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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妃,王妃,你怎么了?”

    沈之窈诺诺应是,亦步亦趋跟在杜憬卓身后,往宫外走去。

    余光瞥到小厮明显瑟缩下,她抬目看向挡在门前的冷面男子,她识得他。

    是有些可怕。

    春翡欲言又止,最终叹道:“这不必操心。”说着,摸出串钥匙,和几块对牌:“王妃您刚走,殿下身边的燕安便找到奴婢,把府中库房钥匙与对牌都交了出来。”

    那身子骨...得补补气血。

    倏地,一道温柔声音打破殿中的凝肃:“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眨眼的功夫,连小九都已经成亲了。”

    微微颔首,她不甚在意道:“午后,便去见见府中管事婆子。”

    说着,便在前为他们引路。

    “好嘞,王妃。”

    

    娴妃贴心,考虑宫道冗长,特别安排轿撵送行。不多时,轿撵已到宫外,秋金不知从何处冒出,抬手扶沈之窈下撵,靠近她耳边低语:“林参将被查出贪污三年守中军的军饷,如今已在诏狱。林家被查抄,这大姑娘以死相逼,来宫门前喊冤。”

    “你...”

    一时哑然,沈之窈微怔,复而稍稍举起手中食盒,温声道:“妾还顿了些滋补身子的汤羹,特来赔白日...”

    “殿下公务期间,任何人不许打扰。”说着,持剑男子的视线落在缩在后边的小厮身上:“你不该放人进来。”

    尚未踏进熹昭殿前,便听到里面莺歌燕语好不热闹。她瞥眼对面浑身散发凉气的杜憬卓,待到他踏入其中,欢笑声渐歇,到如今这副相对无言的局面。

    “吱呀”声,一张不甚面熟的脸探出,显然是识得她主仆二人,忙得打开门扉,躬身道:“王妃。”

    双手摩挲几下,余光瞥见放在桌上沉木匣子,想起其中的翠玉镯子,略一思索,吩咐下去:“春翡,晚间炖个补身子的汤水。”

    接过信,沈之窈粗粗一览,叹息声。

    “可不是嘛,谁能想到,小五成亲都三年有余了,如今儿女双全,本宫也是当祖母的人了。”坐在左下首位,穿着妃色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头戴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耳挂金缠红宝石耳坠子,通身富贵的女子端起茶盏,细细抿口茶水。

    四处皆敌,无枝可依,被人践踏到脚底,小腹处隐隐约约蔓延出疼痛。

    这有什么好落泪的?杜憬卓收回视线,不去看沈之窈微红的眼睛,他抿抿唇:“跪求无用,不如想想如何洗脱冤屈。”

    沈之窈坐在上座右下首的绣凳上,颇为郁卒,嘉和帝根本没有与杜憬卓详谈,只是淡淡回了句“朕知晓了”便打发二人前往后宫。

    像是瞬间回到二月初春的那天,她忍不住攥紧秋金手臂,明明是春末炎热的天气,却有一股寒意缓缓攀上后背。

    脸颊隐隐有些发酸,杜憬卓盯着她手中的乌木匣子良久,久到她以为杜憬卓不会回答,正要再说些什么,就听到杜憬卓淡漠的声音:“既然给你了,便收下吧。”

    在他沉默时,身后的房门忽的打开,杜憬卓踏出来,低眉垂目,语气平淡:“什么重要的东西?”

    还好没事,沈之窈常舒口气,感到身旁有人靠近,抬眼望去,杜憬卓缓步而来,神色淡淡:“什么时候回去?”

    林大姑娘跪在烈日炎炎下,背脊挺直,面色发白,双目无一丝神采,原先朱润的红唇,现在干裂出纹。

    许元晴的心情,她是万万理解的,就像那时的她,也只想知道个平安的消息。

    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她不该用这种语气同杜憬卓讲话:“妾...”

    “但凡是有法子,她又何必来跪求?”几乎是不曾思考,沈之窈脱口而出。

    灼日西落,明月东升,天幕的光亮一点点被黑暗侵蚀,直到风中夹杂些许凉意,沈之窈放下踌躇提着食盒,缓缓往书房处走去。

    沈之窈缓缓垂目,微微惊讶。她还以为以杜憬卓的性子,是不会在这种场合寒暄,没想到...

    许元晴拜托她问询杜憬卓,只想知道诏狱中林参将平安的消息。

    不是,他没看到林家大姑娘晕倒吗?她隐约被这副无事发生的态度激怒,前世,他也是连陈情书都未曾看上一眼,当真如外界所说般,冷情冷性。

    能在大殿肆无忌惮接贤妃话、并且刺一刺她的,是四妃之一的丽妃胡有仪。

    丽妃如今提出儿女双全,皆是正妻所出的五皇子,可不就是在刺激娴妃?

