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〇一九·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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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期行笑着踹他，“说话啊倒是，出什么神呢你。”

    好笑的是，他可能根本没记得过，他们本来是有些交集的。

    谢桥玥是学生会文艺部门的一个女生，长得很漂亮，爱笑，也善于交际，会说话。

    池雾的喜欢悄然而安静，后知后觉，终于也惊起波澜。

    陈期行：“……”

    大一整个学年，都没听说过他跟谁谈。

    心脏还是不受控制不讲理的加速跳动着，前一瞬那点偷看了他几眼的欣喜却消失大半。

    京大新生入学，长达个把月的军训生活打得火热。

    这个夏天比往年都要热一点儿，九月快到中旬，独属于夏季热腾腾的余韵还没过去，将秋天打压的毫无存在感。

    挺招人，就是看气质很乖乖女。

    自暴自弃了片刻，还是不由自主地偏过脑袋朝那边看。

    结果报到那天才知道总共就两个班，今年也一样。

    沈盛屹心不在焉斜他一眼，没搭茬。

    池雾抱紧箱子轻呼了声气。

    “装，你再给我装沈盛屹？雷劈也是你丫先遭。”陈期行笑骂，“就您这压根一不撩不主动不负责的主儿，渣男准则贯彻的挺好，等着吧，早晚来个妹子专门收拾你。”

    这些冰棍儿也是学生会出的钱，用来慰劳新生的。

    男生仰靠着护网，似笑非笑地拿了瓶矿泉水砸他舍友，砸完，又抬腿踹了他一脚。

    池雾能见到他的次数不多，没想到今天运气不错，她有些紧张的捏了捏手机，却不敢多看。

    军训中能吃上一根冰的，那可太好了。

    其实他们说话声音并不高，操场上那么乱，哨声，训练声。

    让人惦记，又抓不住。

    陈期行惊艳了一把，认真评了句，“背影不错，腰细条儿好，一个背影都仙气飘飘的。”

    来一个拒绝一个，理由五花八门，就是不谈。

    红色的遮阳顶棚下，闲聊声有一搭接一搭的，“今儿怎么没嫌热躲清净，有功夫光临咱这小破操场了？”

    每个字都如针尖，往她胸腔里刺。

    树荫下穿着白色裙子的女生闻声回头，拢在耳畔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散下来一点。

    说是夏天，其实已经入了秋。

    这人就像朵食人花。

    回到原班级的位置，池雾弯腰放下纸箱，找到自己的小马扎坐下，低头鼓弄了一会儿手机。

    这边，棚子下。

    她这样低调安静到循规蹈矩的女生又哪儿能入他的眼。

    他大度，懒得跟王八蛋计较，顺着他的方向瞧过去。

    他们说说笑笑的，很熟稔。

    妈的。草率了。

    但池雾同寝的舍友秦素然带训没两天，来势汹汹的发了场重感冒，其他舍友都忙，就池雾课表相对清闲。

    过一会儿，果然。

    那人声音闲淡懒怠地回。

    所以她停顿了两秒就赶紧收回了视线。

    艺设跟金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专业，上课的教学楼离得也远。

    “艺设二班。”从远处传来一声。

    池雾大二，学的艺术设计专业。

    好比脑海里能自发的演出一系列连环动画片，无厘头而又荒谬，夸张的像做白日梦。

    沈盛屹从不谈恋爱。

    然亲耳听见他说，心里总还是会闷得难受，涩涩的团着隐痛。

    “滚你的。”

    可惜耳边有只聒噪的百灵鸟叭叭个没完。

    今年是上边教育厅颁布不再允许部队教官进校规定后的第一年，京大就成立了军旅部门。

    他摸摸下巴，转头想问沈盛屹。

    一时间竟然忘了这祖宗半点亏不吃的臭毛病。

    红棚下又来了几个人。

    这话一听就没走心。

    “啧。”霸占着风扇大头还装死的人这下有动静了，低嗤一声，伸腿不客气地踹回去。

    但他身边环绕的向来都是明艳又有趣的女生，性格开朗，能跟他玩得来、话说得开。

    试图放弃他一万次，余光却会背叛本心第一万零一次。

    “你这么会说话，怎么还没遭雷劈？”

    “昨个耗子说看见谢桥玥坐你那桌吃饭，她人坐对面，聊的挺好啊，有说有笑的，拿下您芳心了没？”陈期行叼着冰棒调侃。

    学校里服过兵役退回来的学长学姐们负责带军训。

    -

    陈期行惊奇，“嘿，怎么着，少爷青春期迟来的铁树终于开花了？”

    池雾没忍住弯起唇角笑了一下。

    这跟池雾本来没什么关系。

    二〇一九。

    “少扯，早晚就等早晚来了再说。”

