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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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常说，夫妻二人，生死不离，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死不瞑目，尤为恐怖。

    霍天霸登时惊恐万分惨叫连天，屁滚尿流。

    慢慢地东方既白，太阳冉冉东升，院子里亮起来。

    这一切只发生在顷刻之间，方才狂笑狰狞的大汉已经成为一具具尸首，肢体散落一地，仍在抽搐，截面伤口的血在狂飙。

    在前一刻，绝命霍得站了起来，拔起插在地上的大刀，带着满腔仇恨，奋力挥下，寒光如电，一刀砍下雷老虎的头。

    一喽啰探了探云苓的气息，惊喜说道:“哈哈，还有气。”

    绝命眼露杀光，杀气逼人，其余众人皆惊，来不及反应，大刀再起，寒光冷冽，一人倒下，血溅三尺，二人伏尸，血流五步。

    纵使医术高明，也无力回天。

    绝命回头看看她，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果然，杀人才能让人快乐。忽地，他胸口剧痛，狂吐一口血，血雾似霰，大刀脱手，身体再支撑不住，轰然倒下，如玉山之将崩。

    旁边看着的几名大汉都猥琐地打量着她，狂咽口水。

    云苓环顾四周，慌败得可怕，两位老人躺在泥泞的地上，无比凄惨。

    雨渐停，天灰蒙蒙，风很冷。

    那三个在屋里搜刮的，听到外边的惨叫声，忙将火把都扔了，提着大刀出来。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绝命杀红了眼，一刀毙一命，将他们尽数斩杀，血流一地。

    不知过了几多时辰，云苓回过神来，擦干眼泪，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回到院子，看着满院的尸首，鲜血将土地然后，黑炭又将鲜血变成暗黑，目之所及皆是疮痍，茫然不知所措。

    院子里的尸首横七竖八，断头的，被砍成两半的，四肢散乱，触目惊心。云苓看着恶心想吐，但强忍恐惧，把尸体拖到院子外，折了些树枝盖住。

    云苓再次两位老人的探听脉搏，气息脉搏心跳全无，身体冰冷。学了十几年医术，如今救不会最亲的人，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悲痛难忍，再次哭了出来。

    何去何从，她不知道。

    顷刻之间，爷爷奶奶死了，没有了家，她失去了一切。她颓然地坐到地上，抱着两位老人的尸首，埋头痛哭，最终晕死过去。

    阳光照到老人脸上，惨白死寂，两只蝴蝶盘旋着飞来，落到了老人脸上，停留了片刻，再起齐飞，向很远的地方飞去。

    “你叫吧，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你越叫得越大声，大爷我越兴奋。”雷老虎扑倒她身上，双手摁在她肩头。

    云苓稍放下心，当即擦干眼泪，必须做点什么，不然他真的会死去，继而环顾四周，发现厨房因里主屋有一段距离而还未烧到，可以暂时避风挡雨。

    正当此时，狂笑声戛然而止，雷老虎的脸上定格在狰狞的神情，来不及反应，头颅就已经与身体分离，掉落下来，血流如注，当场死绝，更没看到取他性命之人的脸。

    顾不得许多，云苓爬到爷爷奶奶身旁，他们已经没有了呼吸，她呼喊着“爷爷奶奶”，不愿放弃，更不愿接受他们已死的事实，拿出银针，想要把他们救回来。

    “爷爷奶奶，回来好不好，不要死。”她声声呜咽，却没有任何人回答。

    “快起来，天亮了，不要睡了。”她拉住老人的胳膊，就像叫他们起床一般。两位老人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许是上苍垂怜，也跟着哭泣，天下起了雨。她仰着头，任雨水打在脸上，泪水雨水模糊了双眼。

    雷老虎的头颅咚一声掉落在地，慢慢滚动数圈，一直滚到霍天霸脚下，双目睁着，瞪着他。

    回到家，实际上是狭小的厨房，云苓才想起已有一天一夜未曾进食，揭开饭篮子，里面有两块雪白的茯苓糕。那是奶奶昨天早上做的，要她带到山上采药时吃，爷爷说太多了吃不完，就留了四块，说给他们在家吃。

    阳光再次爬上芭蕉叶，雨珠晶莹，蛙叫虫鸣此起彼伏，却再听不到祖孙三人的欢声笑语，唯有火灾废墟里的轻烟袅袅与死亡的沉寂。

    黑暗的厨房重新亮起来，绝命躺在地上，脸色苍白，满头豆大的汗珠，双眸紧闭，四肢冰凉颤抖，口中念念有词，说着胡话，脉像微弱欲绝，是元气虚脱之状。她云苓大惊，吓得赶紧针灸，但气脱亡阳之状并未减轻。

