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自由之二

[    【作者鱼无心提示：如果章节内容错乱的话，关掉阅读模式,关闭广告拦截即可正常】

]    第n天，他问列车上的人：“今天怎么样？”

    我在自己的世界里康复了。在他人的世界里，终于病了。

    易晚在草坪上一直躺，直到天边鱼肚皮泛白。早上八点时，他接到杨焕的电话。

    十多年前，易晚说：“你喜欢我。”

    杨焕有点慌了：“学长，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爱自己是终身浪漫的开始。”喻容时笑了笑，“你没有变成一个……自我中心的坏人。你只是变得浪漫了。”

    列车上的人说：“归一理论？那个证明得很漂亮的数学游戏？”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都是如此。车上来的人有时候西装革履，有时候贫苦积弱。来者说了很多天相同的回答。

    他像是突然想通了。

    列车上的人说：“归一理论？那是什么东西？”

    “再后来，你读博，我们住在一起。那真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日子了，我一点点地填满你的生活。我甚至渴望你羸弱，所以能一直依靠我。我认为这样的心思很阴暗。又恋慕你的强大，想知道你最终能看见的风景。我来没有那么想要一个人开心。”

    “是我爱你。”半晌后，喻容时轻声道，“你对我的愧疚，淹没了你的客观判断。易晚，你开始用主观的角度进行思考了。”

    其实生活也可以有两个解。只要他相信喻容时存在，他就能一直存在于他的生活中，就像一个美好的幻梦，从今以后，还能继续存在下去。但他选择了另一个解。

    “布劳威尔不动点定理在被证明后并未显示出可用性。直到数十年后，它成为了博弈论和经济学的基石：证明均衡存在性。”

    因为你知道，这样总能让人放心软弱下去的机会，诱惑如毒瘾，如深渊。

    易晚继续耷拉着眼皮。和平又持续了一些日子，列车终于又开始拉来形状奇怪的人了。有人告诉他们：“外星的高等生命入侵。”

    “我终于自由了。在任何世界里。”这是易晚在这段通话里的最后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因为，我让自己自由了。”

    “99的数学定理在被刚刚证明时都是没有任何用处的。需要十年后，二十年后，数百年后，甚至永远都不会有。”

    列车上的人说：“嘿，我没兴趣和你找乐子。有空问我现实，不如给我讲个故事，带黄的那种。”

    易晚说：“是，但有时生活也需要一点想象和童话。这么一点东西，还不足以让人失去自由。”

    生活的结束和开始，往往会出自同一句话中。如果故事要在哪里停止详写，那么最好就是这里。

    “你恨我。”易晚说。

    这是一个白色的车站，每天都有带着灵魂抵达此处的列车。他白发苍苍，戴着眼镜，坐在长椅上，是一个沉默的老人。

    “我们第一次做/爱是在这里。那天我很紧张，事中很兴奋，觉得这世上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了，只有这时，你的每个反应都是因为我，只有我有。事后有些愧疚。因为像是趁人之危，趁着你脆弱的时候成为了诱骗你、让你把我当做安慰剂的坏人。”

    易晚抽着气点头。他说：“……我是个坏人。”

    小伙子说：“我觉得我要下岗的日子快到了。”

    他回头看易晚，老人却在和列车上一个失去了手的小女孩讲故事——甚至是个夜莺和玫瑰的童话故事。小伙子很震惊。他说：“你们不是最讲究真实和现实的吗？”

    陪伴他最久最好的朋友，在这个平安夜里，消失了。

    “但我有点恨你……却不得不更爱你。”

    “我们战胜不了他们了！一切方法都被堵死，除非超光速，达到更高维。”另一个人说。

    “一如我们生活中的每个决定，每一条不受人瞩目的，不属于‘主角’和‘主流’的行为梦。”

    他终于认清自己，成为了一个更加强大的存在。

    易晚坐在车站旁。

    被霸凌时，孤独时，因焦虑无法喘息时，面对梦想迷茫时。他没有获得来自外界的安慰，没有在信仰迷失时依靠外界的笃定才能走下去。他应该为这一件事感到更加骄傲、更加伟大：因为他居然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走到了今天。一个孤独的行者。

    ……

    他在电话那头顿了顿，有点慌张地说：“你怎么哭了？”

    “……你又杀了我一次。”喻容时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最让人心碎的话。

    “学长，那些药你吃了吗？”

    这次喻容时凝视着他，半晌，他笑笑道：“那又如何呢。易晚，我们都知道，你已经决定了要前进。你长大了，易晚。蛇长大蜕皮，蝶长大破茧。人们长大时总会主动扔掉自己曾视若珍宝的东西，比如懦弱的幻想。易晚，当你选择长大时，你就没办法在这个世界里见到我了。”