    话落,就把林大姑娘抱至马车旁的阴凉处,拿出水袋,掰开唇角,缓缓喂进去。www.linfeng.me

    “殿下,马车要来了,这就送林大姑娘回府。”燕飞回禀的声音打断她的话。

    看着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燕飞罕见犹豫了起来。

    忍不住攥了攥食盒,她冲秋金使个眼色,秋金稳住手中提灯,抬手叩响门扉。

    信中说,忠武侯王妃已经思郁成疾,许侯爷不愿在风口上做此事,思来想去,只有沈之窈一人可以相求。

    有求于人,不能同燕飞起冲突。沈之窈拉住正要上前理论的秋金,上前一步,缓缓开口:“我只是来给殿下送些滋补的汤羹,并不过多打扰殿下。”

    林家是冤枉的,前世这时她深陷丑闻,虽不知外面发生何事,但在一年后,林家洗脱冤屈的喜讯,是许元晴亲自告诉她的。

    贸然前来送夜宵,会不会有些不太妥?她地站在书房院落门前,罕见地犹豫起来。昨日他才说过互不干涉的话,今日她就来书房寻他,会不会觉得她不识抬举?

    迎上杜憬卓撇来的视线,宛若十月冷风,只是一瞬,继而垂目。

    像是猛地从水面抽离,大口呼吸到空气,她视线聚焦正对上秋金焦急的面孔,勉强扯出个笑:“无事。”余光瞥到素白的身影,晃了几晃,扑倒在地,心下一紧,忙得上前两步:“秋金!”

    一时间,气氛活络起来。

    四月中旬的晌午,以及初见夏日炎热端倪,灼白的日光炙烤着翠绿的叶儿微微泛白。

    你来我往,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临近晌午,杜憬卓起身告退,娴妃再三挽留未果,只得握住沈之窈的手嘱咐道:“这孩子,面冷心热。若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之窈莫要与他计较。”

    照明用的八角琉璃灯,稳稳探在身前,散发出暗黄温暖的光。

    迎上杜憬卓那双淡漠微垂的眼,沈之窈强忍后退的欲望,硬着头皮维持端庄笑意,从食盒中取出沉木匣子:“白日在宫中,陛下赐妾母妃遗物,这玉镯太过贵重,妾受不起。是以,前来还于殿下。”

    眼瞧书房正门就在身前,沈之窈双手提下食盒,稍顿片刻,正准备上前叩门。

    “王妃,辰时忠武侯府家的大姑娘,给您送来封信。”

    他是杜憬卓身边得力的侍卫之一,名为燕飞。

    果不其然,娴妃却没接丽妃的话,放下帕子,目光落在杜憬卓身上:“本宫的印象还停留在小九守着个布娃娃,不许旁人碰的时候,真是岁月不留人啊。”

    略顿了顿,她抬眸瞧着春翡,眼见她不似玩笑,沉吟片刻:“那就都交给你来操持吧。”

    熹昭殿中,只有几声茶盏相碰的脆响。www.cuihan.me

    四皇子如今二十有六,并未迎娶正妻,府内仅有位侧妃。

    秋金一个箭步,做出防御的姿态,挡在她身前:“大胆!”

    品口茶茗,沈之窈微微垂下眸,如今皇宫中后位空悬,暂理宫中大小事务的便是这四妃之首贤妃,更何况,她还育有一子,在后宫中隐隐约约有剑指后位的架势。

    抬眸望去,身穿品竹色素雪绢云形千水裙,头戴镂空兰花珠钗,耳挂白玉耳坠的女子,正拿着快手帕轻按眼角,是熹昭殿的主人娴妃秦明昭。

    微微颔首,秋金闻讯知意,抬手赏个二钱银子,小厮面上笑意更深,殷勤道:“殿下正在书房呢。”

    只是...

    话落,犹嫌不够:“这可让王妃在府中怎么管下人!”

    说着,一位身形壮实的婆子,从秋金怀中抱起林大姑娘,钻入燕飞带来的马车。

    “娴娘娘是长辈,自然看我们,怎么都是孩子。”

    燕飞眉毛都未动下,一板一眼地回道:“禀王妃,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话落,又想起杜憬卓身上宽大衣袍,白皙的肤色,复又开口:“多放些枸杞。”

    是因为娴妃娘娘曾经照顾过他两年吗?

    烈日当头,照得人心烦意躁,火气升腾。

    这一直是娴妃的心病。

    对上杜憬卓淡漠的凤目,她哑了声,乖巧跟在他身后上马车。

    秋金身形一晃,就到林大姑娘身前,扶起她身形,试探鼻息,双指往脉上一搭,转头到:“王妃...只是有些中暑,休息下便无事了。”

    “我家郡主是九殿下明媒正娶的王妃!”

    宫门前一片空旷,日光落在毫无遮挡的石板上,升腾出股热意,她看向那道素白的身影。

    回到九皇子府主院,沈之窈刚坐下,就听到秋金跟春翡小声告状:“九殿下...也太过分了些,不光当众下咱们郡...王妃面子,就连午膳都不来同王妃一起用,回到府中,径直往书房去了,一句话都没说!”

    想起食盒中静静躺着的沉木匣子,她沉静地对上燕飞的视线,眼角似带了点笑意,语气却不容置疑:“我还带了样重要的东西给殿下,见与不见,是殿下说的算。不如燕飞侍卫帮我通报下?”

    “殿下嘱咐过,任何人,不得打扰。”

    “这...恐怕没有。九殿下府中,总共的管事,只有燕安一人,其余,都是些做杂事的小厮。”

    倏地,一把未出鞘的剑横在她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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