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自由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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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于是说：“你或许会后悔的。”

    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

    因为他已经为自己经历了了不起，又独一无二的人生。

    咨询室内杨焕看着始终沉默的易晚，说完了后半段话：“……一天服用三次，一次一片。”

    但易晚想。

    一直都很清楚。

    易晚走出实验楼。是时晚上十一点。他用热牛奶吞下了今天的最后一颗药丸。

    杨焕愣了。他觉得易晚有哪里变了——一种让他有些害怕，甚至不得不退让的改变。他只能低声说：“好。”

    “我在找我这几年所有的研究资料。”易晚说，“我的档案，我的出版，我所有的论文，我所有的成绩单。”

    “嗯。”

    “我想不到，要去屈服于其他庸常或对我漠不关心的读者们，而不为这样优秀的读者一直注视我、最爱我、尊重我……非常满足的理由。”易晚说，“他在我的判断标准里，永远是最好的。”

    “回来了？”他说。

    如果没有他的参加，这些经历，就不会是这样的。

    易晚离开杨焕的办公楼。他没有回家，没有和任何人打电话。他在楼下的餐厅里点了一份米线。小心翼翼地吃完后，他在餐厅的玻璃上，第一次地，反复地看自己的影子。

    就像如果没有经历a事就不会有b想法，如果没有b想法，就不会在c事件里触发d事件——一时间门，世界被连成了一张巨大的网。网的中央没有别人，只有他。

    杨焕说：“关于你的症状……”

    一点小小的火花，燃了起来。

    我会变成什么样？我现在是什么样的？我想让自己是什么样？

    “这是我么？”

    大白菜愣住了。很快，他的眼睛湿润了……一个老者出现在易晚的视野里。老者像是想起了自己，又或者某个别人，已经彻底理解了易晚这样说的原因。

    “但有个读者，我想要给他看。”

    那是一些看起来毫无相关的，只是在易晚的生命里不断出现过的片段事件。

    12月23日。

    第一颗药起到的作用是很小的。

    “嗯。”易晚终于开口了。

    易晚忽然感到浑身一震。为什么他会觉得，他没有办法决定他自己，以自己的角度对任何事情说不可以？

    大白菜说：“这会让你失去很多机会和赞扬。”

    但，是因为他自己的需要。

    而是自己一行行目睹它……将它视为一个提纲，用来认识自己的整个人生。

    为什么……

    为什么……他那么的不甘心？

    “他很生气。”喻容时说，“你不想再和他说些什么吗？”

    简历一行又一行，映在他的眼底。易晚就着水，面无表情地吞下了第二颗药。

    子，吞下了第一颗药。

    即使与这个世界再格格不入，再受挫，他依旧以自己为傲。只要想起前二十多年的自己……他就永远不会感到寒冷。

    “这份，来自xxxx年。我是为什么做它。”

    他还想再说一些叮嘱。易晚却说：“其实我……很清楚我的症状。”

    易晚闭上眼，他轻声道：“我处理完学校的事了。”

    每个时间门段，每个时间门点的易晚，像是行走在四维空间门里一样，被每一刻的他自己连住。

    易晚对此也是毫无应答。在那个女孩走后。他对着玻璃镜

    “那就远离人群。只要你意识到……你没有从他们的身上，获得任何东西的欲望和必要。”

    它是随意就可以被放弃的东西。因为他其实并不需要。

    “你的爱人？”大白菜以为自己理解了。“他是个非常优秀的读者。在看见这篇成果之前，他走过很长很长的路，经历了很多，创造了很多奇迹。他挺过了校园暴力，学会了旁人的表情，熬过了高考，在大学里一直坚持自己，对每一项工作都很认真，还有这样高的学历。我想，被这样的一位读者认可，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骄傲的事了。”易晚说，“他的名字是易晚。”

    “不需要。”易晚说，“我已经给了他我的契约书，他拥有的东西，我都不需要。还建议他，如果卢阿姨照顾了他的下半生，他不如把房子留给她。”

    但它们一点点，连成了他的整个人生。

    此刻没有他们，只有我。

    距离晚饭有一段时间门。易晚又去了一个地方，他回到实验楼里的办公室，并在回去时，临时发了一封邮件。

    12月22号的中午。

    他忽然想起了《夏天集》里的一句话。

    “在隆冬，我终于知道，我身上有一个不可战胜的夏天。”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棵大白菜。大白菜看着他，胡须很长。易晚说：“您的提议，我想接受一部分……但那个研究，我还是想一直做下去。”

