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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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原地的“人类”似乎变了，要是谢怀可以压下恐惧往回看一眼，他就可以看见——

    他根据黑刃的提示小心地避开周围危险的地方，一路朝着目的地前进。

    听到了谢怀的那声痛呼，他深深呼出一口气。

    它们迫不及待和这个新新的可爱人类打招呼，圆圆的眼睛在谢怀

    讲真，让闻隐对他道歉，谢怀会心虚。

    “谢怀。”闻隐缓慢地开口。

    他的眼睛垂下望着地上的雪，无端颤抖的睫毛暴露主人惊慌的内心，嘴唇抿着，鼻尖冻的有点红。

    虽然隔了那么远的距离，闻隐怀疑谢怀能不能看见。

    他之前居住在科技最发达的主星，里面的机器人数不胜数，在各个行业广泛应用，谢怀的家里就有不少机器人。

    猎食者对猎物最好的时候就是把它吃掉之前，这点在他们两个之间也适用。

    他向来是直觉性极强的人，很容易感知到别人的好恶，但是在闻隐的身上既感受不到善，也没有恶，闻隐就像一个黑洞一样把所有的情绪吸收了。

    谢怀呼出白色的雾气，伴随着阵阵风声，吹入面前距离他不足一百米的巨大建筑物。

    他注意到闻隐的身上湿了大片，甚至发尾还带着水滴。

    人类2568号自然是谢怀。

    谢怀进来的一瞬间便突然听到许多类似于机器启动的声音。

    【滴，距离目的地还有3333米，黑德地图持续为您导航中——】黑刃的声音远远飘散。

    谢怀看的很认真，他把歪掉的帽子理正，碎发似乎压到眼睛了，让他不舒服。等整理好，他又把在地上放的黑刃拿起来比划了几个动作。

    不知不觉黑刃的导航结束，【滴，您已到达人类基地。】

    谢怀往旁边走了两步，大门的身影也随他走了两步。现在四周无人，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进去还是在原地等待。

    “好。”谢怀顾不及说些表面的漂亮话，抓着黑刃转身就跑。

    “滴——”“刺啦——”

    “要不要在原地歇一歇？”

    他站在雪地，身上湿漉漉地沾了些化雪的水，脸上带了些氤氲模糊的笑意。

    数不清的机器人，圆滚滚的眼睛亮起蓝色的灯，头上的两根电子触角（像是电线一样的东西）兴奋摇摆，滚轮迅速转动出现残影。

    “唰——”“唰——”

    闻隐闭上眼睛，他似乎还可以闻见雪地里残留的香气，幸亏“草莓蛋糕”跑的够快，不然……

    武侠电影中常出现的动作，谢怀照着记忆比划的很笨拙。

    下一秒——

    “……”

    谢怀把黑刃递给他，“没有必要说抱歉，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他认真道。

    闻隐没回答，谢怀又自言自语道：“我有点累了，要不然现在这里停下来歇歇吧。”

    【你好。】

    【你好。】

    闻隐的衣角往后一扯，虽然身后的青年及时松手，但闻隐还是被带的往后退了两步。

    身上沾了不少雪，也没有心思弄掉，生怕哪个动作再引起闻隐的注意。

    闻隐的手指颤了一下，视线不经意落在他柔软的脸颊上，然后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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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他星球还好，主星的娱乐业务在科技的推动下高速发达，机器人的创新每每可以给谢怀一种“这都可以？”的感觉。可以说，什么样的机器人他都见识过了。

    在谢怀视线可及的范围内，充斥着急速向他冲来的机器人。

    那一瞬间，他更绝望了。

    声音杂乱无章，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机器年久失修的声音。

    突然想到万一闻隐衣服的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再触碰他怎么办，谢怀又吓得往后惊慌地躲了几步，极力稳住神智。

    闻隐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望向白茫茫的雪地，不知道该往哪跑。

    第二次易感期要到了。

    他疑惑地皱了一下眉，脚步小心地往后退，准备随时回撤。

    “你可以先赶路，我刚才出现了一点意外，确实需要歇一下。”

    最后在原地站定，叹了口气，等着吧。

    闻隐的身形分明还是人类的身形，但在白色的雪中延伸出的东西却不是属于人类的东西，冰凉的触手像蛇一般。它们并不可怕，单拎出来甚至是很可爱的小东西——只是不包括这个时候。

    在他们距离基地五十米时大门亮起柔和的光，紧接着有一个温柔的女音响起，【您好，您已进入3233号基地，欢迎回家。】

    “那现在没事了吧？”谢怀的神经末梢惊起极强的颤栗感，他勉强支撑着手臂站起来。

    青年刚才撞在他的脊背上，像一片柔软洁白的云。

    他把黑刃递给谢怀，那双黑色的眼睛仿佛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气：“跟着黑刃走，路上没有危险。”

