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挑拨（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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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他口中得知常聿坠崖，蛮枝怀揣着诸多疑虑和不解，携数名影卫在山下寻找了一夜。

    是啊。

    再到近几日，晋唐进京，期间过程进展的如此顺利，原不过是因一切皆由常聿从中推波助澜。

    帝王的视线在她们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进李婕妤眼帘。

    “……”她们的话，说的越来越难听。本就心躁的逢潭，太阳穴突突直跳，思量着该如何回以。

    与此同时，不起眼的角落，一道凝灼的视线穿过泛泛人群，紧锁在逢潭身上。

    继候在方圆百米的蛮枝，目送着晋唐随在常聿身后渐远，隐入山中。

    挺记仇。

    “你还有闲时多管旁人呢？”

    “......”

    下一刻，几人之间的龃龉引了慎贵妃的注意。

    虽说这点小伤，于他们早些年而言，就早已是家常便饭，不足挂齿。

    然即使此刻身心俱疲，逢潭却仍不忘待人接物的仔细小心。她浅浅一笑，算是无声的默认。

    慎贵妃家世显赫，众星捧月的长大，向来眼高于顶。故对李婕妤孕中时的数多轻浮之举，鄙夷之心，与颖昭仪唯有过之而无不及。

    逢潭：“......”

    “贵人还说呢，险些吓坏奴婢。”影莲先前行事过于直言，有些时候难免会显鲁莽，而今倒也日渐沉下心来。

    逢潭见状不觉柳眉一低。

    简直是，险些没被某位脆弱的小可怜病患，给折腾死。

    “低微”二字，更是如同沉重的枷锁，牢牢地束缚着她的心，是她心中一道始终难以逾越的坎。

    好不容易熬到散场，待人尽散去，逢潭这才将将起身。

    “时过境迁，不过眨眼的功夫。”说着，她又对李婕妤道：“你日落西山，她飞黄腾达.....”

    常聿随意扯下被血浸湿的布条，露出深痕可畏的伤口，顷刻稍顿：“不重要。”

    手中折扇轻摇，谢闻识恣意道：“如你所见。”

    《喂，你的绿茶人设掉了》

    但，她的言行向来取决帝王的态度。既然帝王无意去究，自己也没必要上赶着去充当贤良，只一味同帝王装傻充愣。

    时间匆促，接连宽衣梳洗，不待逢潭片刻休息，就又紧赶着动身前往帝后身边，参与第二日的拜诸神事仪。

    晴朗的和风日下，蔚蓝的云端，偶有几只飞鸟掠过。敦肃威仪的祭坛之上，旭日金光照耀供台，为那雕刻繁复的龙凤云雷纹，渡上层层祥瑞神圣。

    默在一旁的皇后敛眼挑眉，自是不需多言，就瞧明白了其中的端倪。

    颖昭仪道：“贵妃娘娘明见，嫔妾原也不是有意寻衅滋事。以往看在她肚子里的龙胎尊面上，姐妹们对她稍有谦让。不曾想竟惯的她逾越尊卑，忒过目中无人了些。”

    蛮枝接过常聿脱下的染血的衣袍，神情肉眼可见地焦虑：“属下不明，大人何故遭此？”

    李婕妤见逢潭姗姗来迟，就着角落而站，悄然无声地就凑到她身边，低声道：“我瞧你今日脸色极差，可是昨儿个夜里睡得不适？”

    颖昭仪闻言，登时忍不住嗤笑道：“虎落平阳？”

    常聿乖觉颔首，抬眸间隙轻觑一眼逢潭，然逢潭自始至终都未曾瞧看他一眼。

    “哎——”帝王却不然：“她那儿能有什么好东西？”

    皇后敛眉，转瞬即逝地蔑笑，替帝王结声：“陛下，吉时马上就要到了。”

    宽大的袖身下，李婕妤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悲恨交加。

    逢潭无意同她在这上面过多交涉，怕她寻根究底，于是顺承着点了点头：“多谢。”

    *

    如若李婕妤始终无法做到自我接纳，那么任是旁人再如何帮她争辩，为她鸣不平，不过也都只是徒劳而已。

    来时路上，听闻影莲昨晚的行经处事，逢潭表露意外之喜，不吝夸赞道：“你做的很好。”

    昨晚情局，常聿孤身就是为了放线，明面上给予晋唐一个有机可乘的机会，吊他上钩。

    “不知心感如何，这声姐妹是否还叫的出口？”

    众人闻声，锋芒尽收，齐齐行礼：“陛下万安。”

    何止睡得不适....

    “招了？”

    颖昭仪跟着李婕妤前后脚过来，一大早便说话夹枪带棒的，朝她言语讥讽道：“人家用你操心？”

    在她眼里，李婕妤出身粗鄙，她不屑管戒。于是，顺意腌臜了句，在她眼中同样不老实的逢潭：“你也不必心怀侥幸。当初她怀有身孕，你与她交好，原没想过她会是个不争气的，命里无福，靠不住。”

    “哟，何事如此热闹啊.....”帝王阔步，脚踩霞红织金云毯：“竟连朕的慎贵妃都忍不住参与其中。”

    “......”

