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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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逢潭手中翻页动作的间隙，抬眼问了一句：“你今晚怎么了？”

    而每每当逢潭问及为何时，她又接着摇头不言。

    影莲被她骇人的眼神怔住，由然心生一阵毛骨悚然之感。良久，她才回道：“.....是。”

    影莲枕在胳膊上，声音闷闷的：“我不明白。”

    常聿面不改色地越过跪了一地的奴才，冲她不甚在意地浅浅一笑：“娘娘何需这般动怒？”

    而不是要除掉她！

    影莲摇了摇头，随后从凭几上捏了块云片糕放在嘴里解乏。

    慎贵妃这才稍有缓和。

    翌日，影莲踩着午膳的点来到勤政殿。

    常聿和逢潭已然是一道的人，他是逢潭背后的靠山。

    影莲福了福身，道：“我是娴苌宫的。”

    慎贵妃这边还在一头雾水，然常聿不言，却已悟了个大概，显然也没有想与她深究的意思。

    “你说！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小太监不愿与她多言，直接开始驱赶她：“去去去。”

    ——那个给夏姨娘接生的婆子。

    影莲见状道：“这是我家贵人亲手做的补汤。”

    小太监道：“昨儿个陛下要去见，你们不给见。”

    “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慎贵妃将桌上的物什全都一扫落地：“本宫倒是小瞧了那个病秧子。”

    慎贵妃知道后，在自己宫中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她知道……！

    她忽然又笑出声：“不过那姜润玉也不是什么良家的，与谢闻识也算是臭味相投，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

    影莲言罢，小声地哭了起来。

    这天更是下了早朝，甚至连朝服都还不得换，便直奔着娴苌宫来了。

    逢潭眼瞧着她这副有贼心没贼胆的模样，无奈替她说道：“你素来心气高，不愿居于当下，你心向往之，我自是清楚的。”

    她回头正欲与这小太监争辩，忽见常聿从殿内出来：“常大人！”

    影莲端正地看向她：“后宫中，人人都巴不得陛下留宿在自己宫中。可贵人倒好……”

    二人一起用膳时，帝王说道：“你父亲一直都是

    她说......“我帮你。”

    晚间，果不其然又得了帝王摆驾娴苌宫的消息。

    逢潭敛起下颌，沉声道：“我帮你。”

    《喂，你的绿茶人设掉了》

    “奴婢，还是头一次见有人把陛下往外撵的。”

    常聿眸色微微沉，闪过一丝异样。

    慎贵妃心头一跳，随之语气也柔婉了下来：“那件事情，前些日子，本宫也听说了。”

    从前，阿悦总是会莫名地认真盯着她看，然后等逢潭回看向她时，再笑吟吟地说：“阿潭，有你真好。”

    少顷，他给了那小太监一个眼神：“去通传。”

    影莲闻言身形猝然一僵，讶异的同时，心脏也开始扑通扑通跳的飞快。

    帝王一连歇在逢潭这里三日。

    如若换做以前，影莲定然是会毫不犹豫应下的。

    逢潭道：“不明白什么？”

    “你想呆在宫中，是吗？”

    “奴婢宁愿一辈子处在这份水深火热中，也不愿再去过从前那种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

    逢潭神色平淡地在棋盘落下一枚棋子：“……”
    “……”

    “受之，从今往后你完全听从于我。”

    逢潭垂眼凝眉，睫羽轻颤间眸中也隐约漾起一层水雾。

    “是啊娘娘，常大人说的对。她若真是个有本事的，还会被陛下冷落了两年？....那李婕妤就更是了，再怎么仗着自己肚子里有货又怎样？不还是个低贱出身，骨子里透着的寒酸劲是改变不了的。”藏荷小心翼翼地去扶慎贵妃手下，却被她一把甩开。

    他的话似是勾人心弦的蛊惑：“任凭她再有能耐，也不过区区一个美人，能翻出什么浪花？”

    她照着来时逢潭教的说词，服侍帝王用完膳。

    ......

