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不陪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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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韶云，你是老大媳妇儿，理应照顾新来的妯娌，而不是拉帮结派孤立她，”舒王妃看着跪在面前的赵韶云，“罚你去兰台跽坐一个时辰。”

    难道前厅有舒王妃的眼线？

    容珩与温婉一前一后走出清舒苑。

    一抬头，孔夫人所住的芳草居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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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韶云最怕婆母，喏喏起身道：“回母妃，我们不过是闲聊。”

    往上数几代，她的外祖父是响当当的开国易大将军，姑姥姥便是容朝的开国皇后易瑶，其父仍在朝廷兵部任尚书一职，其母是当今太后的外侄女。

    孔夫人是齐王的第二个妾室，算是他身边的老人了，比起争风吃醋的张美人和陈侧妃，她的性子，更像是一匹草原上的马，喜好自由。

    容珩垂眸，为确定心中的猜测，又夹了一筷子羊肉，放进她的碗里。

    车舆等在角门外，容珩和温婉等车夫牵马走过来。

    接下来该温婉敬茶。

    容礼和容宁跪着接了惩罚。容宁回头抱住儿子，连忙哄他不哭，生怕父王母妃听了心烦会再加惩罚。

    其他妯娌目光诧异中含着震惊，唯有温婉一脸淡然和平静。

    车舆停下，葛公公掀开帘子。

    孔夫人是容珩的生母，曾是齐王府的养马女，只因其姿色出众，又和齐王从小一起长大，齐王就纳了她做侧室。

    “只是闲聊？”舒王妃冷冷的盯着她，“我怎么听说，你和容宁在嘲笑老七媳妇戴的木簪子？”

    容珩率先下车，待她探出半个身子时伸出手，稳稳的扶住。

    舒王妃不管她眼底的泪花，继续斥责。

    儿子不常来，孔夫人难得絮叨一回：“阿婉刚来王府，人生地不熟，你要多带她四处走走逛逛，熟悉熟悉，别老一头扎进兵营里，成天见不着人。”

    容珩没说话，只是沉默的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温婉的碗里。

    她楞了楞，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扶着进了车舆。

    闭门思过三个月，外加三月俸禄减半。

    温婉喜欢来芳草居，是因为芳草居后边有一处斜坡圈起来，养了几匹好马。

    温婉舒舒服服的下车，跨过门槛，没走两步，便听到容珩在和心腹侍卫说话。

    “我就叫你阿婉吧，”孔夫人瞧瞧儿子，又瞧瞧她，两人坐在一起，甚是般配，心里只觉欢喜，“以后你们要好好过日子，承旭，不可惹她生气，知道吗？”

    容宁的眼泪登时吓回去了，脸色咔白咔白，旁边的凯哥儿也被吓到了，呜哇一声就哭了。

    孔夫人性情洒脱，很像她在草原上相识的朋友亲戚。

    众人躬身问安，齐王摆手，示意起身。

    容珩侧目，看了她一眼，突然道：“我母亲为人宽和，你不必害怕。”

    见到自家儿媳，孔夫人早就热情的备好了一桌好饭好菜，让她别拘束，不用管那些规矩，直接坐下吃饭就好。

    看着两个亲兄妹跪在大殿中央，舒王妃沉默半晌，仍是铁了心的说出惩罚。

    容珩看她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和探究。

    容珩随后上来，俩人面对面坐着，一时沉默。

    这句感谢是发自肺腑的。

    来到这里，她可以和婆母一起跑马。

    可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温婉脚步愣住，目光意外道：“我没有担心这个。”

    他竟然会替她撑腰？

    回忆十二年前的今天，十六岁的温婉，根本没有察觉出这是对新妇的小小考验。

    “你方才在议论王爷什么？”

    舒王妃拥有如此显赫的家世，自嫁进齐王府后，很受齐王尊重，尽管齐王后边纳了好几房侧室，都不影响她的地位。

    之前她还担心，容洵这老东西，给儿子安排一个农女出身的妻子，儿子心底会有怨气，可能会发泄在无辜的儿媳身上。

    儿子眼神的细微变化，都叫孔夫人看在眼里。她心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儿子是喜欢温婉的。

    最重要的是，她儿子喜欢，那便足够了。

    温婉打量孔夫人，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但她身上就是有一种寻常女子没有的气质，那是一种敞亮向外的美，属于天空，身上有太阳的热烈，一靠近，就会觉得很明亮温暖。

    只可惜的是，孔夫人得了一种不常见的胃病，始终没有寻到良方，后来搬到京城才有了一记千金方，但那时病情过深，已经过了最佳的治疗期，不到五十便离开人世。

    温婉恭声答是。

    “去年洪水频发，又是疫情四溢，今年汉城粮食减产，百姓日子不好过，大家都在节衣缩食，身为齐王府，更应该率先弘扬节俭精神，你倒好，戴着价值千金的金簪子四处招摇，若是传出去，百姓如何看待我们？”

