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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同他,也见不得光地藏了十年。

    少年缄默垂下眼睑,从袖中伸出手来,声音沉闷又微弱:“还你。”

    贺玜惯起沉默,没有说话。

    -

    《哄骗绿茶小狗翻车了》

    半响过后,她换了一身丹青长裙,发髻简单用根簪子轻挽,从转角处走出,佯装偶遇。

    为质十年,每日都在遭受欺辱打骂,不逃不反抗。

    脸上表情古怪,似是对这句兄长有议。

    “随你。”宜生瞥了他一眼,起身靠在柱旁,自他有记忆起,便跟着眼前这位质子,自小的习武训练皆是为了这个叫贺玜的人。

    他细微一挑,眼中渐渐带起了玩味,目光四处扫望:“贺狗,你屋子里藏了女人?”

    贺玜额间透着细汗,惨着血迹不堪的脸,神情有些恍惚,“若不是她,我应当是死在了那个江中。”

    慈粼本想去公冶顺侯的寝宫看看,见里面灯火彻夜,还有时而露出的几声酥骨的呻吟。她顿感心中一恶,当下实不宜再探玉佩之事,只得飞檐游走。

    房梁上的慈粼没有想到他为了转移公                                                冶承的注意力,会以自己为险,真是愚蠢至极。

    “你是不是会水性?故意耍老子玩呢?”公冶承将贺玜浑身打量了个遍,质问道。

    谁知那人忽然反头,目光一丝不错地对上了她的视线,如黑夜中警惕反捕的狮子。

    啧,真是麻烦。

    这狗东西从江中回来一趟,敢开口怼人了?

    杀了他,再嫁祸于那个没头脑的公冶承身上,倒是合理。

    公冶承身子往前微凑,脸上显而易见的不耐烦。刚想发怒,却在此刻,异常嗅到空中飘着一丝香气。

    她当时触景伤怀,动了不该动的善心。

    贺玜睨了他一眼,语气生硬冷漠:“我若真死了,看公冶顺侯会不会拿你出来抵天齐的差。都是半斤八两的东西,三殿下几时能认清自己呢?”

    她有些不解,适才都拿着刀抵在他脖子上,差点杀了他了,他为何还要帮她隐藏身份?大可在此刻出卖她来换取少挨一次打。

    “三殿下大难临头还在想着女人呢。”他迎着公冶承视线,“三殿下,二十大板疼吗?我若没记错,一月禁足还没解吧?”

    她心里有些发毛,拿捏不住他是怎样的性子。

    他被人扶着,一手撑着腰,前几日受在身上的板子还没好全。

    她紧绷下颌,闪现于少年面前,将他踢退数步,一把短利匕首瞬时贴在少年脖间,将人重重抵扣在墙角。

    只是,他发现她了,为何没出声拆穿她?

    贺玜疼得皱起眉头,连语气都抖了几分:“明日公冶承肯定会来看我死了没,再忍几日吧。”

    鼻间隐隐钻入一丝淡薄的香,他垂沉手臂,淡淡道:“真是狗鼻子。”

    天渐露白,院中人散,静谧无尽。

    贺玜回忆了一下,只淡淡笑了,那个时候,他是真想死。

    这应是贺玜说过最多的话了。

    少年的背一僵,扭头看她。

    可瞧着,那孤身消沉的少年,也不像是个多管闲事的人。

    那刻同时,房门被一脚踹开,挤进了五六个下人,公冶承从后面走进来。

    宜生手一顿,侧目看他,“你是真想死吗?”

    -

    慈粼顺着视线看去,一把匕首置于他掌心,手腕处隐约几处交错的疤痕,被单薄的袖口遮盖。

    他轻掀眼皮,望着高空无人的房梁,眼里浮出一丝淡然,缓缓松懈了肩膀。

    “好你个贺玜,老子都为你受了罚,你倒还活着回来了?”

    少年张口想说些什么,见人已经进去,便也虚步跟上,将房门掩盖起来。

    “你的东西不要了?”他终于说话了。

    对于贺玜,川乌给的信息很少。大慨是觉得这样的人在西融存在感太低,无关紧要于她的任务。

    只是,让宜生没有想到的是,他跟的这位主子,性格竟是这样的懦弱颓废。

    可他偏偏没有。

    看不起自己誓死效忠的人是这样苟活于世,日复一日的屈服卑微,毫无尊严。

    少年手里的匕首与此刻慈粼手中的,正是一对。

    又不说话,他是哑巴不成?

