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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何？”
他话没说完，暗示意味却极其明显，格里鞑漆黑的小眼睛一亮，似是也想起了这一茬。
格里鞑突然不说话了，身后有土匪忍不住问道：“你真是许钟的女儿？”
“将她与我关在一起，你就这么放心？”
她如同搁浅的鱼般大口呼吸，瞬间又活了过来，脑中却闪过几丝羞愤。无需照镜子，她便知自己此时必是狼狈不堪，神色如同寻常的闺中小姐般惊慌失措。
身下车厢的木板开始颠簸，她知道这是马车正在缓缓转向，向东驶去。
“我已发誓，”门打开后，那人似乎是在看着格里鞑，语气调笑，“你现在还要关着我？”
这话说出口绝不简单，先是一番奉承，接着便动之以理。格里鞑沉默了，似是心中动摇，可却也未立马听信。
三人先是贴着马车的侧边走，要绕到马车的背后。周围土匪们闹哄哄，可不知为何，在经过马车厢的其中一个通气孔旁时，许梓棠似乎听见了一人的声音——
“不错，”那人慢条斯理，“现在就悬崖勒马，送她回西淮。”
那是声沉沉的叹息，低沉暗哑，轻悠无奈，叹息之下，像是藏着说不尽的曲折故事，就这么从车厢内传来。
可惜，真是可惜。
这一下，车厢内却是沉默了许久。
这样一来，就是整个土匪帮杀掉了许钟的女儿，谁也脱罪不得。
“不用着急，”格里鞑向车厢里扫了眼，“待我们将她平安送达，我必不会亏待你。”
誓约已收到，后顾之忧全无，他转过身，摆摆手，示意土匪们站开些，给许梓棠留出一片空间，接着便开始着手安排起“护送”的步骤细节。
只听他道：“我起誓，从今日起，我会效忠于土匪帮的格里鞑，为其出谋划策，为土匪帮尽心尽力。”
她并没有完全向里爬，而是回过头，格里鞑在她手脚各铐上一副牢狱里专用的手铐后，便关上大门，转身离去。在他回头的须臾，许梓棠无意间瞟见了他那双黑色眼珠，只觉得在其看似暴躁、粗鲁的表面下，似乎还藏着几分精明的光。
“放心，我起誓。”
“与其杀了她，为何不以护送的名义，将她平安送还节度使的宅邸，再向其讨要大笔金子？”囚犯幽幽道，“这样一来，既可规避与节度使结仇的风险，也可收获大量钱财，岂不一箭双雕？”
马车内的人发出悦耳轻笑，“苏勒旦比大人您精明，却不如您强壮。违抗命令，却能收获金子，这样更有利于土匪帮发展。再回到秘寨时，若是首领明事理，便也不会对你为难。”
“好！很好！”他喝道，“既然如此，就按你说的办！”
看到这神情，她脑中电光火石，瞬间明白了过来。
就在她莫名地要喘不过气来时，车厢中的人终于又开口了。
格里鞑原本粗犷的面容僵住了，他生硬重复：“你是？”
下一秒，车门彻底关上，车厢内就这么陷入了一片漆黑。
土匪们呆住了，格里鞑的神色也愣了愣，他似是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来，许梓棠却趁机挣脱了土匪们的束缚。
那人轻笑：“也对。”
周围静了片刻。
格里鞑似乎是相信了许梓棠的话，他的面色越变越难看，脸色史无前例地黑。方才车厢内囚犯的话所有人都听见了，他向着身后望了一眼，看着周围的土匪，像是怕他们中会有人泄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土匪帮可以随意加入，土匪们惧于威慑，表面上狗腿、随时听从指挥，但也保不准会中途背叛，溜之大吉。
许梓棠疯狂在脑中思索着对策，却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如同一团浆糊，什么好主意也想不出。她的衣服此时已经被土匪们拽住，有人抓了她纤细的胳膊，突然道：“老大，这节度使的小妞儿长得水灵，杀了也是杀了，不如我们先……”
这不靠谱，若是放任此前情景下去，人人有利可图。
草原上奔跑着放养的牛羊，透过云层的阳光，与贯穿中原的扬子江水面交相辉映；在西淮的草原，人们往往种植有大批香甜瓜果，只因那里阳光充沛，而在草原的更东边，天际线与西淮城镇的塔顶相接，到了傍晚，这幅景色配上绸缎似地晚霞，更会显得无比瑰丽。
