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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憬卓抬眸,余光瞥见有红色裙摆扬起道弧度,一闪而过,转而撇眼为首的秋金,眸色微动。

    风吹叶动,搅乱虚浮在墙的影,晃动间,浮影逐渐从墙上退下,日头稍偏,已至午时。

    视线稍转,瞧见崔严泽单肘撑在窗台,眉眼含笑:“哎呦呦,瞧瞧你这话,可真是伤我心。”双手捂在心口,语气哀怨。

    扶泽啊,鸽很难评,祝你成功!

    不多时,二人便坐到王府听竹林中。www.yulou.me

    杜憬卓持筷的手稍顿,眉眼未动:“我从不信这些。”

    杜憬卓那样的人,应该不会喜欢旁人打扰他吧?但,他既然在外还是维持她的颜面,她自然也得在旁人面前,维护他是夫君的颜面。

    不消几息,崔严泽把茶盏重重往桌上一放:“真是欠你们的。”咬牙切齿,猛地拽过账本,掀开页“啪”拍在桌上:“看不懂就对了,特意做的阴阳账本,能让你一眼看明白?”

    杜憬卓一怔,转头正对上崔严泽满是好奇的双目。

    “啧”崔严泽从袖中摸出三本账本,语气不满:“都多久没见了,也不问问近况,就想着账本。”

    崔严泽愣也没打,转身打开书房门,定定站在院中。

    “轻重不在彼,美恶由自身。扶泽,慎言。”①

    扯扯唇角,同她料想的一样,杜憬卓不会因纸婚约,就对旁人上心。

    手猛地攥紧食盒,她定定看着前方,入目一片翠绿,风吹叶动,沁人心脾的竹香裹挟丝丝缕缕凉意朝她袭来。

    “我亦不知。”

    坐在桌案后的杜憬卓,抬手按按眉心:“只找到几处可疑,未有实质上的证据。怎能就此...”

    屋中沙漏“沙沙”作响,在安静的空间中显得清晰。

    话语中隐含警告,崔严泽哑了声。确实,他有些忘形,君子不议人,虽他不是君子,但也不应当在背后嚼旁人舌根。

    听竹林种着全府涨势最好的紫金竹,竹子高大,枝叶茂密,影影绰绰间,似有两道人影坐在竹林中。

    瞥他眼,平静问道:“不行吗?”

    抿下唇,她平静地,自然地将食盒递到秋金手上,弯弯眉眼,示意她前去送膳。

    ①轻重不在彼,美恶由自身。化用王安石《众人》里一句“乃知轻重不在彼,要之美恶由吾身。”

    更何况...

    周遭沉默几分,他静静盯着崔严泽,未有动作,直到崔严泽先撑不住,嘟哝句:“老木头。”

    接过账本,杜憬卓根本不理会他哀怨语气,打开略翻了翻,合上,静静看向他。

    哀嚎声从书房中响起:“殿下!知你办案心切,但这都午时三刻了,能让我吃饭吗?”

    只是送午膳,算不上什么打扰。

    “当然不行!”

    说的也是,天师的想法谁能知晓?崔严泽向来不是纠结之人:“赐的字意头挺好,天师赐福,喜得良缘。”

    杜憬卓破天荒地接了他这句没用废话:“有何不同?”

    “诶,谦之,娶妻是什么感觉啊?”

    他折扇一展,像模似样地轻晃下:“摆菜,收盒,走人,一气呵成,连句话都不和我搭。那背影挺直,要不是素日规矩训得好,脚步都能铿锵出声。”

    良久,宛如清泉水中沁着凉意的声音响起:“女子不必非得温良顺从,天地万物,各有不同,皆熠熠生彩,何必只求一种?”

    “你别拿你那张死人脸看我!我要回府!我要休息!”

    本该如此。

    “嚯,总算能吃上饭了。”

    一切都是那样的静谧美好,如果忽略书房院门前,身穿锦绣花色交领广袖袍,头戴花冠,腰间别着白玉流苏,手摇竹柄折扇,站在阳光下呲着口白牙,笑得风流的崔严泽。

    抬手抚平袖上褶皱,垂眸淡漠道:“出门。”

    题外话,下一章看之前,大宝贝蛋子们可以打开首歌heaven—ai

    “在书房中窝了一上午,本就辜负如此春光,你还要在书房用午膳!?”

    日头正当午,阳光挥洒,隐隐约约有几分热意,林中阴凉,偶有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

    缓缓写下最后一字,杜憬卓抬眸看向沙漏,唤来燕飞,吩咐上膳。

    “不信这些?”他轻笑:“那你为何每月十八日,都要去城外道观拜祖师爷?”

    高挂天上的冷月,落在万物身上,都是一样的白霜。

    素日清净竹林,回荡声声哀叹。

    日头正烈,就算秋金在旁为她撑伞,也遮不住热意上涌。她提着食盒,面上罕见地露出犹豫:“真的要去吗?”

    对他这样抱怨,杜憬卓早习以为常,就当听不见,连眼皮都没撩下,只静静写完线索,搁下笔,方才问道:“怎么是你来?”