    “那个女子,会武功,要杀了她吗?”他问。

    借着月色看去,少年眉眼间一片平静,如那日船上,坠入江中那刻。

    随后,他似想起什么,将手慢慢抬向空中,晃了晃,好像在闻什么。

    他本想说房中只有简陋的床铺和桌椅,并无藏身之处。

    只听一声闷哼,迫仰着头。

    贺玜:“我想喝水。”

    .

    他们彼此而言,不过见过一次面的陌生人,又哪有保全自身来得重要。

    若他一上来就挟她倒还好,这样她就能有杀了他的理由。

    下人将椅子搬来,扶公冶承坐下。

    “三殿下,到了,就是这!”

    “倒是真不怕死。”她观摩着少年脸上的表情。

    她瞧着院中少言孤傲的少年,心中挣扎半响,夜行王宫被发现,若是被揭发出去,她的身份难免不会引起怀疑。

    “别接。”贺玜制止道,宜生松开了手上的废腿,看了眼贺玜,从身上摸出一瓶药膏,起身洒在他的伤口上,动作有些粗鲁:

    很好!公冶承被眼前这个少年彻底激怒,顿时几名下人将他踹倒在地,殴打起来。

    她心下微惊,此人有很敏觉的洞察力。

    不料慈粼轻功一跃,隐于房梁之上,毫无痕迹。

    “这条废腿,什么时候接?”

    慈粼脚步一顿,变了脸,就那样继续装沉默,让她手上少一点杀孽,不好吗?

    不等她脚跟站稳,便感知院中有人,旋即身形一转,藏在了院落的转角处。

    亥初--

    “贺玜,你找死!”公冶承愣神,瞬间怒吼起来。

    .

    她眯眼,这座小院破旧不堪,院中无遮蔽,且只有转角那一处出口。

    “虽不曾相见,却流着同一脉血。我应该喊你声兄长,对吗?”

    说到最后,他竟是轻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找死的意味。

    随着吐字,少年嘴角缓淌出鲜血。

    好似他生来的使命,便是护着此人。

    怪不得每次将他扔进河中,怎么折腾都不死。

    宜生停下手里的活,转身去了旁边的小厨房,烧起了水。听着温水煮沸的声音,贺玜叹息想,还是挺听话的。

    脑袋被人重重踩在脚下,鼻间流着血,拳脚尽数落在身上每一处。

    实在不行,就都杀了吧。

    冷脸,收刀,迅速进了院中的房屋。

    “宜生,扶我起来。”他想动腿,发现右腿早已疼的没有知觉,便放弃自己爬起来的想法。

    “宜生,你在想什么?”贺玜躺在床上,视线扫过他沉默的面色。

    月色微弱,男子缓缓推开殿门,站在空无一人的院子里。

    “对不起啊兄长,我睡不着出来转转,就不打扰你看月亮了。”她转身,欲离开。

    宜生敛起情绪,旋即打扫起地上凌乱破烂的物品。

    总算体会到公冶承面对他时刻要跳脚的情绪了。

    “西融何时有这样简陋不堪的院子?”

    贺玜抬起眸子,对上公冶承那双逐为凝视打探的目光,忽的,他低笑一声。

    慈粼望着那瘦弱的身形,识出了是那个坠入江中求死的少年。

    .

    如今,节外生枝,给自己留了个祸端。

    房梁上,慈粼皱起眉,看向自己身上的女裙,应是整日待在那香气腻人的长新殿,沾染上的。

    似从贺玜的表情上知晓了答案,宜生收起药瓶,语气愈发冷漠:

    此时,门后的仆人缓缓进来,将地上之人抱起,放在床榻上,接着伸手就要去摸他那条断了的右腿,想要给他衔接复位。

    宜生不理解,却不敢对他有怨气。

    不说话,好似是在赏月。

    她盯着这个刚从江中死里逃生的少年,缓缓靠近,试探性地喊了句:“兄长?”

    只见那人并未看她,只孤零地仰看夜空上升的那抹玄月。

    他只是在心里看不起他。

    可开口便是如此挑衅,还不如不开口。

    此刻,转角处转来几人脚步声。

    少年颤动着指尖,缓缓转辗着身子,静躺在血迹斑驳的地上,露出一张惨白青肿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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