争论声渐渐淡了下去，许梓棠心里充满破罐破摔的想法，直接抬头看了格里鞑一眼，却见他此时的表情凝重，目光里闪着忌惮。
“我有何需要担心？”格里鞑好笑似地看了眼自车厢外延伸至里边的锁链，语气讽刺，“你如今又能对她做什么？”
许梓棠被迫爬进了车厢内，进入车厢的瞬间，她莫名觉得车厢内空气阴凉，极其安静，就好似自己从车外来到了一个崭新世界。
对了，他们绝不怕她，但他们怕她的父亲。许钟身为西域节度使，声名赫赫，将西淮治理的井井有条，使起手腕也雷厉风行，就算是大荒山的土匪也畏惧。
依旧是四平八稳的语气，他淡淡道：“这个姑娘，我们不能动。”
这话让许梓棠回过神，她很想张口否认，可否认似乎不会管用，待谎言被拆穿，自己只会更加狼狈。
就好似原本沸腾的水开始降温，许梓棠靠着车门而坐，抱住双腿，心里划过一种尘埃落定的无力与茫然之感。
格里鞑大手一挥，重新用钥匙打开了关押囚犯的车厢。许梓棠就这么被推到车厢的门口，这是她离看见那位囚犯真容最近的一次，可此时天色却已近黄昏，光线昏暗，只叫她略略看到了里边那人模糊的轮廓——
“那你说，我该如何？”格里鞑本是急躁性子，可不知为何，他却听进了囚犯的话，“莫非是让我们现在调转车头，向东重回西淮？”
而若是许钟女儿被土匪帮们劫持的事传入西淮，格里鞑连同整个秘寨都得完蛋。
“首领命令我们，七日内到达秘寨。”格里鞑沉下心神，他走近马车，黑色的眼珠死死地盯着车厢里的人，“如今回头，就是违抗首领命令。”
“若是在此杀了她，节度使痛失爱女，必会下令追查，土匪帮将避无可避。”
许梓棠脸色惨白，双眼望向车厢，恨不得将那一片黑暗望穿。
土匪帮的东边是山峦，再向东边依旧是，可当越过一座又一座高山之后，便会看见一片广阔平原以及在平原之上的零星村落——
许梓棠眼中错愕和惋惜交杂，一瞬间只觉得世界都在这一句誓言后变得黯淡无光。车厢内之人本是颇有才华，如今却将自己困顿于一帮土匪中央。她看见格里鞑的身体在听见这话后松弛了下来，眼中闪出兴奋。
许梓棠忍不住瞟了眼马车厢内，却依旧只能看到一片漆黑，不见人影。
许梓棠原本想说的话顿时哽在嘴里，她大脑一片空白，半是震惊，半是慌乱。www.xueman.me只觉得如今她自己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土匪们一通辗转，最终发觉唯一能妥善安置许梓棠的地方只有马车厢，还正是关押囚犯的那间。其余的马车皆是敞篷货箱，无法遮风避雨不说，也没有合适的装置将许梓棠捆住。
又是几秒寂静，接着，依稀有几位土匪应了声“是”。
“我所言句句皆是真话。”那人道。
“我要你起誓，以道义之名，”他道，“那般我便信你。”
“可你还未起誓。”格里鞑说道，他壮硕的身躯如同猛兽般紧绷起来，似乎只要接下来囚犯说出一句错话，他便会扑上去。
“都给我闭嘴！”格里鞑吼道。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声调低沉而悠长，接着道：“以道义之名。”
而另一边，只听车厢里，那人还在继续以那轻缓又温吞的语调讲着话。
过了一会，他突然眯起眼，“你并不可信。我不知道，你到底是真的为土匪帮着想，还是只在糊弄我。”
格里鞑和土匪们还在用虎视眈眈的神情盯着她看，她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回答就真的麻烦了，于是干脆道：“不错，我是。”
这话说完，接着又有其他人叽叽喳喳吵了起来：“胡说，堂堂节度使家的千金小姐，又怎会跑到这荒无人烟的大山来？”
似乎是位青年，身形清瘦，弱不胜衣，却也不显病态。
“问你话呢！”格里鞑吼道，“还不回答！”
格里鞑的眉头越锁越深，突然开口：“好，既然你是许钟的女儿，那我们土匪帮便留你不得，这事不能传出去，直接杀了她！”
片刻后，许梓棠又重新被两名土匪抓住，这次那两人抓她的动作收敛了许多，只是粗声叫她囚犯似地配合着向前走。许梓棠没有反抗，但却动作僵硬，神色呆板。
土匪们动作停下，格里鞑有些恼火，但想到方才那人说的是“我们”，又思及他之前已然同意要为土匪帮效忠，便也生生忍耐了下去。
“是。”许梓棠说道，声音冷冷的。
