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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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雪城看到了，心情会好一些吧。

    顾雪城腹部绑着几圈洁白的布带，上面渗出了一团淡淡的血迹，但是比起之前溃烂流脓的样子，已经不知道好了多少，看得出他在认真打理自己的伤口，而不是像之前那样自暴自弃。

    但周悦知道，这不是因为淋雨，而是第二次心境试炼开始了，顾雪城进入了万里冰封的幻境。

    顾雪城双眼紧闭，毫无反应。

    周悦有些手足无措了，顾雪城向来非常容易撩拨，自己只要起个头，他就会十分激动，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他就行了，自己只要配合就好，如今这种情况，他从来没有遇到过。

    周悦手足无措地站在卧房里，过了许久许久，直到顾雪城呼吸渐渐匀净悠长，他才悄悄蹲下身，努力把几块靠近床边的碎片挪到一边，免得顾雪城起床时不小心踩到。

    整个过程，顾雪城都没有主动，他就像顾雪城说的娈宠一样，竭尽全力地服侍着对方，低贱得没有一丝尊严。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雪城的睫毛轻轻抖了抖。

    周悦关上炼丹房大门，上了两道封印，这才拿出千里幻梦蝶，轻声道:“庄周梦蝶，栩栩然也，去！”

    但是看着顾雪城苍白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纤长睫毛上的寒霜也慢慢化去，他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哗啦！！”一声脆响，花瓶碎了一地，雪白的梨花花瓣散落在遍地清水里，可怜兮兮的。

    周悦早早做了准备，提前买了许多珍贵药材，告诉白晨雨自己要炼制一种调理身体的丹药，准备闭关两天，让白晨雨不要打扰。

    他紧紧抿着唇，雪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但下颌微微紧绷，明显牙关已经咬紧了。

    经过徐青萝和徐家姥姥的大力宣扬，还有街坊邻居的口口相传，周悦在徐家镇有了一些固定病人，白晨雨也学了不少药理丹经，渐渐可以独自出诊。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雪城霍然起身，摔门走了出去。

    周悦眼睛一亮，充满期待地望着对方。

    周悦想了想，悄悄在顾雪城身边坐了下来，双手温柔地捂住那狰狞的伤口，努力调动灵气，减轻顾雪城的痛楚，他的小城如今只是个凡人，不会发现他的存在。

    顾雪城淡淡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 转身离开了茶楼。

    白晨雨性子活泼，又长得好看，遇上心情好的时候，那张嘴巴简直甜死人不偿命，大妈大爷们都很喜欢他。

    对了，顾雪城一直非常喜欢梨花，自己可以摘一支梨花放在屋里，假装是店家放进来的。

    周悦趴在顾雪城怀里，脑子一片浑浑噩噩，整个人几乎冻僵了，五脏六腑阵阵发疼，方才那几个时辰，他把顾雪城身上的寒意全都吸了过来，又把凝雪丸的药性混在温暖的灵气里面，毫无保留地渡了过去。

    又过了一会儿，周悦估摸着顾雪城已经完全沉入了幻境，终于大着胆子坐进对方怀里，低头亲了亲那张僵硬冰冷的唇。

    为了维护这来之不易的和平关系，白晨雨老实了许多，虽然偶尔还有些小小试探，但不再强硬地触碰周悦的底线，也不再说那些难听的话，仿佛又变回了那个乖巧讨喜的小雨。

    接下来的日子，倒也平静无波。

    天色愈发阴沉，风越来越大，不知道什么时候，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江面一片涟漪。

    ……

    周悦赶紧收敛心神，让半实体的灵体变得透明，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有些期待地望着顾雪城，想看看他有没有好一些。

    顾雪城闭着眼睛，衣衫渐渐被雨润湿，眉毛也微微拧紧了，薄薄的嘴唇间呼出一口淡淡的白气，似乎因为淋了雨，感觉有些冷。

    很快，第二次心境试炼来了。

    这是一间很小的房间，桌椅床铺都很旧了，几件浆洗得干干净净的粗布衣服整齐地叠在床尾，看得出顾雪城已经在这里住了一段时日了。

    周悦还没反应过来，顾雪城已经一把拎起花瓶，狠狠往地上一摔！

    顾雪城之所以说那句话，是因为他依稀记得，自己方才是怎样低贱地服侍他的，他以为那只是幻觉，其实都是真的……

    其实, 他也不是没有听过更难听的流言, 但他都能一笑而过，甚至还在心里偷偷吐槽, 可是如今这些话从顾雪城口里说出来, 却让他难受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顾雪城低下头，一圈一圈缓缓解开布带，露出那处狰狞的伤口，因为之前处理不当，伤口边缘溃烂得很厉害，顾雪城抿了抿唇，拿过旁边的剪刀，开始仔细剔除那些溃烂的皮肉。

    “71%……”周悦喃喃道。

    茶楼里一片寂静, 众人鸦雀无声，说书先生也愣住了，半晌才结结巴巴道:“是, 是，小的再也不说了。www.chunfengwenxue.com”