    结果现在，那李婕妤居然还能带着逢美人去逛御花园？！

    影莲蹙眉：“公公何意？”

    影莲惊愕。

    慎贵妃星眸一阖，侧着身子躺在榻上，单只胳膊撑在脑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常聿，言语中透露着不屑道：“等我父兄回来，凭他姜萍算什么东西？”

    几乎只一瞬犹豫，影莲立马决然道：“奴婢任凭贵人差遣！”

    那夜她与旖月的话，她果然是听到了的！

    随即他又问道：“不知姑娘是哪个宫的？等下我好进去通传。”

    影莲口中的这些，她其实并不是第一次听。

    呼吸凝滞须臾，她又听榻上的人道：“听闻宫女到了一定年纪是有机会被放出宫的，宫墙外面的世界不好吗？”

    “……”影莲忆起近来逢潭与常聿的来往，虽不知他们是从何时结交上的，但眼下唯一不容置疑地一点就是——

    逢潭眼下一顿，视线转而从书面移到影莲脸上，她一时觉得有些好笑：“....你说说。”

    阿悦原不该承受这些的……

    “娴苌宫？”小太监闻言，徒然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当是谁？”

    “傍晚那会儿，常聿送了不少东西过来，”逢潭也没再看书了，她脱掉披在肩膀的外衣，往床边走：“明日，你拿些炖了汤给陛下送去。”

    常聿道：“如今姜太傅在前朝独大，愈加日渐猖狂了。”

    “就晟王那德行，能生出什么好货出来？真不知那姜萍到底怎么想的，竟将姜润玉嫁给了那样的人。”

    她叉着腰，气喘吁吁道：“竟然还伙同李婕妤一起争宠？！”

    “贵人....为何？”影莲茫然问道。

    “奴婢记住了。”

    门口的小太监觉得她脸生，上前拦住她：“陛下在与常大人议事，姑娘得等会儿。”

    她倒是听话？

    两个人在一起时，阿悦往往都是避开自己的以前不论。

    影莲苦涩一笑：“贵人出身即是高门，是永远不会明白的。”

    小太监连连点头道是。

    逢潭眼皮一压，转视旁边的影莲。

    男人侧目扫她一眼，余光落在她手里的东西上。

    “……”

    “你有些日子不来栖銮殿了。”

    她惴惴不安地观量着逢潭的神色，见她不像是有恼意，心里的话也几近呼之欲出：“奴婢.......”

    影莲掠过小太监，疾步走到常聿跟前，自报家门说道：“我是逢美人身边的宫婢。”

    说着，她又想到了一个人：“...晚点再挑些温补的，让来乐送去给李婕妤。”

    “这皇后一天天的也不知在干什么？都这么久了，李婕妤那儿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慎贵妃困惑不解。

    常聿才将走到门口，寝殿内便迎面朝他脚边砸来一个青花白玉宝月瓶。

    可她为什么从未表露出来过呢？

    按皇后以往的手段，约摸着已经差不多到时候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假使逢潭也有的选……

    “反之，即使你拒绝了，我也不会干涉你的任何，以后你依旧可以凭自己的本事往上爬。”

    不曾想，在她口中草草敷衍过去的经历，竟是这般痛苦煎熬。

    影莲坐直了身子：“我瞧贵人准是这两年病糊涂了！”

    “……”逢潭蜷缩在身侧的双手因太过用力而指节泛白。

    思及此，她眸光暗沉，眼底毫不遮掩地凝聚起阴森寒意。

    逢潭闻之也索性将书放置一边，此刻目光尽数锁在面前的婢子身上，安静听她说。

    常聿菲薄的唇角微微上扬，从容回以：“御抚司才与刑部交接了案子。”

    什么？！

    影莲被他推着，手里的补汤险些撒了。

    “若不是因为后来进了宫，奴婢这辈子怕是连件属于自己的合身衣裳都没有。”影莲抿了抿唇，哽咽道：“宫中的日子是不好过，可奴婢穷苦怕了。”

    “……”

    “……”须臾片刻，她微声叹了口气。

    *

    窗前的烛火残稀虚晃，逢潭懒懒地窝在榻上看书，偶闻几声院里早春的蛐蛐叫。

    影莲道：“....这不是公公应该过问的。”

    她对趴在榻边昏昏欲睡的影莲，道：“你若困了，就先去睡。”

    逢潭朝旁边示意一下：“坐吧。”

    逢潭眉目轻抬，浅色的美眸中透着几分淡漌，使得与其对视的影莲为之骇然。

    然而今时，她却难见地摇了摇头。

    “今儿个又巴巴地过来？”

    “奴婢命贱，自生来时便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一件衣服更是姊妹们几个轮流着穿。冬日里，湖面的冰能结一掌厚，然而奴婢家中甚至连可以取暖的柴火都没有。”

    “只会咬文嚼字打嘴炮的老匹夫。”

    可她不知，她愈是这般从容，影莲愈是不敢了。

    那日在长街，明明还虚弱的晕倒了。

    常聿眼皮轻掀，而后走到她身边。

    逢潭盯着她，眼神犀利道：“你只需选则受与不受。”

    影莲心中一喜，朝常聿道过谢后，欢欢喜喜地进了勤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