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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亭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话里的“别人”指的是谁,也没再多言,“行,那你有事一定叫我。”

    亭皱了下眉,“祁曜…”

    “谁知道呢,我们尽力就好了。”祁曜顿了顿,补充道:“如果输了,也没关系,你放心,我到时候去找孙经理说,一定把你留下来。”

    他说着,抬头对着门启开的那道缝隙,故意扬高了声音,“不能辜负宿教练的一片心意。”

    “你干什么!”他一把甩开,眼看着宿煜的手被抡过半圈儿,结结实实地磕在洗手台的边沿,心跟着颤了一下,“有病就去看病,跟我发什么疯?”

    看着天色渐亮,宿煜下床把睡梦中的亭轻轻摇醒,“亭,你还是搬回去吧,我真没事了。”

    “亭教。”祁曜扬眉一笑,打断他的话,似乎对他从宿煜房间里出来这件事丝毫不在意,“还没吃早餐吧,今天的豆沙包特别好吃,粥也不错。”

    宿煜低低地哼了一声,但是没看自己的手,只是望着祁曜,“把话说清楚。”

    所以祁曜的粉丝很惨,每个月到了15号之后就只能蹲在俱乐部其他人的直播间里,捕捉祁曜说话的声音,或者路过摄像头时的身影。

    水哥滔滔不绝,“他们战队就连二队都有一堆比赛打不完,能参加的赛事多,上场比赛的机会也多,不像我们…”

    眼前,训练赛是他唯一能够抓住的东西,像是沧海上的浮木,短暂地阻碍了他的沉溺。

    都说胃病是情绪病,一点儿也不错,他每次发病之后,胃都会连着胸腹疼上很久。

    祁曜目光定了定,“你问。”

    还好,还好他还有一技之长,他还能握住鼠标打出让所有人为之叹服的操作,还能让自己发挥出一点作用,帮助祁曜赢得T1训练赛。

    手腕一紧,他身子一个踉跄,被宿煜狠狠拽到身前。

    他不止一次问过自己,人就活这一生,悲欢来去不过须臾,为什么就不能简单一点,不被那些繁杂的变化左右思绪。

    祁曜继续说:“明天T1组训练赛,咱们就能对上他们,如果宿煜的战术管用,那他们队应该还会成为我们的突破口。”

    他压低声音道:“想问你个事儿,你跟哥说真心话。”

    “怎么,你想去?”祁曜问。

    他眼眶一圈圈的红了起来,目光动得很迟缓,粘稠而潮湿,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啊…”亭睁开眼,脑袋还有些懵,“煜哥,我在这儿,多个人多个照应,你哪不舒服了还能随时随地叫我。”

    《教练他ptsd又犯了[电竞]》最快更新 [lw77]

    “嗯。”宿煜感激地点点头,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然而门还没合上,就听见门外传来那道熟悉的声音。

    洗手间逼仄的环境里,宿煜胸膛起伏不定,听着耳边断断续续的水流声,感觉四周的光影都横七竖八地插进视线。

    祁曜侧过身,目光和语气都很平静,“没什么要紧事的话,我得下楼了,队长叫我了,明天就是T1组训练赛,我们都要加训。”

    水哥四处张望了下,样子挺兴奋的,确定周围没人,才把祁曜拉到一边。

    “曜崽!”

    [我老公还是这么帅!做梦素材有了]

    宿煜洗手的动作一滞,慢慢抬起头,“你在说什么。”

    亭的脸上陡然掀起一片红,他跟宿煜分明一点儿事没有,然而可能是宿煜赶他赶得匆忙,他急匆匆地出来,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此时此刻愣是有种被捉奸在床的窘迫感。

    他声音含糊不清,祁曜甚至没听见他说了什么,就见他恍恍惚惚地从自己身侧走了过去。

    当天是二月的第一天,祁曜觉得心烦,睡也睡不着,于是爬起来开直播打单排。

    “打住打住。”祁曜听得有些厌烦,他这人虽然平时总是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但还是挺有集体荣誉心的,听不得别人说自己家半个不字。

    “我们JHG也不差啊,不如魔J,也只是暂时的。”祁曜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这个俱乐部的未来,都一直很有信心。

    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和身体,他会猝不及防地开始浑身抽搐发抖,也会前一秒还很平静,下一刻忽然就对这世界对自己都产生莫大的厌倦和仇恨。www.roucui.me

    他忽然很想逃离,不只逃离这里。

    就像他被宿煜反反复复地虐,他也还是会觉得,这只是暂时的。

    “你就这么相信Lu神?虽然他技术没得说,但是战术这东西,未必就说的准吧。”

    “你觉得我在说什么?”祁曜面带嘲讽地笑笑,转身往外走。

    [马上就要睡着了,你开播了!打乱我的节奏了你小子!!]

