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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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称呼很熟悉。

    他看向正围着顾知灼撒娇讨糖的白马，目中含着温软的笑意：“它很喜欢你，就让它跟着姑娘吧。”

    他是让刘太医给顾知灼下毒没错，不过就是让她毁了脸而已，又不是要她的命，她有什么不知足的。

    白马亲昵地用湿漉漉的鼻子蹭着她的手背，催她摸摸自己。

    公子是在告诉她，可以玩上一手虚张声势。

    谢璟的动作一顿。

    这里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来晃悠的，马车刚一停下，就有金吾卫要过来盘查驱逐。

    这一切，在谢应忱的眼中，既熟悉，又陌生。

    谢璟戴了顶帷帽，就立在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旁，一只脚已经踩了上去。这会儿他没有了往日的前呼后拥，只有小允子跟着，小心翼翼地扶着他。

    这飞鸽传书左不过是京城里头的一些消息罢了，每隔三日都会有一封，怀景之这厮总不至于见公子要回来了就不靠谱的去写什么笑话吧。

    而曾经会这样称呼他的，也仅仅只有一个人！

    而是她需要！

    一夜雨停，金色朝阳笼罩大地，带来了春日的暖意。

    秦沉先出去备马，没一会儿就从外头进来，说道：“公子，顾大姑娘来了。”

    果然！顾知灼心知肚明，谢应忱并不是需要自己送他回京。

    他难以置信地循声看去。

    秦沉仔细想了想，要是他没记错的话，这马是他们路过沧州时买下的。

    “可别再犯错了，不然，小心回不来。”

    顾知灼一扭头，对上了一脸阴戾的谢璟。

    离京的那一天，大启正值国孝，满城皆是死寂的白幡，和哀哀的泣声。

    一别六年。

    三下鞭止，马车正好进了午门，缓缓停在了宫门附近。

    秦沉莫名：“公子，您笑什么？”

    冰冷的雨水一遍遍地冲刷着他，回想着所发生的一切，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呢。

    一匹不到一岁的小马。

    他们毫不起眼的进了城，谢应忱掀开车帘，朝外看去。

    懂了。

    “是野菜蒸饺，还是热的。”

    他先是一眼扫过，忽而嘴角扬起了愉悦的弧度。

    “那、就叫玉狮子好不好？”

    顾知灼抱着马脖子傻乐，谢应忱也不知道她在高兴什么，他就这么看着她，心情也莫名的和她一样明媚起来，笑容染上了唇角眉梢。

    知道啊！公子昨天介绍过。

    他在东宫出生，在东宫长大，娘亲是太子妃，他是先帝的嫡长孙。

    就连秦沉也发现他脸色明显好了不少。

    他长身玉立，眉眼温润，嘴角含笑，这种与身俱来的风采，能轻易夺走周围所有的注意力，让人心甘情愿的追随左右。

    玉狮子。上一世也是公子送给她的，公子给它取名叫“玉狮子”。她一眼就认出它来了！

    顾知灼坐在马背上，丝毫不顾他像是吃人一样的仇恨目光，没有给他留半点颜面，扬声笑道：“殿下，您这是要去太庙思过了吗？”

    真好。公子又把它送给她了，和以前一样。

    这一声不紧不慢，声音清朗如玉石，谢璟打了个激灵，脸上陡然没有了血色。

    秦沉与她交头接耳：“庶子。”

    他身体太差，经不住策马奔波。

    他是靖安伯的庶子，他的嫡长兄秦溯娶的是老国公的女儿顾氏。

    白马马身雪白，神采奕奕，鬃毛比普通的马更长，也更加浓密，通体上下没有一根杂毛。

    “景之传信说，明日宫门当值的是秦溯。”

    但是，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样叫过他。

    秦沉快步过来，禀道：“公子，都准备好了。”

    没过多久，西院的烛火熄了。

    秦沉点了头。

    是他！

    公子说这是一匹好马，死了未免可惜，就买了回来。

    出了庄子后，顾知灼就又戴上了面纱，白马四蹄轻快，蹦蹦跳跳地跟着马车，时不时地又回头冲顾知灼撒娇，求摸摸。

    自从父皇登基后，任谁都是恭恭敬敬地称他一声“殿下”。

    对了。这么说来，他和顾大姑娘好像还是亲戚？

    等到京城，已经过了辰时，城门大开，人来人往，甚是热闹。

    谢应忱这一行也就十二人，昨晚上全都进了庄子里休息。

    谢应忱颔首。

    上一世的经历告诉了顾知灼，只要顾家弱了一分，豺狼虎豹就会一涌而上，把顾家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镇国公府的青黄不接是摆在所有人眼前的，但是，镇国公府的底蕴有多深，没有人知道，就连皇帝都怀疑顾家在北疆藏有底牌。