    另一个人比较善意：“这几天你们会忙一点。每天都会有很多车人被送过来。而且，因为被炸残，他们体积变小，每车装的人会变多。”

    易晚说：“我不想做什么，我只是想在这里坐着。”

    列车还是一列一列地送来，死伤惨重。终于有一天，一辆列车来了。为首的人却带着笑。小伙子问他，他说：“我们要胜利了！”

    就像床，在疲惫时只要能握着手机靠上去一下，就再也起不来了。

    最清醒者，是最精神病。

    他也不记得要帮易晚问那个问题了。虽然易晚没让他帮他问，他只是想赶他走。

    “……”

    可他就像他精神的一部分，他要怎么不爱他。

    “你终于成为了一个自由又浪漫的理想主义者。”

    其实一开始就没有喻容时。

    “黎曼几何一开始并不受到重视，直到相对论的诞生。”

    他第一次知道，干嚼药片的感觉像是在吃粉笔。很苦涩。

人。我很高兴我们能一直在一起。你总是在神游，我总是在想要独占你。我想知道你在看什么，又想让你的眼里最好只有我一个人比较好。有时我又觉得，你眼里只有我一个人，也是因为你的眼里其实装不进‘人’。所以，我幸运地成为了那一个。你对我的喜欢，只依托于其他人没有那个契机进入你的生活。因为你不需要，而且没有兴趣去分析他们。”

    喻容时的身影在星光下也像是黑板上掉落的粉笔灰。他开始碎裂，模糊，消失……易晚看着他，一直看着他。

    声音里带着哭腔。

    “但你又为我哭了，真好啊……你的眼泪。”他淡淡地，“只为我哭，好不好？”

    小伙子说：“你放屁。你肯定想得到一个答案来满足你的虚荣心。”

    “但即使如此，朝闻道者，也将永远走在自由而无用的道路上。”

    直到这一刻，喻容时眼里一直越来越深沉的晦暗，终于消融了。

    第三天，他问列车上的人：“今天怎么样？”

    “你真的只是我的幻想吗？”易晚说。

    一个不耐烦的售票小伙子站在他的身边，他本应负责引导易晚去下一辆列车。第一天，他问列车上的人：“今天怎么样？”

    现在。

    泪水开始涌出，眼前的镜头开始模糊。风吹过黑夜与星辰，易晚咬着牙，肩膀一直抽抽，可他以最坚定的姿态，将那枚药片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他们都很好。只是你没有办法选择。

    “然后，我两次故意把药递给你，就是私心想用一些可耻的技巧，比如这样，你就会更加愧疚，不会把药吃下去。”

    “高维飞船的诞生，让人类摆脱了被灭亡的命运。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从一百多年前的书籍里找到的一条定理。因为当年的算力有限，那个人没能算完它的后半部分。一个同样孤勇的数学家完成了后半部分的计算，他没有奉献一生，因为算力已经到达了。最终，我们依

    易晚看着喻容时，他嘴唇轻轻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喻容时低头笑了笑，说：“我还想起来了。以前初中时，我们坐在这里，你让我当模特，通过我来辨认人脸上的表情……像是什么样呢？我这个表情……是什么？”

    列车上的人说：“归一理论？那个没用的东西？”

    “嗯。”易晚说。

    这一波列车上的人都是残胳膊断腿。看起来，新的战争纪元在人类世界打响了，并且还会持续。其中一个失去下巴的人因为失去下巴而不能闭嘴，所以他说：“数学定理？你知道吗，二百多年前，有个数学定理被证明。那个数学家是个吃饱了撑的富家子弟，没什么屁事干。搞出这个数学定理，发现诺贝尔没有数学奖后，自己那东西也没一点用后就回他的家族吃喝玩乐泡妞去了……哦，我想说的不是泡妞。我想说，两百年后，那个数学定理有用了！有人用它造了个武器，真刺激，电磁力一炸能炸飞一块大陆。老子的下巴就是这么没掉的。”

    这种话对于其他人来说往往都是死志的泄露。可易晚说：“去楼下超市买抽纸，一个人收拾橱柜，看dna的新闻。”

    第二天，他问列车上的人：“今天怎么样？”

    “其实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那些药没有实际的精神作用，而是补充营养的安慰剂。”杨焕说，“你的心理问题非常棘手。如果你做到了什么，那一定是你自己战胜了你自己……”

    “但我输了。”

    最后的尾音消失在空气里。易晚伸手去抱，什么都没抱到。

    小伙子不得不连续处理了好几天的沙丁鱼罐头。易晚每天给列车上下来的小孩讲故事，有时是海的女儿，有时是燕子和快乐王子。二十几天过去，列车上终于开始出现完整的人了。他于是对易晚抱怨：“你们这群狗娘养的数学家。有什么用？我敢说，你的定理没用。要么，就也被拿去做了这种武器。你还不如天天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