    春风浮动,扬起一排裙摆。

    “清净。”

    “你离开三清山都快四五年了吧?一直未有往来,怎得这次送字来?”

    别开视线,杜憬卓微不可察地拧拧眉头,转动着右手上的翠玉戒。此案有许多疑点,偏生证物太过完善,完美到令人心中生疑。

    崔严泽一屁股坐在客椅上,慢悠悠品着手中茶。

    “王妃。”秋金压低声音,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您是府上女主子,殿下亲友来拜访,您作为新婚妻子,不安排就算了,借送午膳在亲友面前光明正大露面的机会,您也不去吗?”

    端起茶盏,杜憬卓撇他眼,轻呷口,茶...泡的还不错。

    颤颤巍巍指向近几年来,摞起来已有一人高的账本,深吸口气,咬牙切齿:“若不是你娶妻,将咱们照顾得面面俱到,白日有糕点,晚间有汤羹。我真得死在你这书房!”

    崔严泽看着秋金等人下去的背影,幽幽说道:“这武将家的侍女就是不一样。”

    “本来借调的就是我,扶礼最近忙着跟大理寺并案呢。”

    “......”

    她还真不想去。沈之窈抿抿唇,若不是昨日杜憬卓为她在永安伯爵府撑腰,她还真的不是很想揽下这门差事。

    崔严泽推开账本,靠上椅背,语气虚浮。

    作者有话要说:阿九啊,下章请别打脸。

    这些账本翻来翻去,也就只有这几处可疑,确实没有在翻下去的必要。

    “作甚?”

    崔严泽摊在书房椅上,面色痛苦:“六日!整整六日!你知道这六日我都错过些什么吗!?”猛地趴到桌上,睁大双眼,直勾勾瞪着杜憬卓:“同僚踏青纵马,诗宴嬉笑玩乐,大好春光辜负!我在这暗无天日的书房,同你看了六日账本!”

    “那也不行!我要回府!”

    果不其然,他还未碰到院门,便听到身后传来声感叹:“这样好的阳光,我终于又见到了!”

    略愣下,他缓缓抬眸,正撞进双翦水秋瞳。

    膳后,他还想再竹林中饮杯热茶,尚未端起杯子,就被抓去看账本。

    对这件事,怎么突然多话?崔严泽掩去惊讶,他与杜憬卓从小相识,自那件事后,杜憬卓便成了如今这淡漠的样子,冷得像座冰雕。

    崔严泽瞧着几名身穿春绿色裙摆、白底绣花上襦的侍女们,体态轻盈,训练有素地往桌上摆这瓜果茶水。行动间无一丝声响,不由感叹:“上次来,还是燕安那小子亲自来上茶,现在,居然有几分世家做派,更像个皇子府了。”

    原本紧张到提起的心,一下子落下来。

    抚抚袖上褶皱,摆正仪态,她深吸口气,正要往其中走去。

    崔严泽一骨碌爬起来,崔家人皆有凤目中迸发出兴奋的光彩:“你当真放我走?”

    “反正都是些不重要的玩意儿,放在那儿,当摆设呗。”

    他缓缓起身,行至崔严泽面前,轻轻踢他脚。

    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杜憬卓提笔继续整理线索,一笔一捺写得专注认真,就好似没看见院门前有人。

    “我有拴着你吗?”

    如此这般,翻看账本,比对效验,竟做了五六日之久。

    王府小道,四位侍女不远不近随沈之窈往听竹林走去。

    “......”

    算算日子,也该去了。

    话还没说完,靠在椅上的崔严泽一骨碌直起身子,语气满是不可思议:“要在这吃!?”

    春深时节,阳光倾洒,树绿竹青,暖风习习。www.qingbi.me

    像是想到什么般,他稍顿下:“但你那位新婚妻子,看起来倒无传闻般粗鄙,瞧着甚是温婉柔顺。”

    啧,意料之中的回答,这才是杜憬卓嘛。

    就不该借调他,杜憬卓垂目,拉开院门,尚未有所动作,就瞧见双软缎绣花鞋。

    理下桌案卷宗,腾出块地方,方抬眸道:“东西。”

    就听到崔严泽笃定的声音:“我就知道,新婚妻子对你来说,和身边多个猫狗没甚区别。”

    杜憬卓缓步踏出,目不斜视地越过他身侧,显然对他时常奇怪的举动习以为常。

    “啪”得声,是竹扇合上的声音。

    疑惑只在心打个转变消散,他也没多想,就当杜憬卓为他搭个梯子,顺坡下驴,他岔开话题:“着实,道生万物,何必拘泥同化?不过...提起道,那日,张天师居然送字贺婚。”

    “谦之,没、看、到、我、吗?怎么跟我家那老头似得,天天窝在书房?”

    音还没落,就感到令人脊背发寒的凉意落在身上,他缓缓转头,正对上杜憬卓那令他头皮发麻的目光。

    此时间,林中只闻竹叶沙沙声。

    思绪变换几顺,听竹林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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