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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连过了这么多日,除了给他止血保命,旁的一概也不曾管他。

    孟迢挑眉,似是终于从女子脸上看到了他从未见过的,新鲜情绪,是纠结、挣扎,是自嘲和无奈。

    而这承诺是他两年前答应她的,无论什么要求,他皆可做到。

    一口滔天大锅扣下时,少年丝毫没有反抗,不争不辩,仿佛是被炸伤了脑子。

    阁中用来牵制他们毒药,孟迢全程参与了制作。以孟迢的技术,解开这些毒不在话下。

    那头顺柔的墨发黯淡无泽,随意披散,如一只被人抛弃背叛的木偶。

    男人只呆滞地坐在地上,神情麻木,将头垂得很低。

    昏暗潮湿的牢房中,男人披散着头发,孤独坐在草席上。

    少年被踢了也没有躲,只是过了好一会,环抱双臂的指节动了。

    “行。”孟迢道。

    孟迢是在两年前入的川乌,此人武功不显,却是同魏梵臭味相投,对研制毒药颇有天赋。

    要一份解药,自此脱离川乌的控制。

    “真是新鲜。”

    她记得,这根红绳,从见他第一面时就戴着,不止两年。

    两人中间隔着一张茶桌,桌上是正经摆放着茶具与香插,一副文人之态。

    孟迢见她明明很纠结,却又回答得这样坚定,不由得瞥了她一眼,补充一句:

    两年光阴,便成了魏梵心腹。

    她淡淡一笑,不语。

    她神色淡漠,离了正殿之路,穿过玄苑,踏进了一楼废弃的阁楼。

    “顺侯王上性格暴戾,现在这个新王也行。”另一名士兵拉着他,瞥了眼周遭,小声道出心里话。

    茶杯腾出的热气如迷雾,掩盖着少女眼底的情绪。

    “你只需救他出西融,将他送回天齐。剩下的,就不管了。”

    别看他现在一副笑嘻嘻模样,却是比魏梵更难读懂。

    嘲讽不屑声清晰入耳,回荡在狭窄的牢房。

    “哪能让孟大人违背阁主之令,深陷两难之地。”她苦笑一声,玩笑道。

    “你确定?”孟迢淡然坐在椅前,睨去对面女子。

    “晦气。”两名士兵唾骂一句,坐在桌前,看去牢中人,“他胆子可真大,原以为是个窝囊废,在西融混吃混喝,竟然敢刺杀王上!待到他行刑那天,定是要往他身上多戳几个窟窿。”

    茶杯被人放下,女子身影出了门,又投入黑夜中。

    慈粼淡笑:“很意外?”

    孟迢见到慈粼,是意料之中。

    高瘦士兵瞥了牢房一眼,啧啧摇头。

    “话虽如此,但天齐也太嚣张了点!还有那个天齐公主,在大婚时销声匿迹,一查,你猜怎么着,是个假冒的!天齐简直是在欺我西融无人!藐视我西融!”

    “要我说就直接杀了,还谈什么?这都一个多月了,天齐若真在意他这个儿子,谈和的使者早就到了。拖拖拉拉这么久,我看那天齐啊,不是很想要这个儿子。”

    虽说将利己和自由挂在嘴边,可真到了此刻,让她踩着一条鲜活人命跃上自由的阶梯,终究是做不到。

    只是如今,她良心难安。

    魏梵是喜怒形于色,阴鸷与笑容只在表皮,好判断得很。

    高瘦士兵见他不搭理自己,便专往他断了的那条右腿踢去,狠厉道:“喝水!要死也别死在我手里!”