    温婉愣神一刻。

    赵韶云和容宁头皮一紧，舒王妃如何得知此事？

    容礼不予置之，甚至心里觉得，赵韶云先挑事端，应该受到一点责罚。

    听他主动提起回门之事，温婉的记忆慢慢飘回十二年前。

    记得回门那日，容珩兵营里要进行演习，腾不出时间陪她，最后是她一个人回的娘家。

    齐王的爱马烈风也在此处，平日都是孔夫人照料。

    今日面对一堆人，她竟然不怕。

    她想快些见到孔夫人，脚步便更加轻快。

    不止齐王和舒王妃，身后还跟着一对金童玉女，一个是齐王最小的儿子容昱，另外一个是舒王妃的侄女，自小养在齐王府的舒青青。www.airan.me

    舒王妃看她的眼神甚是满意，从自己的手腕上，取下来一只碧色的玉镯子，给她戴上。

    “去见孔夫人吧，”舒王妃拍拍温婉的手背，“别叫她等太久。”

    温婉并不指望容珩这次会陪她回门，神色没什么变化的道，“我知道了。”

    眼看她果然吃了，容珩微微扬眉。

    经过这半日的忙活，温婉绷着的神经，松泛下来，身子骨便有些疲倦。

    容宁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

    “谢谢。”温婉低头道。

    齐王府人多事杂，像这种妯娌之间的小打小闹，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已经见怪不怪了。

    瞧着儿媳，模样也好，身段更佳，言行举止看起来倒不像是个没文化的，若是不提她的出身，和那些世家贵女也没什么分别。

    容宁眼泪就在弦上，蓄势落下。

    再次看到孔夫人，温婉心中一时之间五味陈杂，百感交集。

    不陪也行。

    赵韶云面色羞愧，垂着头道：“媳妇知错。”

    早有婆子备好工具，屏声安静的呈递上来。

    温婉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一脸诧异的看着

    往日她闯祸时，想来都会用这一招，父王母妃便会心疼，不再惩罚她。

    她不爱吃鱼？

    可以说，舒王妃曾是温婉最羡慕最崇拜最想成为的女人。

    此事了结。

    上车时，温婉踩着板凳，余光里多了一只手，袖边一圈祥云。

    孔夫人笑眯眯的送走小俩口，临别前拉着温婉的手说：“以后常来我这里坐坐。”

    温婉走上前，因为不是第一次敬茶，所以动作熟稔，并无差错。

    因此她住的芳草居，是齐王后院最偏远的一处院落。

    前厅鸦雀无声，最害怕的赵韶云，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容礼。

    今日新妇敬茶，身为婆母的舒王妃却迟迟不来，若不是事出有因，那便是故意为之。

    温婉摇摇头。

    容珩低头瞧着她，淡淡开口道：“后日回门，所带之礼，你去让葛公公库里备下。”

    再次见到孔夫人，温婉禁不住眼眶一热。

    夫妇二人坐于高位，一落座，舒王妃目光逡巡一周，最终落在赵韶云身上。

    “后日我陪王妃回门，兵营演习提前至明日。”

    现在看来，是她多心了。

    容珩低头，看着她明媚如春|光的眼，轻声道：“方才没吓着你？”

    能拿捏住齐王的心，并且掌控一家大权的舒王妃，聪明，美丽。

    “儿子有错，是我没有告诉二妹外面的事，”容礼走出来，一掀袍角，跪下了：“二妹深处闺阁，并不知百姓疾苦，一时犯错，还请母妃原谅。”

    舒王妃是什么人？

    容珩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修长如玉。

    “我这次故意来迟，就是想看看，我不在的时候，齐王府还有没有规矩，”舒王妃看容宁眼眶湿了，语气放松了些，“温婉既然进了我们齐王府，我们便是一家人，一家人便要团结齐心，否则让别人看着笑话。www.shiqin.me”

    *

    温婉应着，转身跟着容珩走了。

    心里生出了一个念头，若是她能早早的拿到京城良方治好孔夫人，是不是这辈子她就能长命百岁了？

    昨晚面对他一人，她就怕成那样。

    舒王妃是想看看她如何应对妯娌吗？

    “二姐性子一向张扬，不过本心不坏，以后我不在府上，若是她主动招惹你，你拿我挡箭，她不敢如何，”容珩看着她小碎步的跑，放慢了脚步，“至于大嫂，虽你家世不及她，但也不必捧着她。”

    容珩安静的听着孔夫人的唠叨，余光里瞥见温婉没有吃他夹的鱼肉，而是在吃炖的烂烂的羊肉。

    重生前，若说温婉和谁相处的最愉快，那便是这位婆母孔夫人。

    舒王妃又看向容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