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 第一百零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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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猫贴着他，反复确认他手心的温度，然后懒懒喵了一声。

    他的唇边掠过一丝苦笑，原本就浅淡的唇色愈发的苍白如雪。

    姜缓认真聆听，猫猫就趴在他的腿上。

    他一定是猫非常珍贵、需要一直注视着、保护好的人。

    祂曾陪伴他在十二州的一日日。

    姜缓沉思着。

    在他所不知道、一开始就偏移了的命运里，那个命运里，他为求自保而踏上修行之途，他的眼睛也曾遇见类似的问题，甚至因此跌入谷底，遭遇再一次背叛和屈辱后，经历种种厄运，他以黑绸蒙眼，以心为眼。

    「啊不不不，」小道长连忙拉回正题：「和这个旅游开发没关系！啷个说呢？也有点关系……」:@

    圜圜猫在这时在想什么呢？

    如果有充足的灵气，他就能够舒缓眼睛，他就能复明。

    只要舍弃这个世界就好了。

    *

    远处的老戏台偶尔传来一声锣响。

    姜缓道：「我还得实地看看。」

    那稀薄的灵气是这个世界仅剩的保护膜。

    姜缓一般出现在人前时都是戴着墨镜，毕竟眼睛缠绸带放在现在里回头率太高了。

    因为这里是他的故乡，脆弱的世界只能让祂舍去力量，以一丝分神进入，甚至不得不套上笨拙弱小的壳子。

    姜缓摸摸他，「对哈，圜圜你不能吃火锅呢。」

    「你是说……」

    姜缓看着幻境中的圜圜猫，金灿灿的眸中似有微光闪烁，祂却是更紧的拿尾巴固住他的手腕。

    所以他费尽力气的小心翼翼把自己套入孱弱的猫的壳子里，收敛爪牙，压下一切高傲，向他温驯的垂首喵呜。

    姜缓和观中修行的一位小道长是互加好友的关系，没事时给小道长点个赞什么的。

    ——不能引来本体的半分力量

    他是如何穿越去十二州的？

    姜缓是傍晚时赶到的，黄昏尚覆于墨色群山的背脊，长街两边的路灯已经亮起了。

    他挠挠头，「但是没狠得下心。反正从那之后，我有时看见空气里有到黑黢黢的线条，像蜘蛛网，定睛一看又不见了，而且我总感觉我饭量变大了，爬梯子更有力了！」

    注视着幻境中的一幕一幕，姜缓试图去猜想。

    白雪茫茫，天地无暇。

    小道长说：「我们那边山上不是有崖墓吗？目前有几座已经对外开放了。现在又准备开发几座。其实也不是马上就干，只是考察考察……我也被派去了」

    铃铛一声，他就能准确的找准方向。

    他与圜圜猫之间展现了惊人的默契。

    小道长抿了口水，眼巴巴看向他。

    然而……这个世界啊，最缺的就是灵气。

    等吃了饭，他确认姜缓不太疲乏后，才说起了正事。

    *

    因为这里是他的家乡。

    接到小道长传信，姜缓沉吟片刻，果断改道前往蜀地。

    「圜圜啊……我就是最近遇到你的吧？」

    祂曾见证他只身一人前往战场最前线的那一幕。

    金铃一声。

    眼盲心不盲，他很快就创造了一门特殊的法决，以心为灯。

    特别的是，云台观附近的山峦，古称「九龙朝圣」，乃灵气荟萃之所。

    他依旧继续着巡查四方，从无懈怠。

    小道长一直觉得比起他而言，姜缓才是个有真本事的，也万分信赖姜缓

    所以，当祂再一次看着他步入……再一次的死境时，祂在想什么呢？

    祂为什么要寻来这方世界？

    心灯若在，他的世界就不当为黑暗。

    姜缓倒了杯水递给他，朝他温和笑了笑，「我明白了。」

    他把自己塞进猫的壳子里时，是否想到的是他最喜欢毛茸茸了？

    不同的是，他是以白绸覆眼。

    姜缓为了尽可能的缓解眼睛，平时都将眼睛遮上。

    云台观附近的小镇曾是春秋郪国的都城，以镇为中心的河湾山峦间，还遗留数以千计的汉代崖墓，小镇只有一条长街，紧挨着江水，靠着大山。

    姜缓却没有安生待在家中的暖炉边，他裹着厚厚的衣裳，猫也套了层厚毛领的衣裳，一人一猫仍停在路上。

    他回应他的声音也是那样的低、那样的柔。

    近日，小道长忽然传信说，近来古井生波，泉眼时停，鸟声不绝，他觉得有异，希望他能来看一看。

    祂知晓他的所有喜好和小毛病。

    幻境的时间拉得更快了，仿佛是不想让他太过伤神。

    「还没走到，我就感觉好像踩到了啥子，没管又往前走时，突然摔了一跤，摔得我轻疼！立刻感觉到眼前那是雀麻□□，吓得我浑身交帕湿了！还以为真的撞邪了！结果旁边人一把把我拉起来后又没事了！」

