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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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金蕊楼前面那数百串灯笼，则是最明亮的，也是最大的。

    周悦看了白晨雨一眼，斟酌着对皇帝开了口:“陛下，贵妃娘娘的病，是因为采生折割引起的。她那小妹不过六岁，就遭遇了天底下最悲惨的事情，从而阴魂不散，寄在了娘娘腹内的胎儿身上。”

    皇帝微微一愣，而后勃然大怒:“竟有这种事情？既然如此，那可怎生是好？”

    虽然大梁皇宫极尽奢华，但是和傲视群峰的凌霄城、冰雕玉琢的云雪楼比起来, 还是显得有些小家子气，周悦自然面不改色, 白晨雨更是毫无表情。

    周悦微微一笑，还是没有下跪，白晨雨更是面无表情地扫了国师一眼。

    白晨雨凝望着周悦，轻声道:“哥哥方才做的事情，可是为了我？”

    这时，一名大腹便便的客人走了过来，他眯起一双泛黄的小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周悦。

    皇帝大喜过望，立刻赐了周悦太医院院判一职，又赏了金银财帛若干，周悦自然不稀罕那些东西，但也笑纳了。

    这样的举动其实非常嚣张，不过两人气度天成，大梁朝奇人异士甚多，皇帝又十分焦急，就没有介意这些虚节，只急道:“无妨无妨，先生赶紧为朕的爱妃把把脉，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名中年道人, 便是如今的大梁国师，大梁国寺是碧云寺, 国师一向由碧云寺住持担任，只是观慧、苦清等人出事之后，碧云寺元气大伤, 又失了皇室信任, 便让这花言巧语的散修道人趁虚而入了。

    皇帝蹙紧了眉头，似乎觉得有些麻烦。

    那客人恍然大悟道:“良家的娇嫩货色，这有何难？程老板，我上次买的那个雏儿，把他领出

    小太监战战兢兢地上前叩首道:“陛下，揭皇榜的周先生进宫了。”

    老鸨又谄媚道:“二位公子好哪一口？咱们金蕊楼啊，什么样的美人儿都有！”

    国师看了看皇帝的脸色，立刻斥责道:“尔等不过一介小小草民，竟然敢在陛下面前指手画脚？”

    帐幔后面的荣贵妃明显愣了愣，而后颤声道:“先生怎么知道？本宫确实有一小妹，她幼年逛庙会的时候，不幸遇到了歹人，被活生生采生折割，不堪折磨而死……那时，她，她才六岁。”

    而后，周悦亲手为荣贵妃煎了一剂汤药，又偷偷在汤药里面融入了一枚雪蛤丸，荣贵妃服下汤药之后，不到片刻，苍白俏丽的脸上，就有了一丝淡淡血色。

    周悦慎重道:“在下可以开一副汤药，稍稍为娘娘调理身子，但若想彻底超度亡魂，让娘娘腹内的孩儿平安出生，就必须按照大梁律法，严惩采生折割，违者严惩不贷。”

    周悦沉吟片刻，心里已经有了底:“贵妃娘娘，您可有夭折的弟弟，或者妹妹？”

    那客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对白晨雨笑道:“啧啧，佳人如此，这位公子真是好福气哪。在下城东王兴德，平生最好美人，家里也有娇童美妾数十名，不知公子有没有兴趣，和在下换一换？”

    周悦和白晨雨刚刚走进金蕊楼大门，涂脂抹粉的男老鸨就热情地迎了上来，他虽然明显见老，但依稀还能看出当年的样子:“二位公子有些面生，是第一次来吗？”

    周悦正想给这嫖客一个教训，却忽然想起了今天过来的目的，忍不住往旁边斜睨了一眼，那位假装客人的五城兵马司提督果然正看着这边。

    数日之后, 周悦便带着白晨雨，进了大梁皇宫。www.juyuanshu.com

    御前太监叩首道:“是！”

    大梁律法严禁采生折割、贩卖良家子这种事情，但是总有管不到的地方，比如当年的白晨雨。

    皇帝沉吟片刻，到底心疼荣贵妃，终于点了点头:“先生说得有理。即刻传朕旨意，让内阁立刻拟旨，令各州府按照大梁律法，严查采生折割，为首者腰斩弃市，协从者流放三千里，不得有误。”

    荣贵妃哭道:“陛下，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他想要突破境界，必须依赖皇室供奉，所以被皇帝呛了之后，这位国师老脸一阵青一阵白，但还是没有出声反驳，脸色有些阴沉。

    白晨雨如今早已长成俊美青年，长身玉立，容颜不俗，老鸨自然认不出来，而周悦当年和他不过是一面之缘，更是认不出来。

    皇帝抬头望向周悦和白晨雨，见两人虽然器宇轩昂，但是十分年轻，不由得微微一愣:“你就是那个……治好御史大夫娘亲的回春妙手，周先生？”

    周悦淡淡一笑，没有回答，眼睛四下扫视了一圈，果然找到了他要找的人，看来自己要是再晚来一会儿，五城兵马司就要按捺不住地动手了。

    晚膳之后，太阳西沉，天色还没有完全暗下去，京城著名的花街两侧，就挑起了无数粉色灯笼，看起来暧昧而诱人。

    小太监恭恭敬敬地带着二人，在高高的大红宫墙之间穿行, 一路经过无数雕梁画栋的回廊, 终于来到了荣贵妃养病的玉宣宫。

    这小子挺敏锐啊。周悦没有正面回答，只淡淡道:“走吧，咱们先回家歇息片刻，待用了晚膳之后，就去那处看看。”