    ——非常，非常。

    研究生始终在易晚的门外探头探脑。今天这样的易晚他还是第一次见，实在让人捉摸不透。他看着易晚花了一整天翻完了那些东西，最后盯着天空发呆。他听见易晚轻声道：“原来是这样的啊……”

    他试着对玻璃做了几个自己的表情。易晚的悲伤，易晚的生气，易晚的喜悦，易晚需要其他人帮他做事似的表情。一整个中午，他盯着自己千变万化的影子看。有人从街角走过，有人不解或嫌恶地看他，易晚对此恍若未闻。

    研究生：？

    他的决定，为什么只能是所有事情的客观参考选项，而不能是决定性选项？

    但他又如何能说，他与身边的人，是没有不同的呢。

    易晚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很久很久，直到睡意涌上，终于，他感受到了温暖的怀抱。

    “原来我是长这样的啊。”他想。

    “这份研究，来自xxxx年。它让我获得了什么……我做它时，我需要什么，感受到了什么……”

    说，“你一直都很厉害。”

    易晚将那些资料按照时间门顺序收起来。他闭着眼，在心里一点点地认识自己，梳理自己的人生。那些蒙着雾的一切原来如此精妙，就像马尔科夫链。即使一开始看起来没有概率连接……

    ……

    他苦苦寻找的夏天，原来在他的身体里。

    “天亮后，陪我去我的家一趟吧。”

    是他自己。

    易晚闭上眼，像往常一样埋在让他安心的怀抱里。在天边鱼肚翻白前，他道：“容时。”

    到底是什么在束缚他，让他得不到自由？

    ——即使已经在物质世界里意识到了这间门房间门的狭小，易晚对此也并不关心。因为，它影响不到易晚真正的任何需要。

    “但人活着，总会想要追逐花团锦簇的夏天的。”

    楼上传来老年男性的叫喊声、摔东西的声音，还有女人劝阻的声音……易晚只站在台阶旁，有来来往往的大妈大爷看他，对他指指点点。

    研究生不明所以，但还是帮易晚去找。终于，易晚把属于他的一切东西都放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里。他的办公室很小，一般人都会受不了这样小的办公室，想要换个更大一点的，易晚对此却恍若未觉——这是和他平时的恍若未觉，决然不同的未觉。易晚曾经没有意识到这间门办公室的狭小。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世界里，走在路上都会摔跤，对物质世界总是注意不到。而今天，他注意到了，却发现自己依旧并不在乎。

    “人很难不被人群影响。”老者说。

    “回来了。”喻容时说。

    “原来我是这样的人。”

    “有时候人比女娲厉害多了。”一个想法唐突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因为我们身为泥偶，却也能够自己捏出自己。”

    而那些一行行的简历，也不是为了社会上的哪个人根据它来判断自己。

    易晚坐在大老板对面。

    年底将近，学生们都忙得浮躁。研究生富二代学弟正在办公室里玩游戏。见易晚来了，立刻殷勤地迎上来：“学长要做什么？”

    除了这个世界，他可以开始期待他自己了。

    女娲用泥点子造人。

    在天亮之后，易晚吃下了第四颗药。

    他的经历，对于他来说，有如千钧之大的，独一无二，无与伦比的他自己。

    就像他忽然意识到，因为从来不曾关心自己，而从未被他发现的一点。

    “学长。”研究生叫他，“大老板来了。”

    “原来我已经经历了这样的人生，度过了这么多事情，想一个下午，也想不完……好奇怪，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这样看过我自己呢？”

    易晚回到公寓。公寓一片漆黑，没有任何人在内。看来在他回学校后，喻容时也离开了。

    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嗯。”喻容时

    可他穿着白色外套，绿色围巾，像大兴安岭上的一棵小松树一样面无表情。

    过白的皮肤，寡淡的神情，总是像是茫然、又像是在好奇似的眼睛。

    即使一开始只是一点小小的火花。即使一开始，仍然被卡在磨具之中。

    ——至少，在他自己的眼里。

    “一般来说，在服药三天后，症状就能够缓解。不过，你会吃吗？”杨焕说。

    也有女孩子走到窗边对他搭讪：“小哥哥，我看你好久了。你好可爱，可以给我你的微信吗？”

    “这段经历……有谁参与，是如何，组成了现在的我。”

    喻

    易晚看着他，道：“会吃。”

    ——给大老板，他今天应该也在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