    李婕妤眼色低黯：“陛下说的是，嫔妾原也用不起什么好东西，毓妹....”她话间一顿，继而道：“毓昭仪身子金贵，哪能用此寒酸之物。”

    李婕妤抿了抿唇，眼中情绪不知作何解释：“......”

    先前李婕妤仗着身怀有孕，急于在一众嫔妃面前，抬高自己的一席之地。故气焰嚣张，行事浮躁张扬，言行举止下得罪了不少人。

    慎贵妃积极地上前解释，道：“方才臣妾同几位妹妹说笑呢。”

    不日前，暗线递了消息，晋唐在流放地被人救走。

    莫不是……

    颖昭仪嘴角的嘲意更甚。

    以帝后为首，众人随跟其后，朝满面神佛跪拜。

    颖昭仪目色在她身上悠悠打着旋儿：“有的人出生即为无能猫儿，竟还痴心妄想地欲攀虎势？”

    就在蛮枝欲循着他们消失的方向靠去时，恰将踌躇满志，准备离开的晋唐抓了个现形。

    “……”

    “你看毓昭仪做甚？”颖昭仪“啧”了一声：“人家才是一时没落的卧虎，不过借你上行，称你一声姐妹，真就以为跟你姐妹情深上了？”

    “虎在哪儿？”她摊手朝着四周寻找示意：“嗯？”

    “本世子一切都好。

    这是自她小产后，帝王头一次正了八经地瞧她，瞬息间，心中已然幻想无数，帝王会同她说些怎样慰藉的话。

    *

    不知作何缘故，蛮枝的眼睛没来由得默默量寸上常聿的伤口。

    “未免也太自不量力了些。”

    可今时终归不同往日，常聿莫名受此，实为让人胆战心惊。

    “小娘子，上次匆匆一别，原以为无缘再见。”自角落阴影中兀自露身的男人，锦袍华冠，风流绰姿，举止间皆露王室的奢容气端。

    “……”

    李婕妤眼眶泛红，梗塞心口多日的委屈，受颖昭仪接连几番挑拨，再以难忍：“....嫔妾此般情遭，不过是应了虎落平阳，破骨万人捶罢了。”

    帝王道：“你笑什么？”

    帝后上天坛奉香，请了神意，从外面天坛渡身到室内。

    那丫头倒也是个机灵的，没有在第一时间惊动陛下，知道两家大人之间的往来，故将逢潭失踪的消息一并告知了他们。

    两人相视一瞬，由李婕妤率先低眼错开。

    蛮枝思绪回转，知常聿言下所想，了然答道：“是晟王。”

    接着脑间轰然地震，一个细思极恐的想法在他心中蔓延。

    她翘首以盼，忐忑期待着。

    他蓦地惊觉常聿随身的长匕没了踪影。

    蛮枝张了张嘴，视线落在他的左臂，欲言又止：“......”

    .....他怎么？

    李婕妤紧张地手心直冒汗：“....                                                ..”

    “你....！”颖昭仪的话，无疑是当头浇了李婕妤一头冷水，使她全身瞬间浑凉。

    李婕妤见此，道：“无妨，我带了先前你给的安神药，回头散场你让影莲过来拿了回去。”

    “朕稍后需得同几位大臣商讨些事仪，”帝王没有明白其中的弦外之音：“待会儿结束，劳常卿替朕走一趟。”

    晨曦初破，天稍微见亮，万物尚未从睡意中醒转。除去蛮枝他们，唯剩面带焦躁的影莲，无头苍蝇一般的在外面突兀的乱转。

    逢潭神情微敛，与其人目光碰撞：“......”

    然不想静等多时，却迟迟没有等到鱼儿收网的信号。

    修建阔敞的大殿，诸尊神佛肃穆端正。

    慎贵妃信步慵懒，不疾不徐地走到她们面前，凛然笑道：“何需自降身份的同她浪费口舌？”

    皇家寺院，沈家巡守，严丝合缝岂是随随便便什么人就能进的？

    人贵在自重，在出身上，李婕妤太过介怀自己的出身，于心里，自己便先轻视了自己。

    蛮枝应声，后在整理常聿衣物时，手下一顿。

    然帝王仅是瞥她一眼，接着，便无做他想地移开了。

    “你，面色不佳。”帝王忽而对逢潭道。

    从帝王神情所观，他并不觉得李婕妤的话有任何不妥。

    逢潭持了平宜的微笑，道：“谢陛下关心，李婕妤那儿有安神的药，嫔妾晚点过去讨来吃吃，睡上一觉就好了。”

    就算她怀有龙嗣又怎样？在她们眼里，她依然摆脱不了骨子里的低贱！

    常聿闻之哂然一笑，唇齿轻启：“不知死的蠢货。”旋即他黑眸微转，语如柳絮轻抚湖面，轻飘无波：“动手吧。”

    逢潭莞尔，倒是笑的坦然：“一别数日，晟世子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