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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稚笙认真地回想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没有呢,伯伯只说了,自己天生就有这个字的,我也不明白它是什么意思。”

    “地君,你的意思是!”

    “诶!”少女听到他的声音,回头看向他。

    年年看了看稚笙小手指着的字:“这个也是‘王’哟。”

    “这么说的话,我也希望年年姐姐可以每天都陪我玩呢,山里的其他妖精叔叔伯伯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做,稚笙除了姐姐,也找不到其他人玩了。”

    年年应声走到她眼前,白狐待少女走近后用手作梳,将少女鬓边散乱的发轻轻别到了耳后,露出她整张脸来。浮世境的风吹拂了这张凡人的脸近16年,她是那样的瘦

    “哎呀,稚笙真聪明呢。”

    这边等年年和稚笙来到白狐开的酒肆时,太阳已经快要坠入了深山里。

    “哎呀!稚笙跟姐姐聊的太开心,都忘了正事呢。”稚笙突然想起了自己过来的目的,“前几日神沐节的时候,茉儿姐姐参加了庙会,给我们做了衣裳,今日正好取回来了,让我来叫你过去试试呢”。

    她闻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满是褶子的土黄色大饼脸,浑浊充斥着血丝的双眼瞧见年年她们时,忽而笑了,脸上的褶子也跟着一起收紧了起来。

    沈年年将自己的脑袋搁在垫在案桌的手臂上,另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执着笔在宣纸上圈圈画画,努力地将一旁翻开的书卷上的内容誊抄下来。

    她取下挂在木架上的绢制白布,将手上的水擦干后把布扔进盆里,激起了不小的水花。随后她侧首望来,瓜子脸美人尖,适才舒展开的柳叶眉下一双春水氲然的狐狸眼,一点丹红的唇吐露出她的心声。

    年年将桌上一大卷干干净净的纸张翻出来,拿在手里扬了扬发出了哗啦啦的声音:“喏,看样子我大概是去不了了。”

    “你们可算来了,来,快进来!”

    胡大婶将年年和稚笙迎进屋内后将房门关上,然后走到桌前将灯烛点燃,凝固的灯油融化开来成四股灯液从烛台上流下,不一会儿就漫过了整个屋子的地面。原本简陋的土屋和灯前的妇人在这一瞬发生了变化。

    “年年姐!”

    年年通过稚笙推开的大门,瞧见一位大概三四十岁的妇女正用那双粗糙黝黑的大手,收拾上一个客人留下的酒碗。

    “哎,看吧。”年年叹了口气,“还是你们当妖怪的好,也不用还得知道这个字要怎么写怎么画,还要知道它什么意思怎么用,唔—我如果也是只小妖精就好了,每天乐乐呵呵的什么都不用在意多好呢。”

    温柔细软的女声如同人指尖划过最昂贵的丝绸般,她的尾音像她尾巴上的毛勾的人心底发痒。

    “年年姐,你怎么像地君一样,一看到字就打盹呢?”

    “稚笙,你这么突然地叫我干嘛!”

    在她手上那支笔终于忍不住快要倒下时,稚笙突然从桌下蹿了出来,将她脑子里的瞌睡虫惊飞了出去。

    此时,她那张稚气还未完全褪去的脸上,两只水灵灵的眼睛正努力同主人脑子里的困意打架,一闭一张,再一闭一张,再一闭——

    之前地君还开玩笑说白狐姐姐在这么显眼的地方搭窝,没准哪天就被凡间那些老道士给收走扒皮做衣服了。吓的当时刚化形的小稚笙一连几晚都没睡着,后来听了年年姐姐的建议,搬了个小凳子坐到狐狸姐姐门前,说要盯着那些穿黄袍的道士不让他们把狐狸姐姐抓走。

    “可是稚笙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文字呢,是我的学问太少了吗?”

    跟喜欢呆在洞里嫌人麻烦事多的地君不一样,原身为狐狸的茉儿姐姐在人来人往的山谷道路旁开了一家酒肆。

    心思单纯的小草妖被突然的夸奖搞的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年年如同被打开了笼子的鸟雀,惊喜地从桌前站起。

    “那老虎伯伯有给你讲人族是怎么解释这个字的吗?”

    为了还能喝上酿好的新酒,地君只好连着几日都来给她赔罪道歉,最后还送上了自己上天去求来的花这才消停下来。

    “你这小妖妹妹,哪里知道做一个有学问的凡人女孩子的苦呀。”年年扁了扁嘴,将稚笙面前摊开的书翻转过来,指着上面的第一个字,“喏,看你认不认得这个字。”

    只是原本工整的字,到了年年笔下就像是一群蜈蚣缠在一起打架,如果不是了解地君对人族的喜恶,可能真的会以为他是打算教她如何成为女道士修行画符的。

    小草妖更失落了。

    “才不是呢。”年年解释道,“其实我以前也没见到过这样奇奇怪怪的字,问了地君,他说是这些字的不同写法而已,怎么念也不大一样,比如他写成这样的时候就需要念‘wong’。”

    “阿年,明日记得要将今日欠下的课业都给补上。”

    小女孩的脑子里满是问号,她看这些弯弯曲曲的字迹就像画画一样,明明很有意思,为什么地君和年年姐姐却觉得很苦手呢。

    地君看着她此刻回过身来逆着光的脸,那双因为自由而渗出笑意的眼睛,即使是在洞外灼目的日光映照下,也依然毫不逊色地闪烁着光芒。

    “好奇怪呢。”稚笙费解的抓了抓自己的脑袋。

    “年年姐姐,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啊?”