    他们看到的时候，它因为不吃不喝，瘦骨嶙峋的。

    用过早膳，又喝下了一碗汤药，谢应忱就要回京了。

    眼馋之人不在少数。

    他们都骑马，唯有谢应忱坐了马车。

    许是听到了动静，她回头看了过来，笑逐颜开。

    他离开京城时，也就十四岁。

    “璟堂弟。”

    秦沉指了指自己：“那个，我姓秦。”

    如今的京城，春意盎然，京城街道上，大大小小的商铺酒楼食客盈门，热闹喧哗。

    她明白自己的用意，而且也愿意相信自己。这样的默契与信任让谢应忱心情颇佳。

    他开口，声音清朗如玉石：“别来无恙，璟堂弟。”

    那小丫头……不对不对，那位顾大姑娘不止懂医术，还真是个神算子？！秦沉觉得自己应该跟她讨教一下关于“血光之灾”的问题，他刚二十，总不能太英年早逝了吧？

    可是，顾知灼分明早就发现了，却还不依不饶地计算了自己，这心机又狠又毒。

    年幼时，先帝也会把他抱在怀里，接见朝臣，处理政务，批阅奏折。

    “我觉得是……”话还没有说完，秦沉拿手肘撞了撞她，努努嘴，“你看那里。”

    陆续有大臣从金銮殿里出来。

    在经过天仙胡同时，又淅淅沥沥地飘起了小雨，一匹马悄无声息地从胡同出来，和他们汇合，马上的青年与秦咎并骑，耳语了几句。秦沉扬了扬手，一行人的速度放缓了下来，慢吞吞地继续往前走。

    白马吃完了糖，又用尾巴轻轻拍着她，对这样敷衍有点不太满意，它绕到她跟前，非要站在她和谢应忱中间，马首高抬，骄傲地朝她展示自己油亮水滑的鬃毛。

    谢璟的眼神沉沉的，他在顺天门前一直跪到了天亮，哪怕后来暴雨惊雷，父皇也没有叫起，朝臣们来来往往，他们略带探究的目光让他难堪地抬不起头。

    白马冲他打了个响鼻，顾知灼抚着白马鬃毛的手顿在了那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千秋节的事……您也知道了？”

    嗯嗯！顾知灼凤眼亮晶晶的，期待地问道：“公子，它叫什么名字？”

    “出发吧！”

    顾知灼只顾看着谢应忱，随手摸出一颗糖塞给马：“您要走了吗？”

    镇国公府如今势微，偏偏还手掌着北疆三十万精兵，就如稚子抱金，怀璧夜行。

    顾知灼正凑在一匹半大的白马前，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她略略侧着头，露出了姣好明媚的侧脸。

    本是野马，马贩子在射杀了母马后，就把它套了过来。

    因为这？这也不好笑啊……秦沉一头雾水。

    她想到了，惊讶道：“你是靖安伯府的？”

    六年了。

    谢应忱抬手把绢纸放到了烛火上，烧成黑烬。

    “他是猜到公子在马车里了吧？”

    “谢公子，早上好。”

    难怪秦溯瞧着一脸踌躇。

    你！谢璟全身轻颤不已，紧握成拳的手背上爆起了根根青筋，恨不能冲过来掐死她。

    一下，两下，三下。

    他将近而立的年纪，丰神俊朗，眉宇间是岁月沉淀历练的沉稳。

    一个着铠甲的男人抬了抬手，示意金吾卫先别过去。

    谢应忱不答反问：“你兄长秦溯是不是娶了镇国公府的大姑奶奶？”

    也就一夕间，天翻地覆。

    想到书信中所言，他的嘴角溢出了一丝笑。

    马车的车帘掀开了，披着霁蓝色大氅的谢应忱踩着脚凳下了马车。

    “还未取名。”

    顾知灼坦然道：“好。”

    “玉狮子？”谢应忱默默念了一遍，“好。”

    公子这边刚起，早膳就送到了，不早不晚，似是算准了他什么时候会醒。

    在快到午门时，金銮殿的方向响起了净鞭声，这意味着要下朝了。

    昨夜的飞鸽传书对千秋节上发生的种种，花了近半的篇幅。

    “公子，早膳送来了。”

    不是陌生人，是顾家的大姑爷秦溯。

    谢应忱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一直到辰时才醒，出了一身薄汗，但一晚上都没有咳一声。

    谢璟咬牙切齿，恨得眼睛都在喷火。

    顾知灼勒住马绳，遥遥地朝秦溯欠了欠身，见秦沉也在朝同一个方向拱手见礼，就小声地问道：“认得？”

    “顾大姑娘。”谢应忱走上前，摸了摸马头，温言道，“你能送我们回京吗？”

    六岁被册为太孙，从小学的是为政，修身，治国。

    谢应忱惊讶了一瞬，抬步出门。

    谢应忱展开绢纸，这张薄薄的绢纸写得密密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