    「我就感觉师父说得是不是对的哦！没几天，我正准备问问你的时候，我发觉观里的那些蜘蛛网变多了！而且观里和山上都出现了一些异变。我隐约觉得不安，我师父看不见蜘蛛网，但他偶尔卜算还挺灵的，他连着算了几卦凶卦了，师兄们哈哈笑着说最近师父准头不行，我觉得更不安了……」

    姜缓就笑。

    只有再一次眼睁睁看着他一日日衰弱下去。

    他笑得那么好看。

    「谢谢你，圜圜。」

    这位小道长年纪不大，只有二十出头，长相只是清秀，不过笑起来有酒窝，一口绵阳当地话，较成都话少些绵柔，要更硬朗一点，他语速也很快，他自己形容说像机关枪。

    近来镇上正在搞旅游开发，重新铺了石路，点亮了路灯。

    天命究竟能改变吗？

    他最多是在灵气较充盈的地方多住几日，同时仔细收敛自己绝不能吸入灵气——他自己清楚，一旦他稍微放开，周围的所有灵气就会尽皆狂涌入他体内。

    口中吐出的寒气与天上洒落的白雪几乎要凝结住他的眼睫。

    云台虽非十二地点其一，但特殊的位置，姜缓还是时不时要拜访一番的。夏日时他才在观中小住过几日。

    至于日常起居，则有圜圜猫的金铃为他引路。

    但也是因此。

    「喵呜。」

    他非常热情周到的引姜缓先去吃饭。

    金铃让他们能够找到彼此。

    这时的心灯已能祛污驱暗，最重要的是辅助姜缓引向裂缝所在之处。

    时间很快来到了冬天，这一年大雪来得尤其早。

    姜缓的眼睛仍旧在恶化。

    姜缓依旧安然若素，他依旧会在闲暇时坐在花园里晒太阳，甚至打算自学盲语。

    不过他们还不能回家，要西去蜀地一趟。

    如果有其他人能看见这一幕，没有人会错认猫眼中的情绪。

    所以，观中古柏森森，灵泉飞石，也算有一番清幽之气。

    姜缓笑着道，「去川内过冬也挺好的，冬日就该吃火锅呢。」

    「我们这儿不是准备搞旅游开发吗？当然不能不让大家伙奔好日子，你说是吧？但是老祖宗留下来一点话还是得遵循的，我们观里专门叫人去盯着点儿，该碰不该碰的，总得有个人分明呗！」

    木屋临江，江声淅淅沥沥。

    他们从更寒冷的北方回来，姜缓此前发觉北方一地似有差漏，以防万一，姜缓在附近住了三个月，直到日前才确定没有问题后，带着圜圜猫南归。

    幻境飞快的掠过一幕一幕。

    ——这便是后来的心灯的雏形。

    「你之前不是说炸耗儿鱼好吃吗？我特意给你备好了！」

    祂会在他迷路时为他指路。

    姜缓不能这样做。

    小道长继续绘声绘色的讲述道：「然后崖墓没出问题，我自个儿出问题了！总是若有若无的看见些奇怪的东西，我差点儿想去看心理医生了！相信科学不迷信才是正理噻！我师父说我那是开天眼了！我当即想举报他。」

    圜圜舍不得离开视线，他的目光蕴含着珍惜的意味，很深沉，也很温柔。

    因为祂绝非一位任意妄为的天道化身。

    因为他绝对不能接受。

    他笑盈盈。

    他静静站在蔷薇花丛前，俯身轻嗅一枝春时，圜圜猫就静静的贴在他的身边，金眸深深，当他的指尖试探着摸过来，猫就会迅速的将自己的脑袋递到他的指尖，轻轻的磨蹭，发出一声低沉、一如既往的喵呜。

    小道长在车站等他，见他立刻迎了上来，「辛苦了辛苦了！」

    猫就摇了下金铃铛。

    蜀地的云台观，不甚有名气，位于山中，营建之初距今不过八百余年。

    由是，陷入了死局。

    还好姜缓对本地的部分俗语很熟悉了。

    他依旧唇边带着浅浅的笑容，甚至愈发的清雅秀逸。

    他小心到如一阵浅浅春风似的舔了舔他的指尖。

    但不能。

    姜缓同样走上了相似的道路。

    祂看着他为合道而……魂飞魄散。

    素来清透的双眸便从春日清潭变成了凛冬寒潭。

    一串金铃依旧清脆。www.liulanwu.com

    那时，祂又想着什么呢？

    他只是一丝分神在此，他空有力量，却无能为力。

    明明他可以带着他离开此方世界，明明他可以救他。

    只要……

    那是一个清明。

    姜缓已有了大致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