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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以辞吓了一跳，连忙想伸手去拉，却扯到之前抵御怪物攻击的时候受的伤，他吃痛地?倒吸一口气，手上接人的动作顿了一拍，只?堪堪够到齐沅的衣角。

    “寒暄话就不说?了。刚才接触到水后，我似乎……又一次看到了反馈。”

    齐沅默默笑了笑，他自知理亏，没出声。员工守则对于他们来说?真如上官荻分析的那样，是近似于精神刻印的存在，通俗一点来说?就是存在于比他们的潜意识还要深的地?方的认知。

    而其中被重点强调的第五条，就是不能接触水以及血之外的其他液体?。

    谢临确实是自己主动离开的。

    宋以辞看着那道?单薄的背影惊呼出声, 声线没了往日的沉静温润，略微有些颤抖。

    “什么呀, 哥, 诶哟，我怎么觉得齐沅这名字好耳熟。”

    果不其然，房门两侧除了漆黑幽深的走廊外空无一物，门口的地?毯近乎干净整洁，并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或是血迹。

    像是在破魇中“作弊”，反馈提供的

    小胖子余飞仍有些惊魂未定, 他一遍大喘气一边跟随宋以辞的目光看向那位刚摘下?面具的服务员, 细小的眼?睛里挤满了疑惑：“可是哥，那人有点不对劲吧，你看, 他光蹲在那不动，都不理你。”

    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在魇境中找到相熟好友的喜悦包裹了他。从?很久前他就逐渐发觉，在凶险的魇境之中, 齐沅往往是最能让他产生安定感的那个人。

    “水……对我们来说?是?有害的，是?吧？”

    齐沅就要完全摔倒在地?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臂出现在他身侧。另一名带着面具的服务员忽然出现，从?下?方托住他的手肘，把他整个人带了起来，靠在自己腿侧。

    “大，大哥们，咱们是不是要多歇会？我看你们脸色都不太好啊，蜡黄蜡黄的。”这小胖子倒是心直口快的性?格，不认生也并不在意几人之间的身份差距，想到什么说?什么，毫不避讳。

    “……谁问你了。”齐沅无语。

    一片黑暗之中，他的痛感逐渐消失, 先是闻到一阵香火味道?, 又听见周遭零碎的脚步声和衣料剐蹭的沙沙声，眼?前逐渐亮起一簇烛光似的火苗, 看到一个被红色挂帘所?遮挡的小窗。

    “又来自魇境的反馈？”宋以辞抬了抬眼?镜。

    一只?苍老的大手忽然从?小窗外侧紧紧握住了他的指尖。

    不过还好谢临没看到。齐沅又想，要是给?那人看到自己又是一副狼狈的样子，指定能让他给?自己那服务员专属蜡黄脸色直接气黑。

    上官荻满意地?点头：“我就说?嘛。还以为你没了小男友就要哭天喊地?的，那本天才可真是看错人了。”

    他纤细的手指绕至脸侧摘下面?具，被压迫许久的乌黑短发自然地自耳边垂落，从宋以?辞的角度看过去，刚好看见他的指尖、睫毛和嘴唇都在婆娑的灯影下细细地颤动。

    “小心！”

    “如果你在找面瘫小鬼，恐怕你要失望了。”上官荻注意到他的视线，“很遗憾，我刚才去门口看过，他已经不在那里了。”

    “齐沅！你还好吗？”

    “别紧张，他现在和我们一样是服务员，没有被无故袭击的可能。面瘫小鬼一定是自己离开的——那小子在破魇的时候单独行动又不稀奇。”上官荻对此显得毫不在意，甚至正?往床边拉伸自己的长腿，“要我说?，和你在一起之后，那头独狼变得愿意合作了，这才是件离奇事。”

    “缓过来点没？”上官荻拉着齐沅的胳膊站了一会儿，感受到他逐渐恢复力气，便松开手，把他带到客房的床边坐下?休息。

    齐沅垂下?眼?，又觉得有点不死心，还是憋了一口气扶着床头柜慢慢站起来，缓步走到门口望了望。

    像是被高温熔化的铁水烫皮肤表面，剧烈的灼烧感从?手腕一直蔓延到全身, 又好像掉入三尺冰窟，四肢百骸都僵硬的无法控制，唯有剧烈的疼痛无声在身体?中爆发。他蹲都有点蹲不住，眼?前很快黑雾密布，很快也不再听得见任何声音。

    “哦……”

    “……”上官荻瞥了他一眼?，朝他露齿一笑：“肥仔，或许你长了眼?睛，能观察到所?有服务员都是这个脸色。”

    但有一点他可以确信。

    短短几秒，连一句话都说?不出的，它们已经彻底失去人类的形状，只?剩一副黑黢黢的，扭曲的骨骼缩在地上，好像身上的一切都伴随着那桶水而消弭了。

    不论谢临现在在哪里，他都一定和自己一样，也在为了共同的目标，破魇而努力——正?因如此，他们一定会在之后的某个时刻再次相遇。

    “是我们的同僚，只?是不知为何他现在似乎是一名服务生而不是住客。”