    “年年,这么几日没见,你好像又长大了些。”

    白狐知道这件事后,一边欣慰地抱着稚笙舔来舔去表示自己的喜爱之情,另一边又在地君来讨酒时直接将舀酒的瓢子朝他脑门上砸去。

    那大婶将手在自己穿着的灰褐色麻布上擦了擦后,向她们连连招手。年年回过身将酒肆的门关好后,跟着她一起向里面走去,穿过外面简朴的四方小院后,来到最里面的屋子。

    年年马上拉起稚笙向洞外跑去,地君见她们这么开心,脸上的笑意也被感染地加深了一些,只是在看着她们即将跑出洞口,走向光亮处时,在他忆海里的某处如同琴上的弦被拨动了一下。

    正在一人一妖面对面感到失望的时候,地君的声音凭空在洞穴中响起。

    年年看着她灯光里罩在胭脂红裙下纤细腰肢的背影,只见她走到梨花木架上的铜盆旁,将旁边一小瓶的玫瑰香油倒进了水里,然后将一双纤长如白玉雕成的双手放了进去,细细地洗净。

    “人族的男子真是恶心,奶奶我都幻化成那般了,怎的还能伸手过来。”

    年年揉了揉自己还处在睡意中的双眼,迷迷糊糊地看见稚笙双手撑着桌面,将自己的脸捧在了手心上。原本就肉乎乎的脸蛋被这么一托,像刚煮好的汤圆软趴趴的,更想让人捏一捏了。

    “我也觉得很奇怪。”

    “年年走近些,让我仔细瞧瞧你。”

    “呜哇!”

    女孩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担心他是改了主意,忐忑地收起了笑容,小心翼翼地询问他。

    稚笙将书拿起来,凑到眼前仔细瞧了瞧,跟前面的字对比了一下觉得很是不一样,如果说第一个“王”字是一个工工整整的方块,后面这个就好像是飘逸的柳叶,很难猜到会是同一个字。www.chunhui.me

    “阿年。”

    酒肆门前的道路上只有三三两两扛着农具的行人,在被落日余晖染得微醺的天空下朝着远处升起几缕炊烟的地方走去。

    “谢谢地君!”

    “狐狸奶奶我倒想看看,地君你说的能把我收走的黄皮子道士长的什么样。”

    “地君是还有什么事吗?”

    “胡婶婶,我们来啦!”

    从他们身边经过时,顺着风还能听到一些诸如哪家的鸡今早多下了一个蛋、今年的萝卜又卖不出去了得烂家里、隔壁村的吴娘子终于把自己嫁出去了等等这些凡人的事。

    两个女孩一起往声源处瞧去,只见地君正靠在厅口的洞壁上,今日他只穿了一件竹青色的长袍倒不似之前那么干净整洁了,袍子上甚至不少地方起了球,几日不曾梳理的长发打着卷随意的散落在他胸前,前襟胸口的地方也没有完全束紧,松垮垮的,胸前雪白的肌肤就这样坦然地漏了一些在外面,他那黑亮的双眼因着笑意正微眯起看着年年。

    日光照射不到的洞穴内只有几许昏黄的灯亮,芭蕉叶裁成的灯罩内幽暝虫扑闪着虫翅发出“嗡嗡”的声音,格外地催人入睡。www.mingcai.me

    “好的,年年记下了。”

    “咦?”

    年年将书转了回来,重新将脑袋放在了撑起的一只手上,复又问到:“稚笙你现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地君可是给你交代过‘午后没有正事不许来打扰年年姐姐的哦’。”

    “啊!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欠了人家的人情日后记得要偿还。”

    这间屋子在关门以前就是一间很普通的小土屋,坑坑洼洼的地面和泥堆成的墙壁,进门时有一张摇摇晃晃几近散架的木桌,上面只放了一个缺口的烛台,里面熄灭的蜡烛也快要用尽,灯芯淹没在已经凝固的蜡海中,这样极简的作风,倒是跟地君很有的一拼。

    《帝神何日不摆烂》最快更新 [lw77]

    “嘿嘿,我本来就很聪明嘛。”

    等两个女孩被洞外的日光完全包裹后,鹿伋把自己留驻的目光收回,走到刚刚少女坐过的桌前,拿起已经被她勾画过的纸张瞧了瞧,突然笑出声摇了摇头,却又被拨动了另一根思弦,长久地叹了一声,那个在他回忆中少女的名字此刻如同反复被撩拨的弦,在他心底被奏响后,在这无人的昏暗里呼之欲出。

    说着说着,稚笙也有些失落地低下头,刚好瞧见了刚才那个字旁边一个自己从来没见过的图案。

    “去吧。”

    “啊,这个我知道!”稚笙开心地蹦起拍了一下手,“我在老虎伯伯的头上见到过,它说按人族的说法是念‘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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