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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固然主仆多年处下来感情深厚,刘乐阳待她们四人实是不错,吃穿用度比起一般官宦小娘子都不差。

    大概已经放下了路途中一些羞赧纠结的是非,整个人又恢复了以往的从容,说话间眉眼弯弯,整个人在东升的朝阳下越发恬静柔美。

    夏云川抬眸看向刘乐阳,似乎也很意外二人会遇上,毕竟刘乐阳躲他的紧。

    “这儿离市也不远,快马加鞭赶在宵禁前,也是能给县主买一些葡萄过来。但这时节葡萄还是西域的好,这会儿本地的葡萄大多没熟,酸味太重。郎君说果子就吃个鲜,桑葚正是漫山遍野地长,味儿还不错,就让采摘了一些给县主尝一尝。”

    走动间,发髻上的钗环和红履上的金铃铛,晃荡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叮叮铛”之声。

    今日特意露这一面,果然没错。

    夏云川目光在刘乐阳笑颜上一停,道:“你无需避嫌,你我二人同回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某既然送了县主一路,到了长安必定亲自将县主交给刘家人。”

    但一听就知道是为郎君着想,他们郎君敢只身前来就不怕长安的牛鬼神色,可毕竟长安不比河北道,的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又到底是在路上,也不能用力过猛,就是要那种暗地里分明是精心装扮过的,却又要表现出来这只是日常罢了。

    暮食两刻时后,堂屋里灯火通明。

    刘乐阳心下不屑,面上还是当着随从的面,让阿秋将草编的小知了收好,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良久,直至随从要告辞离开,她才似下了决心一般,说道:

    而夏云川这边进京述职的行程早就到传长安了,明日十之八九会有迎接之类的虚礼。

    但往年她也多是吃进贡的西域葡萄,更不要说如今本地半生不熟的了。

    这一番加强的故技重施,刘乐阳自认为效果不错,想到回长安时带来的震动就是满心自得。

    所以,与其送那看着算得上精贵的早熟葡萄,的确还不如送一些正当季的桑葚。

    农历四月初,京畿道的桑葚初熟。

    金与红二色是最能代表雍容华贵的色彩,上身没有用上,下身却得选一条金花红裙搭配。

    刘乐阳点了点头算作回应,又觉这样扭捏的样子委实不是她,眉宇间闪过一丝犹豫之后,便是松然,这两日已经说开了,没必要再这样。

    夏家和刘家又算的上世家,二人不定能成。

    但她们也很清楚,自己的命运是绑在刘乐阳的身上,对于刘乐阳有不同外面的时候自是缄默其口。

    刘乐阳放下障面的团扇,落落大方地面向夏云川,道:“还有一两个时辰就可达到长安,到时应该有礼部的人安排迎接,夏将军不用管儿,家中多半已经接到消息,也会安排人来接的。”

    数量一多,又容易得了,葡萄也就算不上顶精贵的吃食了。

    似没想到会突然遇见夏云川,刘乐阳一惊,礼仪上却又不能视而不见,只能以团扇障面,微微颔首道:“夏将军。”

    “好多了,已经可以随意走动了。”

    可见县主无论样貌出身,还是其人品,都是极为难得,当是配得上他们郎君。

    之前果然只是色-欲薰心,一有了大事了,其余皆可排其后了,这就是醉心权势的人。

    约是为了明日需要多休整一下,这日不到傍晚就在一驿站住下了。

    也正如夏云川说的,当前葡萄还是西域的味更好。

    主仆五人一人一小碟桑葚,吃得手和嘴齐齐变了色,看得彼此哈哈大笑,实是乐极了。

    刘乐阳当下坦然接受,星眼流光溢彩,似朝霞璀璨。

    眼下一串串新鲜桑葚摆在篮子里,周边还铺了嫩绿色的桑叶子包裹点缀,倒是有几份卖像。

    在长安人的眼里,可没有旅途疲乏,妆容着装从简一说。

    再是最咋呼的阿夏都不会透露半句。

    随从一两个念头想到这些,一下对刘乐阳更为恭敬有加,简直毕恭毕敬。

    随从也不需要刘乐阳询问,呈上了果篮子,就竹筒里倒豆子一阵噼里啪啦地介绍起来。

    甘甜中带了一丝酸味,还有春夏果子特有的汁水丰沛。

    如此舍弃一路上的素雅妆扮,择了明亮华丽的衣裙。

    她本就是众所瞩耀,如今又多了一个受八方关注的夏云川,可以想见到时会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了。

    光一起同路怎么够,当然要夏云川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示一下重视。

    即使在路上,也是用了一辆大马车专门装她的这些行头,就是为了以备眼下这种不时之需。

    有这样的主母,于他们也是大幸。

    透过驿站勉强光亮的半人高铜镜,刘乐阳一点不嫌弃这镜子照人不够清晰,拿着一把鹅黄色的团扇美美的照了好一阵。

    “劳烦转告夏将军一声,夏将军只身在长安,当少些是非为宜,明日到了长安以后,就不要再给儿送东西了,儿实在不想牵连任何人。”