    水哥忽然从身后揽住他的肩膀,带得他整个人一晃,祁曜被吓得不轻,皱着眉继续往前走,“干嘛啊,一惊一乍的。”

    [新教练怎么样啊?有没有欺负我的宝]

    “为什么这么问?”祁曜不解地看着他。

    宿煜感觉自己糟糕透了。

    祁曜看不清密密麻麻的弹幕,只是看着公屏画面感谢了一下礼物,“谢谢闪闪的曜送的流星,谢谢Rays的腿毛送出的美人鱼…”

    可一切偏偏就不受控制。

    [刚刚独孤直播一直在带你的节奏!]

    不说出来憋的难受,说出来又开始后悔,祁曜感觉自己的精神都快要变得不正常了。

    亭觉得自己有必要跟他解释,他看着祁曜,“那个,煜哥他身体不太舒服,我不太放心,所以就…”

    [带粉吧!魔J的阿宝昨天都带粉了耶!十三级老粉想上车]

    宿煜的手抵在胃上,按出很深的凹陷,习惯性地从床头的药瓶里倒出两片止疼药来。水杯昨夜打碎了,他硬生生地干噎下去,侧颈的青筋缓缓地鼓动一下。

    就这么点边角余料的素材,还能被放在超话里花式创作一番。

    今天是一号,祁曜打开直播的瞬间,直播间便火速上满了人,弹幕滚得飞快。

    午饭是亭给他送到房间的,阿姨特意给他准备了清淡养胃餐,但是他有些厌食,喝了两口就觉得胃胀想吐,扶着水池干呕许久,吐到只剩胃液。

    祁曜愣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将脆弱情绪都显露在脸上的宿煜,第一次觉得这个人这样的陌生,抬起手试探地伸了过去,“你…”

    就连爱一个人的心都摇摆不定。

    [啊啊啊!果然被我蹲到了!!]

    直播合同规定,每月播满60个小时。按照他的习惯,通常会在上旬就把直播时长给播满了,之后完全不开播。

    宿煜往后退,有些茫然地偏过头,看向镜子里狼狈的自己,看见不受控制发皱的鼻子和眉眼,委屈和难过竟是一览无余。

    凌晨一点半的热闹,是只有在祁曜直播间才会有的盛况。

    魔J,也就是MOJ战队,本土赛区众所周知的豪门战队,成绩一直稳定在联盟前三,冠军拿到手软,赞助商也数不胜数,选手待遇是一顶一的好。俱乐部在上海,五层的豪华玻璃建筑,就在东方明珠脚底下,风光无限。

    那是一种很抽象的痛苦。

    宿煜到底是怎么了?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答案。

    …

    宿煜的眼睛慢慢垂下来,“不用说清楚了…”

    那怜悯一点点转为鄙夷、厌恶,像是要把他生生穿透。

    他讲到后半程,明显难受得厉害,说话的语速也慢了很多,佝偻着脊背忍痛,声音都是发着颤。

    “真巧啊,亭教。”

    祁曜透过面前的镜子看了宿煜两眼,眼神和话语里都带着锋芒,只有声音是轻飘飘的,“是不是昨天晚上太累了?”

    张扬的表情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消失不见,连他自己也不愿意承认,他跟来卫生间的初衷,只是因为不放心。

    …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散去…

    借着上厕所的理由去厕所吃药,蜷着身子坐在马桶上缓了好久,一出来便撞见站在洗手台前的祁曜。

    宿煜的胃疼了一整夜。www.suxin.me

    [时隔半个月呜呜呜呜!曜曜!!!]

    战队会议结束,祁曜一直心不在焉的,他回想起在卫生间的那一幕,想到宿煜的言行举止,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水哥欲言又止,看了他好半天,没再说什么。

    他从来不是一个会在别人面前示弱的人,习惯了把苦往肚子里咽,看起来永远波澜不惊,强大又清醒。然而此时此刻,他就像是被人揭了伤疤一般,失去了那层伪装,只觉得祁曜看他的眼神,满满的都是怜悯。

    水哥笑着推他一把,“害,你这么严肃干嘛,我就是好奇,我就想魔J这么好的地方,假如有机会,人人都会想去吧?”

    “假如,我是说假如啊,有一个机会能让我们去魔J,你去吗?”

    拖着这样的身体,宿煜还是没有缺席晚上的会议,他带着大家复盘,针对明天的比赛,按照时间节点进行模拟,极尽详细地讲解战术。

    不想起来,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感觉自己萎靡得就像是一摊烂泥,庸人自扰,惹人生厌。

    “扯淡,人家哪能要我啊。”水哥干笑两声,继续道,“不过我听说魔J真的挺好的,他们那个老板很nb,资源人脉都是一流,之前的圣龙杯还有过一段时间的赤月杯就是他们赞助举办的。”

    敏感,善变,脆弱。

    “别。”宿煜含蓄地回绝了,他眼睫低垂,飞快地说了句,“被别人看见,影响不好。”

    宿煜将训练的工作安排发给了亭,自己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到了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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