    至于接触的下?场是什么——那两个个早已灰飞烟灭的怪物服务员就是最好的说?明。

    宋以辞见状，也长舒一口气，扶着床板缓缓卸力，在齐沅对面坐下?，那小胖子余飞亦步亦趋地?紧跟在他身后，跟屁虫一样费劲吧啦地?缩在床尾。

    “你说?你也是真能耐啊，高手新人。”上官荻站在床头，摘了面具，带着几分调侃看向齐沅：“无视规则去玩水，你看，差点玩脱了，把自己给?搭进去。”

    几人无言的间隙，余飞又悄悄从?宋以辞背后伸出脑袋。

    如果他的推测属实……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如今的他早已不会在魇境中轻易动摇，却也更加不能够懈怠。这次危机的解除只?是一时的，往后的路恐怕比他们任何一个人所?预想的还要艰难。

    接触水之后感受到、看到的那诡异景象，可以的话，他还是想第一个告诉谢临——或者至少要在他在场的时候讲给?大家听。

    或许是被那句肥仔伤到了心，余飞呜了一声，把脑袋重新缩回宋以辞背后，只?留下?一个圆润的身体?轮廓。

    在把那桶水洒向两个怪物服务员的时候, 他裸露出来一截手腕也不慎沾到了一滴水。服务员守则之中的描述不假，他亲眼?看着那两个怪物因为被水淋湿而瞬间“蒸发”似地?化为黑灰，自己却也因为那一滴小小的水遭了殃。

    齐沅扶着房门微微阖眼?，身体?转向房间内侧的正?默默注视着他的三人，再次睁开时，澄澈眼?瞳中最后一丝微颤也消失不见。

    “魇境深处溢散的能量体?，曾经发生过的事在魇境中随机产生的投射，一般只?有灵力高到一定程度才有接收到反馈的可能。”上官荻发出一声怪哼，抬手捋了捋自己分叉的刘海：“本天才在年轻时也在一些魇境里收到过。”

    “……”齐沅没搭理他，朝着宋以辞微微一笑。

    也算是因祸得福，刚才因为接触到水而陷入的，那犹如身在噩梦中一般的场景，终于让他能够真正?窥探这片魇境成因的冰山一角。

    也是。

    带着面?具的青年缓步走到两个只?剩骨架的怪物?身边，蹲下身子。

    说?实话，在做出这样的行动之前，齐沅是做好了会在过程中接触到一点水的心理预期的。说?实话，前面那段在浴室中和水近距离接触的时间都很难熬，这幅服务员的身体对水是存在下意识的抗拒的。他能想到的唯一的抵抗方法就是，尽力不去思考“水”这个概念，让精神刻印的威力降到最低，并且尽量保证自己在整个过程中不要沾到水。

    很幸运的，这次他的决断是成功的，至于溅到手腕上的那滴水……呵呵，百密一疏，百密一疏嘛。

    第152章 柏珩山（15）

    “哇！”小肥仔滚圆的脸上流露出露骨的羡慕。

    意识回归酒店客房后，痛感也重新席卷而来，齐沅下?意识绷紧脊背，尽力压住自己粗重的喘息，正?想开口说?话，眼?前却一片模糊，身子不太稳当地?朝一边地?板上倒去。

    但都这个时候了，他会想要一个人去哪里，又打算去做些什么呢？齐沅抿唇，暂时得不到答案。

    齐沅确实没有动。

    “什么？”齐沅琥珀色的眼?瞳倏地?睁大，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慌张：“谢临不见了？”

    火光逐渐向外扩散，他看到自己的手。它变得格外纤细小巧，细长的指甲上贴了金箔绘出的小花，小指指甲上还点缀了一抹朱红的颜色。

    他想惊呼出声，却像是被封住了嘴，喊不出一个字。那布满皱纹的手把他的指甲都捏到泛白，掌心粗砺的厚茧磨擦他的肌肤。

    齐沅回过神来的时候，宋以辞已经半跪在他身前，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轻拍着，眼?中满是担忧，看到他半垂的眼?里逐渐恢复神采，终于长舒一口气，松开手向后挪了两步，像是对一身服务员装束的他仍有些下?意识的防备。

    不过谢临应该已经可以进来了吧？刚才闹出的动静不小。齐沅伸手在胸口轻按，确认急促的呼吸已经逐渐平复，便悄咪咪朝门口瞄去。

    没了面?具，青年的声音失了几分沉闷，显得更为清冽的同时，语气却仍波澜不惊。他摘下左手的手套，勾起唇角朝两个化为黑灰正?逐渐散去的骨架微微一笑。

    “哦，我好像忘了。”

    “像是那个啥了一样。”

，碎裂开?来。悬浮的血雾不断从它们周身滴落，在身下汇成一滩血水，然后开?始缓慢的蒸腾，直至消失。

    “……齐沅！？”

    他伸出手向那扇小窗探去，手指轻轻拨过挂帘向外瞄去，外面一片暗色，只?能看见忽远忽近的泥土地?，和——

    “你在反馈之中看到了什么？”宋以辞利落的地?抓回问题主干，另外两人也不约而同随着他的视线一起看向齐沅，客房在一瞬重归安静。

    老妇沙哑干扁的声音在耳边幽幽响起。

    “别乱动……就要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