    一时不由感慨,难怪一向不为美色动容的郎君,也有动心思的时候。

    紫红的颜色,确实有些像葡萄。

    吃时令水果就吃一个鲜。

    刘乐阳才不庸人自扰,和昨日一样不浪费送来的果子,让阿冬用面粉和盐把桑葚泡上半个时辰,正好暮食后用来解口里的腻味。

    更别说心黑眼瞎的太子李瓒,在她每年生辰的时候,都还会亲手雕刻一样玉件当贺礼。

    眉心贴了红花钿,十指涂了红蔻丹,从头到指尖无一不用心收拾过。

    四人只当刘乐阳待她们是自己人,才会露出私底下率性的一面。

    然则她诗礼簪缨之家的小娘子印象也不能丢,金饰翡翠固然夺目,珍珠却也不差,珠圆玉润,很是丰-满之像,却又温润如三月春风,最是符合她一惯知书达理的示人之貌。

    早半个时辰起身是不能免的,尔后日常晨练书法,再是朝食和梳妆,一切都有条不紊地和之前每天一样,只是梳妆要多费一些时辰。

    刘乐阳是勾起了几分趣味,却依旧不作声,她可不是馋嘴又见识浅薄的小娘子,才不在夏云川的随从面前泄露喜好。

    刘乐阳之前都是仿若无妆样子,如今脸上花钿胭脂齐全,一眼就能看出是着红妆过的。

    直到在院门口把风的阿冬说夏云川要快出来了,她才不再照镜自我欣赏,匆匆走出院子。

    作为一个美人,还是富有的县主,华服美饰是少不了的。

    舍弃了最艳丽的大红色,换上鹅黄色的窄袖上褥,白色金丝秀繁花的披帛从肩搭下,又缠绕在手背间,再垂于裙摆两侧。

    随从一愣,似没想到刘乐阳会这样说。

    时下京人骄奢尤甚大庆兴盛之期,雍容华贵、富丽堂皇依旧为时人所追捧。

    等人一退出后院堂屋,侍立一旁的阿夏可还记着昨日被拦一事,又是头一个跳出来,撇嘴道:“前倨后恭,指不定打什么歪主意!”

    这时,有随从自外面来提醒该走了。

    再说优柔寡断的李瓒尚且能为了权势弃了她,夏云川可是一直野心勃勃的河朔三镇的新领军人物。

    夏云川这一天都没有再打扰了,只是照旧差了昨日口齿伶俐的随从又送了一篮子野果子,同样放了一把不知名的小花小草,中间夹杂了一只草编的小知了。

    阿春不知道刘乐阳是否就让夏云川的小吃食小玩意消气了,但只要刘乐阳无事,不论刘乐阳要做什么,她们四人都不会多问,一切恪守本分。

    却也还是很不错,每年尝个鲜,或酿成葡萄美酒,也是珍馐级的味儿。

    高髻云鬓,金步摇和一朵才折的牡丹花点缀其间。

    第二日如常起来,这一天终于要结束漫漫十三程车行抵达长安,再是如常也有些许不同。

    “县主,脚伤好些了?”夏云川今日却没了之前的目光放肆,清冽的黑眸在刘乐阳脸上停了一停,就瞥向了刘乐阳裙摆处。

    如今又要和太子李瓒一刀切,刘乐阳不想成为众人眼里被弃的那一个,今日亮相自然要状态极好。

    初熟的桑葚,还是紫红色,不像五六月间的桑葚已经熟透了,成了全黑,虽是更甜,却少了一丝果酸味和鲜嫩的口感。

    就夏云川这两日的心思实是太不够看了。

    且不论夏云川主仆有什么打算,长安可是她的主场,有何可惧?

    于是给颈脖间选了一条缀了颗拇指大小的珍珠戴上。

    刘乐阳往长案上的果篮子瞟了一眼,是桑葚。

    时间正好,刻意放慢脚步才走到前院当中,夏云川就着一身紫色绣兽的三品武官朝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这遣词造句无疑在邀功,好似夏云川亲手编织有多难得。

    “另外,这只草编的小知了,也是郎君亲手编的。”随从说了桑葚,又特意说起草编的知了。

    可及笄前后这一两年,为她吟诗作对谱曲的人都不在少数,何乎一两只草编的小物什?

    这会儿见刘乐阳言语之下似对夏云川有一丝半点情谊,阿春虽和阿秋一样对夏云川感官已然不好,但也不僭越,只小心搀扶着刘乐阳,配合好刘乐阳脚伤不便又急于离开的动作。

    葡萄本就是从西域传过来的,在大庆建朝初期,西域葡萄还是少见,如今几十上百年过去,长安不少大户人家也种上了。

    等到了长安,能有闲心继续惦记上她都还是两说呢。

    乐阳县主着实和两京这边的人不一样,不仅对他们充满了善意和应有的敬重,为人处事更是极为难得,宴请了郎君下面的将领不说,一路上几次三番让人去农户处收了野味荤腥给他们底层士兵加餐。

    胸前肌肤雪白如玉,白珍珠光泽饱满,二者一起很是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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