起时,悄悄松了口气。

    “施三!我见你相貌堂堂气度不凡,没想到竟真是你做出了这等下三滥的龌龊事!王府内天罗地网,你已无处可逃了,还不快快束手——”

    忽而有风,男子落雪似的白发被风拂起,玉环磕上腰带,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且慢。”施挽月立手拦了,“王爷不必忧虑,这虽是仇杀,看着却不像冲王府来的。且盗宝贼还未缉拿归案,此时若再来一拨人,怕只会徒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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