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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长,他一定可以放下对她的戒备。

    沈芙汐连反驳的话都没说出口,便被拉出了屋子。

    卫刹没说话,薄唇紧绷,带茧的指腹揉着太阳穴,一道阴影落在他脸上。狄奈自是不敢擅作主张,只盼这场夜雨赶紧停。

    大抵是大半夜被叫醒,又逢细雨寒凉,她脑子昏昏沉沉,甚是疲倦,反应慢了半拍,不知不觉便到了卫刹屋中。

    男人许久没有说话,晦暗不明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沈芙汐知无论再怎么说,也改变不了他决定的事情,她干裂苍白的双唇翕合,额角不知不觉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双目涣散地看着周遭的事物,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圆形的练武场中,长排武器架映入眼帘。

    一定能还爹爹清白,被无辜牵连的亲人,也会没事的。

    她壮着胆子回头看,可身后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鹿溪苑。

    夜雨淅淅沥沥,打落一树花瓣,瓦檐聚集雨水,滴答坠落。

    他手中拿了颗比拳头还小的橘子,漆黑的眼正盯着她看。

    卫刹还是一贯的寡言少语,沈芙汐甚至连他的面都没见到,只瞧见了屏风上的身影,后来连屏风上的身影也渐行渐远。

    她打水归来,端着瓷盆看了眼没有点灯的屋子,想起飞兰说的,便猜卫刹今晚怕是不会宿在这里了。

    她如今走的每一步,都算数。

    卫刹忽然让她来守夜,不管他是何打算,总归是还记着她。

    沈芙汐敛眉,轻轻揉了揉酥酥痒痒的鼻子,不知是谁在背后骂她,看这架势,骂得还有些厉害。

    可她不会武功!

    匆匆洗漱后,她便躺在狭窄的木板床上,扯来薄薄的被子将自己裹住。

    夜雨光暗,里间一片漆黑,她凭借记忆在黑暗中来到罗汉榻边,每一步都很轻。

    她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窝在被子里,数着羊入眠。

    她在心里把卫刹狠狠骂了一遍,迷迷糊糊穿上衣裳,离开耳房。

    主上今日为沈芙汐准备的箭羽没有射出去,本就心情不佳,偏偏又遇到了头疾发作。

    看着掌中比拳头还小的橘子,沈芙汐脸色煞白,她咬了咬苍白的唇,别无选择,将那作靶的橘子放到头顶。

    卫刹杀人如麻,这屋里别是惹了脏东西。

    里间熄了灯,整间屋子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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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厢,沈芙汐睡得正沉,忽然被叫了起来守夜。

    长戟上的红缨迎风飘扬,锋利的刃上闪着碎金般刺眼的光线。

    狄奈只将她带到了外间,只见一道冗长的身影映在雕花屏风上。

    卫刹把玩着手中小小的橘子,没有说话,他的脸一半迎着光线,一半隐藏在角檐投下的影子中。

    ===

    只是扫地而已,与在礼部郎中府上受的屈辱相比,不算什么。

    飞兰突然被孙管家拉走,出府置办东西,沈芙汐起初是像悄悄进月洞门看看的,毕竟难得遇到独行的时候,卫刹不在府中,周围也没有丫鬟小厮走动。

    卫刹身子挺拔,缓步走下台阶,长指在一排各色羽箭前逡巡,最终挑了一支翠蓝色的羽箭。

    嗓子有些痒,但她不敢咳嗦,颤抖着身子,忍了又忍,指甲掐着掌心和虎口,借着痛意硬生生将养意压下去。

    狄奈从卫刹手中接过橘子,朝她走来,“沈姑娘,主上先练射箭。”橘子放到她出了冷汗的掌心,“放到头顶。”

    主上的头疾是那次遇难留下来的病根。

    狄奈看了眼漏刻,“已过子时。”

    她扫视一圈,想寻一个能坐靠的地方。

    凉飕飕的感觉让沈芙汐惶惶不安,她强打着精神,但后来抵不住倦意,昏昏沉沉间就靠着榻背睡着了。

    目光最终落在罗汉榻上,她踮起脚尖,轻手轻脚将烛火吹灭。

    扑面而来的冷意勉强让沈芙汐清醒一些,细细的雨丝飘打在她的双颊,她的身子凉了起来,嗓子忽而干痒。

    狄奈领命离开屋子,去提人来,不禁为沈芙汐捏了把汗。

    狄奈自觉退下,留沈芙汐一人在外间。

    沈芙汐慢慢松了手,掬在掌心的花瓣又落回地上。

    漆黑的小角落中,沈芙汐抱膝坐在地上,背靠罗汉榻,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埋头枕着手臂。

    一个喷嚏刚打完,紧接着又来了一个,声音也比前一个大。

    卫刹不常宿在鹿溪苑,昨夜大抵是恰好与刺客在此厮杀,他受了点伤,索性就在此歇了一晚。

    “夜已深,更深露重,还请主上早早歇息,养精蓄锐。”狄奈为主上真是操碎了心,瞧着主上这副架势,估摸着又不让他传府医来针灸。

    沈芙汐被拉到院子里的时候,脑袋依旧昏昏沉沉,而且比昨夜还严重了,仿佛满脑子都被细小的砂铁填灌,双颊有些发烫,整个人轻飘飘的。

    早上,沈芙汐是被狄奈硬生生从地上拖起来,才醒的。

    凉风吹来,沈芙汐敛了思绪,那刚打扫干净的青石路上,又落了许多花瓣。

    “什么时辰了?”