他用手托着下巴，思索片刻，眼看就要同意，可就在这时，车厢内的囚犯又一次开口了。www.jingruo.me
许梓棠本以为自己发现了生机，如今却好比被人浇了一头冷水。她双目瞪大如铜铃，整个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还不待她反应，身后的土匪又开始朝她伸出手，作势要抓她。
但如果是这样，方才那人的话似乎就只是为了帮她……
可她却一点也不想回西淮，不是因为讨厌那里的动人景色，只因她不想回家。家中有座名为“责任”的大山正等她，那座山沉甸甸地压在她的父亲头上，马上也将压在她的背上，让她再也动弹不
那人说的不错，她的父亲正是许钟，是西域的节度使，可他到底又是如何知晓的？她脑中循环响彻着他说的话，那人看似平和的语调之下藏着一份笃定，似乎已经提前预知了答案。
] “为何？”
他话没说完，暗示意味却极其明显，格里鞑漆黑的小眼睛一亮，似是也想起了这一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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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她与我关在一起，你就这么放心？”
她如同搁浅的鱼般大口呼吸，瞬间又活了过来，脑中却闪过几丝羞愤。无需照镜子，她便知自己此时必是狼狈不堪，神色如同寻常的闺中小姐般惊慌失措。
身下车厢的木板开始颠簸，她知道这是马车正在缓缓转向，向东驶去。
“我已发誓，”门打开后，那人似乎是在看着格里鞑，语气调笑，“你现在还要关着我？”
这话说出口绝不简单，先是一番奉承，接着便动之以理。格里鞑沉默了，似是心中动摇，可却也未立马听信。
三人先是贴着马车的侧边走，要绕到马车的背后。周围土匪们闹哄哄，可不知为何，在经过马车厢的其中一个通气孔旁时，许梓棠似乎听见了一人的声音——
“不错，”那人慢条斯理，“现在就悬崖勒马，送她回西淮。”
那是声沉沉的叹息，低沉暗哑，轻悠无奈，叹息之下，像是藏着说不尽的曲折故事，就这么从车厢内传来。
可惜，真是可惜。
这一下，车厢内却是沉默了许久。
这样一来，就是整个土匪帮杀掉了许钟的女儿，谁也脱罪不得。
“不用着急，”格里鞑向车厢里扫了眼，“待我们将她平安送达，我必不会亏待你。”
誓约已收到，后顾之忧全无，他转过身，摆摆手，示意土匪们站开些，给许梓棠留出一片空间，接着便开始着手安排起“护送”的步骤细节。
只听他道：“我起誓，从今日起，我会效忠于土匪帮的格里鞑，为其出谋划策，为土匪帮尽心尽力。”
她并没有完全向里爬，而是回过头，格里鞑在她手脚各铐上一副牢狱里专用的手铐后，便关上大门，转身离去。在他回头的须臾，许梓棠无意间瞟见了他那双黑色眼珠，只觉得在其看似暴躁、粗鲁的表面下，似乎还藏着几分精明的光。
“放心，我起誓。”
“与其杀了她，为何不以护送的名义，将她平安送还节度使的宅邸，再向其讨要大笔金子？”囚犯幽幽道，“这样一来，既可规避与节度使结仇的风险，也可收获大量钱财，岂不一箭双雕？”
马车内的人发出悦耳轻笑，“苏勒旦比大人您精明，却不如您强壮。违抗命令，却能收获金子，这样更有利于土匪帮发展。再回到秘寨时，若是首领明事理，便也不会对你为难。”
“好！很好！”他喝道，“既然如此，就按你说的办！”
看到这神情，她脑中电光火石，瞬间明白了过来。
就在她莫名地要喘不过气来时，车厢中的人终于又开口了。
格里鞑原本粗犷的面容僵住了，他生硬重复：“你是？”
下一秒，车门彻底关上，车厢内就这么陷入了一片漆黑。
土匪们呆住了，格里鞑的神色也愣了愣，他似是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来，许梓棠却趁机挣脱了土匪们的束缚。
那人轻笑：“也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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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若是许钟女儿被土匪帮们劫持的事传入西淮，格里鞑连同整个秘寨都得完蛋。