    “跑的还真快……”他喃喃道。

    谢怀的手一僵，他迅速把放在头顶上的长刀放下，移出去的右脚收回，慢吞吞的、假装无事发生地转身，对闻隐点了点头，给自己强行挽尊。

    触手本能地想要追逐人类所在的位置，被主人强压着禁锢在原地，不开心地陷入沉闷情绪。

    谢怀一路小跑，好像后面有什么在追他一样。

    闻隐上将。

    闻隐对谢怀道：“里面还保持着之前的样子，但是机器人很多，他们可能很久没有看见人类了，比较热情。”

    听到谢怀的那声“闻隐……”，闻隐“嗯”了一声，听起来毫无异色。

    【你好。】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它是宝贵的，谢怀对此很珍惜。

    那是一个充满科技感的建筑物，即使它建造的时间在几十年前，丝毫没有随着时间的变化而显得陈旧。银色冰冷的大门清晰地映出谢怀的身影，高入天穹的城墙将这一片的光挡住，投下深深的阴影。

    他浅淡的勾了一下嘴角。

    一片冰冷的雪花落在他脸颊上，悄然融化。

    天要亡我。

    想到闻隐说的“比较热情”，谢怀往回一看，闻隐早就不见了身影，只有他站在原地被重重的机器生物包围，视角被淹没。

    把谢怀衬托地像一粒小小的光点。

    【……已确认身份，闻隐上将，人类2568号，欢迎回家。】

    所以他刚刚干嘛去了？谢怀略有些疑惑。

    闻隐笑了一下，转移话题，“黑刃没电了，我们进去吧。”

    “可以的，没问题。”谢怀恨不得现在立刻飞到基地。

    想到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恐怖故事，雪地杀/人案，人员消失……谢怀的视线从闻隐的身边移开到空旷的雪地，试图找出一条可靠的逃跑路线。

    谢怀刚站起来，起身对着银色冰冷的大门照镜子。

    等他们到达城市的门口，闻隐稍稍站定，一道白色的光线自上而下扫过他和谢怀。

    黑色的长刀说完这句话便突兀地闪烁了几下电量不足的红灯，陷入沉眠。

    闻隐此刻奇异地感受到谢怀地紧张、恐惧、害怕，种种情绪杂糅在一起，沿着看不见的弦向他传递。他转过身，朝谢怀绅士地笑笑，尽管这笑在谢怀的眼里像是老虎露出肚皮，野狼露出獠牙。

    想起自己进入后的场景，闻隐不禁抽了一下嘴角。

    大门随着声音打开，展示着里面宽阔整齐的街道、人工建造的绿化林。

    淡灰色的外墙没有一片雪花落在上面，从他站着的小路往前，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和周围的环境隔离成为两个毫不相干的区域。

    他此时的思维和触手同频：谢怀……很柔软的样子，他好像很好捏。

    “还要处理一些事。”闻隐歉意一笑，顺势拉开和谢怀的距离，“你可能需要先拿着黑刃去基地了，我过一会过去找你，可以吗？”

    闻隐过来的时候时间很凑巧。

    【请您稍后……正在扫描……确认身份中……】

    头顶两根电线随着它们歪头撞到一起然后又分开。

    此刻黑刃的地图导航说道距离人类基地还有三千米，他们走完近一半的路程，剩下的一半赶一赶也就过去了。

    闻隐身上带了一些冰凉的气息，他温和地笑了一下道：“抱歉，我来晚了。”

    于是谢怀对他只有害怕。

    谢怀没怎么放在心上。

    他动也不敢动，停靠在闻隐的身侧。

    “您、您说……”谢怀小声道。

    谢怀眨了眨眼，他轻声道：“你是不是有点累了。”

    这个称号闻隐在给谢怀拿些物资的时候就听过一次，当时时间紧急，没有细想。至少这个称谓说明曾经的他来过这里，并且录入过身份，让基地时隔多年后还可以辨认出来。

    心脏砰砰跳动，血液的温度上升，熟悉的热意席卷。

    谢怀绝望地往后继续退了两步，准备远离危险源头。谁知道脚正好踩在刚才的坑里，他腿一歪，“唔……”谢怀跌在雪地。

    要是谁在短短一天之内经历世界观崩塌-重造-崩塌，恐怕反应比谢怀还要过激。

    闻隐的衣服鼓起，先从衣服的下摆出现一只小小的触手，见主人没有阻止的意思，更多的、夹杂恐怖恶意的触手缠绕在一起，随着闻隐向后倾倒的动作和他一起沉入雪地里。

    他多嘴了一句，“不是比较热情，是很热情。”

    闻隐忍俊不禁，他在不远处站住，喊道：“谢怀。”

    可关键是……谢怀根本不敢，他现在生怕不小心刺激到闻隐发生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