    周悦微微一愣，眼前居然不再是那个山脚小镇，而是一片非常辽阔的江面。

    唔，等顾雪城这边把三次心境试炼度过之后，自己就带白晨雨前往京城，处理掉金蕊搂的老鸨，还有那个把小孩儿卖到金蕊楼的人贩子。

    周悦小心翼翼地踏上甲板，轻手轻脚地坐在顾雪城身边，静静等待着第二次心境试炼的来到，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他来得早了些。

    周悦睁大了眼睛。

    顾雪城一眼就看见了桌上那支如云如雪的洁白梨花，整个人微微一愣，而后脸色陡然变了。

    有了周悦的温柔抚慰，不知不觉间，顾雪城紧拧的眉毛缓缓放松下来，他迅速剔除了那些溃烂的皮肉，又浇了些烈酒在伤口上面，最后扯了一段干净的布带，把伤口重新包了起来。

    此时天色阴沉，乌云低垂，江水辽阔，一只乌蓬小船孤零零地飘在江中，顾雪城一身粗布灰衣，独自坐在船头，正在闭目沉思。

    周悦脑子里“嗡——”地一声，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他忽然想起来，古籍里面说了，在心境试炼之中，修士虽然对外界无知无觉，但醒来后还是会记得一些片段，只是那种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

    白晨雨上次收了他的灵剑之后，一直没有还给他，也不担心他逃跑，自然没有异议。

    周悦呆呆站在茶楼门口, 望着那个远去的修长背影, 几乎丧失了跟上去的勇气, 还毕竟还是放心不下，只能勉强收拾起碎了一地的尊严，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他暗暗沉吟，最近几个月以来，黑化值一直稳中有降，但是降低幅度很慢，看来还得下猛药。

    一切结束之后，他出神地抚摸着伤口，神色稍稍和缓了一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又渐渐难看起来。

    ……

    周悦坐在床上等了许久，直到天边染满晚霞，房门才“吱呀——”一声轻响，顾雪城终于回来了。

    就做了这么一丁点儿事情，周悦就觉得非常疲倦，但心里却十分欢喜，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支梨花，插进了桌上那个空花瓶里，又仔细摆弄了一阵，让梨花看起来更加漂亮。

    因为顾雪城的情况逐渐稳定下来，周悦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面对白晨雨的时候，那种紧绷的心态也略微缓和了些，白晨雨发现了这一点，很是欢喜。

    他跟着顾雪城拐过两条巷子，走进一家破旧的小客栈，又跟着上了客栈二楼。

    顾雪城缓缓睁开眼睛，冷漠的目光穿过周悦，面无表情地望着江面，片刻之后，忽然低声道:“贱人罢了。”

    顾雪城死死盯着那些形容惨淡的梨花，脸色渐渐变得疲倦至极，而后他闭了闭眼睛，整个人往床上重重一躺，双手捂住了脸。

    实习系统弱弱道:【71%哦，比上个月下降了2个点，很平稳。】

    周悦赶紧站起来，整个人趴在窗口，努力伸长了手，去够那支梨花，可是手指却一次又一次地从梨花上穿过去了，上次双修对他损耗太大，他如今很难化为实体。

    周悦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又低头亲了两下，顾雪城还是毫无反应。

    周悦茫然地坐在床上，不明白顾雪城怎么忽然生气了，他呆呆坐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看见窗外有一支雪白的梨花。

    周悦心疼无比，这种剔肉放血的痛楚，如果是修士金身也就罢了，可顾雪城如今失去了金丹，只是普通的血肉之躯，简直难以想象他有多疼。

    这一日，周悦调出系统:“系统，黑化值现在多少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只好硬着头皮，摸上了对方腰带。

    周悦呆呆望着那个冷漠瘦削的颀长背影，想着他方才说的那些话，只觉得脸皮滚烫, 阵阵无地自容,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顾雪城随手放下长剑，又从包袱里拿出一柄剪刀、半瓶烈酒、一些干净的布带，他把这些东西放在床边，而后坐在床上，闭了闭眼睛，轻轻吁出一口气，终于缓缓解开了衣襟。

    顾雪城似乎也早有准备，远离了闹市，孤身一人坐在小船上，打算面对接下来的试炼。

    漫天金色蝶粉洒落，眼前的情景悄然变了。

    白晨雨似乎发现了，周悦虽然看起来十分温和大度，其实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他打算走细水长流的路线，慢慢把人磨到手。

    果然，片刻之后，顾雪城纤长睫毛上那些细细水珠，渐渐凝为了一层寒霜，嘴唇也苍白僵硬得没有一丝血色，但他的背脊还是挺得笔直，雪白俊美的脸庞一片肃然，和小巷子里嘶吼翻滚的样子完全不同。

    周悦咬紧牙关，努力调动着体内的灵气，几乎用尽了浑身力气，终于让手指一点点化为半实体，“咔嚓”一声，折下了那支梨花。

    他勉强扯了扯唇角, 自嘲地笑了笑, 上辈子网上有个词汇，叫做石砸狗叫, 自己之所以觉得如此难受, 或许是因为……顾雪城说的都是真的，自己确实很贱，甚至在那个小巷子里, 心甘情愿地做出那种事情, 还被人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