    樱花还是开在树上最好看,遥遥看着它的美丽。

    沈芙汐抿唇,深深吸了一口气,拿着扫帚折回去清扫。

    屋中烛火通明,映着男人冷肃的面容,他搁下狼毫,背靠圈椅,略有疲惫地阖上双眼,冷凉的长指揉了揉太阳穴。

    狄奈递上一条两尺宽

    每每气温骤降,天寒冷雨,主上的头疾便会发作,但主上不治,由着它疼,只有实在难捱的时候,才会传医扎针。

    沈芙汐的头晕乎乎,格外疲倦,她从耳房出来,准备打水洗漱后早早歇息,没准儿睡一觉,身子就好些了。

    屋子里很安静,外面的雨似乎又下大了,雨打芭蕉,淅淅沥沥。

    “主上,人带来了。”

    樱花美丽,但花香却很淡很淡,淡雅得几乎闻不到;樱花花瓣做的鲜花饼,也不好吃。

    细碎的阳光落在沈芙汐的身上,她虚弱得好似一束柳枝,盈盈细腰弱不扶风。

    “将军,您右臂还伤着,”沈芙汐一说话喉咙便干得疼,声音沙沙的,动之以情说道:“此时不宜用力,以防伤口裂开。”

    卫刹薄唇翕合,冷冷说道:“去把沈芙汐叫起来。”

    这喷嚏毫无征兆,鼻子也没有痒痒的感觉。

    沈芙汐搓了搓手臂,蜷缩着将自己抱得更紧,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有一道凌厉的目光从后面飘来,虎视眈眈盯着她。

    她接近卫刹的目的便是窃得兵符,乍一听,洞门后的屋子很像是卫刹放置重要东西的地方,兵符极有可能藏在那里。但是,她稍稍一想便隐约猜到藏兵符的地方,也过于明显了,倒像是有人在帮她指出了一条很明显的路。

    飞兰已同她提过,那里面的屋子,就好似是整个将军府的禁地,除了卫刹,谁也不能擅闯。

    卫刹的眼睛没有睁开,倚着圈椅,沉声问道。

    沈芙汐头昏沉得厉害,既然卫刹没有其他的吩咐,她便不要没事找事,惹他不快。

    她皱眉,有些失望,与卫刹接触的机会太少了,兵符的事情一点眉目都没有。

    烛光倾落在他的肩头,男人的指腹打着圈揉太阳穴,他许久没有说话,浑身散发着平静的冷意,是独属于上位者不可侵/犯的强大气场。

    她醒来的时候,府医在里间给卫刹换药,待他手臂上的药换了,又传了小厮穿衣。

    她拿起扫帚,将石子路上飘落的花瓣清理干净,等着飞兰回来。

    她内心响起一阵声音,让她在等等。

    满树的樱花如云似霞,起了阵风,粉色的花瓣漫天飞舞,沈芙汐放下扫帚,蹲下身来,掬了一捧花瓣在掌心。

    宽刀、长剑、长戟、弓箭,应有尽有。

    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打了个喷嚏。

    阳光逐渐变得刺眼,她的眼皮有些沉重。

    那间屋子就在府中,她下次再寻个机会来便是。

    然而这一日下来,沈芙汐没有再看见过卫刹,天色渐渐黑了,也不见他回到鹿溪苑。

    这场陪练下来,她怕是难逃一劫,十死无生。

    窗户好像有些漏风,很冷。

    卫刹处理完边关传来的军报,雨势渐小,凉意不减。

    屋中时他说,他晨起要练武,寻她做陪练。

    但便是这份恰到好处的合适,让她在迈向那道洞门的时候,忽然停下步子,转身离开。

    他眼帘一掀,表情蓦然变得神秘莫测,目光寒冷,“守夜。”

    狄奈知是主上的头疾又犯了,担心问道:“主上,可要传府医?”

    绵绵软软的细雨,没完没了。

    沈芙汐回到逼仄的耳房,帘子放下,将寒意阻隔在外面。

    而台阶上的男人身着玄色长袍,金线绣边的祥云纹是唯一的点缀,白玉蹀躞紧扣劲瘦的腰肢,面色冷峻,周身带着一股与身俱来的王者之气。

    脑子混沌又迟钝的沈芙汐,终于反应过来了,卫刹方才在屋中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那面雕花织锦屏风将里间、外间隔开。

    今日黑得早,寒风袭来,乌云滚滚,晚上约莫有场雨。

    一夜春雨,翌日是个晴日。晨光熹微,霞光万道,似碎了的金子,点点滴滴自天边向下倾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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