    云苓默默吃着茯苓糕，全然没有昨日早上的美味，伤心难过，潸然泪下，边哭边吃，难以下咽，便伏在桌上呜咽起来，不知不觉间昏睡了过去。

    云苓身心具疲，瘫软在地，无望地望着门外，脑子被悲伤淹没，不知道该怎么办。

    “死了？”雷老虎踢了云苓一脚。

    云苓拜了又拜，在墓旁呆坐了许久，泪如雨下，无声哭泣。

    茫茫山谷，潇潇雨夜。雨水冲刷地面，血流成河。

    云苓登时天旋地转，脑子嗡嗡作响，口吐鲜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夜幕已经降临。她本就身体不好，如今操劳了一天一夜，累得全身发软，四肢发抖，再看看自己全身污秽，沾满血迹，支撑着爬起来，在院子里找到一件逃过火海的衣物，所幸今日天晴好，晒干了些，再到溪边，把全身上下洗几遍，换上干净衣衫，再把带血的衣物洗了。

    不知疲倦，经过漫长的攀爬，终于将两位老人尸首挪到坑穴边，小心葬入夫妻穴中，立上墓碑。现在，他们永远不分离了。

    她跪在墓地上，极目眺望，万里碧空如洗，千里澄江似练，果真非常壮观，爷爷奶奶应当很喜欢，还可以看到家，可惜已经成了废墟。

    “后福哥，不要死，求你了。”云苓声音因害怕而颤抖，跌跌撞撞走过去查看，战栗地手指搭在他的颈部脉搏上，欣喜地发现他一息尚存，但四肢冰冷，气息微弱，昏迷不醒。

    “小女表子，敢咬大爷。”雷老虎大怒，扬起手，啪啪在她脸上重重扇了两巴掌。

    云苓软趴趴地躺在地上，双目紧闭，嘴角鲜血流下，双颊登时红了起来，衣衫不整，胸前起伏。

    鲜血溅到了云苓脸上，她悠悠转醒，隐约看到绝命的身影，仍吓得魂飞魄散六神无主，本能地用双手捂在胸前，一动不动的看着。

    迎风垂泪半晌，云苓回头跪在墓前，坚强地道:“爷爷奶奶放心，我会好好活着的，你们在这儿好好看风景。”她磕了三个响头，就往家去。

    云苓吓得脸色煞白，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来到他身边，哭喊道:“后福哥，你怎么了，后福哥！”

    “哈哈，有气就好，哈哈美人，我来了。”雷老虎裤带一解，露出那物，邪恶地狂笑，往云苓身上扑去。

    当她再抬头时，房子已经燃烧起来。方才那些搜刮物品的歹人，把火把丢到了屋里，引发火灾。

    “不要死，求你了。”云苓颤抖着双手，摸着他的脉搏，脉象乱成一团，随时又有可能筋脉尽断，五脏崩裂而亡。她四处寻找着药箱，终于在廊下找到，迅速打开，取出银针，封住了他身上的几处大穴，总算暂时将他的命保住。

    “放开我，放开，不要碰我。”云苓哭喊着奋力挣扎，没有丝毫作用，惊慌失措，本能地反抗，用力咬住了他手臂。

    当初爷爷是担心厨房失火会殃及主屋，因此建造的时候特地隔开一段距离，现今主屋烧毁，厨房躲过一劫。

    不能让爷爷奶奶曝尸荒野，不能让太阳晒着他们，应当让他们入土为安。

    带着这样的信念，云苓擦干眼泪，仔细地把爷爷奶奶遗体整理好，用轮椅往后山上推去。她体弱力小，几乎是一寸一寸地前进挪，每一步犹如千斤重。

    爷爷奶奶是为了保护她而被杀的，她必须好好活下去。

    昨日的欢声笑语，犹如在耳，如今这般凄清，更显悲凉。

    云苓悠悠转醒，挣扎地站起来，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都变了，尽是狼藉，满地尸首，满目疮痍。

    她束手无策，再这样下去，他必死无疑。

    难为她本就体弱力小，艰难地拖动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往厨房方向挪，累得精疲力竭，总算把他挪到了厨房，然后生起一个火堆取暖，再熬煮一锅草药汤，给他擦拭身体，接着施以针灸。经过一阵抢救，绝命的身体终于渐渐暖了起来，气息也恢复了平稳。

    电闪雷鸣，一声巨响，云苓全身一哆嗦，猛然惊醒，阵阵狂风吹打着门窗，烛火熄灭，一片漆黑。她赶紧摸索着关上门窗，重新点上蜡烛。

    云苓怔怔地看着两只蝴蝶蹁跹飞舞，渐飞渐远，再回头看看两位老人，才真的意识到，两位老人真的已经走了，就像两只蝴蝶，飞走了，就再不会回来了。

    他们说，这是个风景极好的地方，可以看到家，也可以看到大河从远处流过来，是风水宝地。

    熊熊的火焰肆无忌惮地扩张着它的爪牙，房子已经被火海吞没。云苓绝望地大哭，泪如雨下，一声声呼喊着爷爷奶奶，没有人回应。

    无望之中，她的目光落在了绝命脸上。他脸色白而发青，没有半点血色，像是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