“首领命令我们，七日内到达秘寨。”格里鞑沉下心神，他走近马车，黑色的眼珠死死地盯着车厢里的人，“如今回头，就是违抗首领命令。”
“若是在此杀了她，节度使痛失爱女，必会下令追查，土匪帮将避无可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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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匪帮的东边是山峦，再向东边依旧是，可当越过一座又一座高山之后，便会看见一片广阔平原以及在平原之上的零星村落——
许梓棠眼中错愕和惋惜交杂，一瞬间只觉得世界都在这一句誓言后变得黯淡无光。车厢内之人本是颇有才华，如今却将自己困顿于一帮土匪中央。她看见格里鞑的身体在听见这话后松弛了下来，眼中闪出兴奋。
许梓棠忍不住瞟了眼马车厢内，却依旧只能看到一片漆黑，不见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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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几秒寂静，接着，依稀有几位土匪应了声“是”。
“我所言句句皆是真话。”那人道。
“我要你起誓，以道义之名，”他道，“那般我便信你。”
“可你还未起誓。”格里鞑说道，他壮硕的身躯如同猛兽般紧绷起来，似乎只要接下来囚犯说出一句错话，他便会扑上去。
“都给我闭嘴！”格里鞑吼道。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声调低沉而悠长，接着道：“以道义之名。”
而另一边，只听车厢里，那人还在继续以那轻缓又温吞的语调讲着话。
过了一会，他突然眯起眼，“你并不可信。我不知道，你到底是真的为土匪帮着想，还是只在糊弄我。”
格里鞑和土匪们还在用虎视眈眈的神情盯着她看，她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回答就真的麻烦了，于是干脆道：“不错，我是。”
这话说完，接着又有其他人叽叽喳喳吵了起来：“胡说，堂堂节度使家的千金小姐，又怎会跑到这荒无人烟的大山来？”
似乎是位青年，身形清瘦，弱不胜衣，却也不显病态。
“问你话呢！”格里鞑吼道，“还不回答！”
格里鞑的眉头越锁越深，突然开口：“好，既然你是许钟的女儿，那我们土匪帮便留你不得，这事不能传出去，直接杀了她！”
片刻后，许梓棠又重新被两名土匪抓住，这次那两人抓她的动作收敛了许多，只是粗声叫她囚犯似地配合着向前走。许梓棠没有反抗，但却动作僵硬，神色呆板。
土匪们动作停下，格里鞑有些恼火，但想到方才那人说的是“我们”，又思及他之前已然同意要为土匪帮效忠，便也生生忍耐了下去。
“是。”许梓棠说道，声音冷冷的。
他用手托着下巴，思索片刻，眼看就要同意，可就在这时，车厢内的囚犯又一次开口了。www.jingruo.me
许梓棠本以为自己发现了生机，如今却好比被人浇了一头冷水。她双目瞪大如铜铃，整个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还不待她反应，身后的土匪又开始朝她伸出手，作势要抓她。
但如果是这样，方才那人的话似乎就只是为了帮她……
可她却一点也不想回西淮，不是因为讨厌那里的动人景色，只因她不想回家。家中有座名为“责任”的大山正等她，那座山沉甸甸地压在她的父亲头上，马上也将压在她的背上，让她再也动弹不
那人说的不错，她的父亲正是许钟，是西域的节度使，可他到底又是如何知晓的？她脑中循环响彻着他说的话，那人看似平和的语调之下藏着一份笃定，似乎已经提前预知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