    猜对了。

    干净的人或事物都招人喜欢。她没穿军训服，那应该不是这届新生。

    沈盛屹是个睚眦必报、不肯吃亏的主儿。脾气有时候矜傲的可爱。

    论坛里对他这个人的评价很广泛，像一阵自由的风，社交距离永远能精准把控在暧昧之前，陌生之后。

    但有心人，耳朵都更灵几分。

    那一股脑的坏情绪如潮水退下去，理智了，等乐观一点，又觉得这样能远远看他一眼也很好了。

    她皮肤白皙，人透着股柔软温静的气质。

    顷刻间他们都大笑起来，响得老远。

    矫情得厉害，一会儿低落，一会儿高兴，好像个情绪多变的神经病。

    他穿了一件黑t，深灰休闲裤，袖子卷到了肩膀上，懒洋洋地斜靠在椅子里，嘴角勾着几分散漫的笑。

    锁定了一个穿白色连衣裙抱着四方冰棍箱直起身，正往操场西南边树荫方向走的女生。

    池雾以前见过她在图书馆帮负责人整理书目。

    今天的军训就结束了。

    暗恋者无权挑剔，没有计较的资格。

    她耐不住磨，一心软，就应了下来。

    ……早知道就走快一点了。

    落落大方的令人羡慕。

    那阵青春的风从一八年吹到一九，风停又起，谁都能讲出一段不甘平凡的故事，结束于“我曾将青春翻涌成她，也曾指尖弹出盛夏”。

    皮肤白嫩，脸颊线条柔软，她完全转过身，背向他们，乌发松散的扎成了一个低丸子头，若隐若现的露出白皙的脖颈，白裙下的一双小腿也又细又白。

    池雾不认识他们，但她今天看见了那人。

    也够出众。

    她特意绕开他们，弯腰搬了一箱奶砖，就打算往回走。

    摇曳树荫下，他其中一个舍友不知道说了什么，捶了他肩一下。

    刚下了一场雨。

    “快来，到你们班领冰棍儿了。”

    远的足够被闷热的风吹到还没来得及走远池雾的耳朵里，眼睫低垂下时轻颤了下。

    结果发现他竟然还盯着那边一个劲儿的瞧。

    那几个男生，池雾差不多知道，都是他舍友。

    整个操场只有凉棚那里放着一台风扇，学生会的人负责监察军训工作，每天聚在那儿聊天侃地。

    她去操场大门西侧的休息处领“消暑神器”。

    走远了，他们的说话声她就听不见了。

    池雾看着，骂自己没出息。

    “拿下沈盛屹”是许多漂亮女孩都做不到的一个高难度挑战。

    惯来是这样的。

    他悠悠收了目光，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把玩着手机，扯唇勾了个不咸不淡的弧，话里撩着几分轻飘的混。

    秦素然软磨硬泡撒着娇请求池雾替她几天。

    艺设在京大算是冷门专业，与池雾填报的心动专业高考分数只差一分，阴差阳错被调剂进来。

    他漫不经心侧目，听着倒是比刚才真诚了不少。

    “撕，操……”陈期行倒抽气稳住后仰的椅子，风度全失，好在免去了四仰八叉的亲吻大地。

    太久不眨眼，池雾的眼睛不太受控制的生出了涩感。

    “贫不贫？”

    损吧你就。

    沈盛屹扯唇，“月老都没你会牵线。”

    老生开学早，新生军训期间从大二对应专业的班级选导助负责带班。

    池雾心里明镜似的。

    偷看倘若被抓到，会很尴尬。

    池雾的五官是偏乖纯的那种好看，笑起来时安静又美好。她偷看别人，不知道也有人偷偷瞄她。

    遥远的距离好似映射着她与他之间。

    他轻描淡写，她地动山摇。

    这是她替舍友代班以来，他第一次出现。

    可是能怎么办呢，她喜欢他。

    买辣椒也用券的起风了重新上线，迅速火遍各音乐平台，翻涌出无数人青春里的一场盛夏。

    此时女生下巴抵着膝盖微歪着头，默默数着数，猜测着，那人第几十几秒会有动静。

    俩人不着调儿的闲扯传的老远。

    她好不争气。

    只来得及窥探到半边侧脸。

    池雾低垂着眉眼，不自觉地就加快了步子。

    沈盛屹可没错过这女生明显滞了一瞬的步子，微扬了下眉。

    操场上，新生们穿着厚重的军训服，不敢抱怨一句，踩着雨水打湿的红皮地继续在口号声中汗如雨下。

    “这就来。”池雾看了看远处踢着正步的学生，琢磨着就快到休息时间了，还有一轮。



    抓到了一只偷听的好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