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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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稽之谈。”她低沉道，身上却出了冷汗。她低身向前，将他拉向一边，不看他：“即便出生了，又怎样……我不是助产士，没法帮助她……”

    “不！”他叫道：“你应该在场——你一定要在场，我的朋友——安多米！”他说，她们的蓝眼互相望着，但她逐渐失去了他眼中的颜色。他伸出手碰到船舵，跟她一起牢牢握着，而即便她想来厌恶人与她分享指挥的权力，却任由他如此做了，因她和他之间，好像确实分享了什么秘密。木船摇晃着，她们跪在一起，像被某种重压和罪孽苛责在地的罪人，共同品尝着这罪责的滋味。她感到他的手在知原因地颤抖着，尽管脸上带着微笑。

    “我本来早应该去盖特伊雷什文了……但是我想等着厄文的宝宝……出生……安多米！我要等着宝宝出生，你也应该等着……我在等着你回来……”他轻声，难得剧烈地说道：“总是在等着……你来了达弥斯提弗，我才敢离开，安多米……保护好她！”

    “来吧，来吧，宝宝。”他温柔道，汗水滑落额头：“你的母亲在等待你。”

…诞生！这可是大事……我从没觉得这么感动过……你应该在，你会被震撼的……”

    她错愕地看着他，见到他眼角边真切的泪光。这瞬间她本应去执掌船舵，但竟被惊得失了行动，只由他滑稽而快速地扑了上去，抱着那旋转的飞轮。

    “我看不清了。”她蹙眉道：“但起码还有两个时辰，我们才可能到达弥斯提弗……”

    她愤恨，复杂道：“她不应该让自己怀上孩子，这不是个轻松的事，即使是我，也知道……”

    她应该谴责他，但她没有；她的神经，在风暴和回忆的压迫下紧张到无法回应任何刺激，只能忍耐，而忽然，最响的一声雷霆在空中绽开，庞大无匹地几如砸落在她们身上，只是以雨点代行，留了她们的性命。暴雨终于落下了，她皱眉，扯过航海镜，往远处看。

    这句话的含义是不明了的，当她垂下头看他，他只颤动着嘴唇。

    “你是对的，安多米……！”他气喘吁吁地说：“我们要再快点……宝宝在出生！”

    这是上午八时的事。

    他忽然狠狠掐了她的手臂一下，让她猛地回头，凶狠地看着他。两人对视，他笑了，因为她得到了释放——她久久压抑的愤怒，痛苦，困惑，迸发而出，飞舞在他眼前。

    “你听过这个传说吗，安多米？如果你只在达弥斯提弗生活过，是听不见的。这个传说在东部流传，”他轻声说：“在很久很久以前，生命会从雨中诞生……”他抬起手，指着天。

    “叙铂。”她头一次认真地叫他的名字，仿佛想唤回他的神智。他没有回答。“叙铂！”她抬高了声音，从自己的语气中听出了恐惧。

    她仰头。雨落如刀，砸落她的头顶。她注视那块渗水的黑暗，久久不言，狂风带着她们飞速向海湾之外去，向着西部被暴雨淹没的海岸线，忽然之间，滂沱无边，令人想起数三十年前，沃特林的一个清晨……

    他摇头。他垂下头，合十双手，对着室内的黑暗，轻声说：“没关系，安多米。这雨不会那么快停下……可怜的厄文。我希望你少一些痛苦。女人真是奇妙，她们可以死去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