    想到这里，周悦脑海里忽然微微一亮，他之前一直没有想好，到底怎么收拾金蕊楼，因为在这种封建社会，没了金蕊楼，还有银蕊楼，只要有那些喜欢稚龄少男少女的变态，这种地方就会一直存在下去。

    那小太监偷偷观察着二人，态度更加恭敬了。

    周悦立刻厚着脸皮，露出一个哀怨的表情，轻声对白晨雨道:“公子，就算你喜欢……年轻的，也不必把我带到这里来，如此羞辱。”

    他那双小眼珠滴溜溜地在周悦身上转了几圈，周悦容颜俊雅秀气，身型清癯消瘦，穿着一身淡青锦袍，看着十分正经，但眉梢眼角隐隐有种被折磨过的疲惫感觉。

    而眼下贵妃的事情，却是一个契机，一个可以好好惩治这些恶人，彻底拔除白晨雨心头毒刺的契机。

    两名小宫女赶紧把周悦引到贵妃床前，巨大的雕花拔步床前面，层层雪白帐幔垂下，只有一条纤细的胳膊伸了出来，脉门上搭着一条薄薄的白色纱巾。

    这可比自己狠狠教训金蕊楼老鸨一通，来得好多了，说到底，凡俗之事，应由凡俗自行解决，而不是修士强行插手。

    白晨雨微微一愣，而后才明白过来对方的意思，脸色登时变得十分古怪。

    周悦自然也听明白了那客人的意思，不由得一阵哭笑不得，古代娈宠大多是奴籍，不仅可以随意交换，甚至还可以用来待客，这嫖客脑子进水了，竟然想和白晨雨交换自己！

    一进玉宣宫，一股浓重的药味儿登时迎面扑来, 一名身穿明黄龙袍的中年男子在大厅里焦急地来回踱步:“这些庸医, 真是气煞朕也，气煞朕也！”

    两人离开的时候，国师望着周悦清瘦的背影，阴冷地眯了眯眼睛。

    白晨雨眼睛微微一亮，立刻明白了周悦的意思:“哥哥是说……金蕊楼？”

    一名模样儒雅的中年道人劝道:“荣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皇嗣更是有龙气庇佑，陛下不必过于焦虑。”

    周悦轻轻把两根手指头搭上去，隔着纱巾仔细摸了片刻，忍不住挑了挑眉毛，心里有些惊讶。

    “正是在下。”周悦含笑拱了拱手，并不跪拜。

    皇帝怒道:“国师，你也没能治好贵妃, 就别帮那些废物说话了！”

    这道人也是一名金丹修士, 但是品级不高, 只是五转金丹初阶, 周悦和白晨雨主动隐藏灵气之后，他便感觉不到了。

    周悦暗暗叹了口气，所谓“采生折割”，就是古代的拐卖儿童，这些儿童要么被弄残弄伤，成为乞讨工具，要么被虐待折磨之后，卖到金蕊楼那种地方。

    周悦加重了语气:“陛下，只有如此，才能保住娘娘，保住皇嗣。”

    而白晨雨身型修长，衣着不俗，态度更是十分倨傲，一只手还隐隐环着周悦的腰，那是一种占有的保护姿态。

    “正是。”周悦也不卖关子了，干脆地点了点头，“那位大梁皇帝的旨意，今日应该不会正式下发，但肯定已经流传出去了。所谓趁热打铁，咱们再不去金蕊楼，只怕京兆尹和五城兵马司，就要开始抢功了。”

    离开皇宫之后，周悦感觉到白晨雨的目光一直锁在自己脸上，忍不住扭头看了白晨雨一眼，挑眉道:“你看我做什么？”

    周悦懒得搭理他，淡淡道:“且容在下先为贵妃把脉。”

    白晨雨冷冰冰地地看了他一眼，国师微微一愣，而后莫名其妙地打了个激灵灵的寒战，不敢再说话了。

    荣贵妃经脉里有股极深的寒气，这股寒气融入荣贵妃的经脉之中，和母体难分彼此，似乎确实怀了鬼胎，但胎儿的脉象又是正常的，说明胎儿本身没有问题，只是被邪物缠身，而这所谓的邪物，恐怕和荣贵妃还有血缘关系。

    自己作为金丹修士，自然可以像小说里的大侠那样，去狠狠收拾那个老鸨一番，甚至直接杀了他，然后扬长而去，但是自己离开之后，该咋样还是咋样，不会有丝毫变化。

    国师怒道:“大胆刁民，竟然见君不跪？你好大的胆子！”

    他拿起方才装汤药的那个白瓷小碗，低头轻轻一嗅，而后忍不住蹙起了眉毛，喃喃道:“这味道，似乎是雪蛤丸。难道是丹修？但是明明没有金丹气息啊……”

    “陛下如此英明，乃是万民之福。”周悦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里松了口气。

    白晨雨眨了眨眼睛，脸色更加古怪了，但他很快明白了周悦的意思，立刻很配合地摆出不耐烦的表情，对那客人道:“他年纪大了，本公子确实有些腻味了。你那里可有娇嫩货色？最好是良家子。”

    国师讨了个无趣，脸色愈发阴沉，冷冷道:“周先生，你既然揭了皇榜，倘若治不好贵妃娘娘，那可是死罪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