    “帮我救一个人。”她的视线从红绳上移开,说得很是平静,语气却不是商量。

    见他不接水,士兵收紧手力,将头皮紧扯,一手拿着碗,强制撬开嘴巴,全部灌进少年的口鼻中。

    高瘦士兵顿时打了个寒颤,只觉眼前的人已经离死亡不远了。

    -

    慈粼平视他,目光落在他平静又文雅的面孔,“你这去了一趟京城,倒是学得有几分文人公子模样。”

    接连反复,那些被少年拒食的饭菜半数被灌进了喉咙,还有一半洒在贺玜的脖子、身上,狼狈极了。

    闻言,她轻轻点头。

    语气算不上多好,却是最后一次询问她。

    慈粼回了山门,碰巧遇见随孟迢出任务的一众同僚,他们看见慈粼,随即向她点头行礼。

    慈粼大多难以看懂,却每每抄写后,觉发能静心养性。

    可听到她说的话,却又在意料之外。

    四面八方的冷风将人冻得直哆嗦。为此,两位看守已有月余的士兵对此怨恨滔天。

    她扫去众人间,没有看见首领,猜想孟迢定是先行与魏梵复命去了。她点头,应了他们一礼,随后离去。

    透着一股子死气沉沉。

    白到灰色的脸孔上带着暗红的血迹,一身粗麻简衣更是脏得看不出颜色。

    那是寺庙荒废已经的经书楼,慈粼发现它时,里面蛛丝结网,杂乱不堪。她花了几日时间,将它们收拾干净,得以成形。

    黑暗独走,每一条石路与转角,沉寂在孤独下的殿宇,都是她五年的陪伴相处。

    他大喝一声,招来同伴。一人钳制住身子,一人挖了满手的饭菜,塞进少年的嘴里。呛入气管的异物导致他咳得剧烈,生生逼红了眼尾,将灰白的脸上润了一些红。

    这是她最好的退路。

    显然这一身,还是月前押入牢中的打扮。

    -

    果然,少年疼得有了反应,他抖着溃烂的腿,面色紧皱。

    她敛目,确实,她想过,等回到川乌后,魏梵若是不同意放她走,她便以孟迢两年前之诺,挟他给她淤莲子的解药。

    孟迢微微一笑,勾起春风笑容:“或许是我骨子里就适合呢。”

    她对上孟迢视线,见他眼中先是戏谑,随后转变嗤讽,最后收敛了笑意,别过她眼,拿起桌上的茶,声音变得有些认真:

    只记得撬开他身上的重物时,如见一具尸体,唯有那双睁大的眸子空洞望着某处,任凭数把兵刀架于颈,连一丝波动也不曾给。

    待赶到青石院,所见之人唯只有这个贺玜。

    孟迢不满地将衣袖盖住那抹红色,抬头瞧她:“你只有一次机会,确定是这件事情么?”

    牢房密闭,无风也无光,只有牢门外看守的桌上,点着一抹晦暗的烛火。

    少年被人攥着头发,头皮撕裂疼痛,让他被迫后仰。一双死水黯淡的眸子机械般掀抬,静静看了他一眼,随后又垂下眼皮。

    夜色下的川乌只有几处楼阁亮着烛火,过道夹关皆无一点光亮。

    “谢谢。”她失声淡笑,看向他推来的茶杯,拿过捧在手里:

    士兵松了口气,一把薅过他头发,将那张苍白的脸暴露在视线,“没死不知道动一动?吓死老子了!”

    “好了好了,王上不会放过他的,有他千百种死法,轮不到我们来操心。我们只管看好他,别死在牢里!待天齐使者来了,押他上判桌,这份苦差事也算完成了!”

    有了水续命,他们也不                                                担心贺玜

    以她观察孟迢之久,他定是会答应。此人虽看不透真容,却是难得守诺之人。

    可不知为何,今日她总无法静下心来,只觉这些晦涩的文字都化成嘈杂的声音,混乱她思绪。

    一条腿被坍塌炸开的碎石压断,浑身血迹,破败残形。

    “天齐质子贺玜谋杀王上!罪该万死!扣押地牢,拿下!”

    《哄骗绿茶小狗翻车了》

    当时他全身尘土,被碎石梁木压埋,还是他们费力将人挖出来。

    手下的人剧烈呛咳起来,少年的反抗惹怒了士兵。

    这里多为先前僧人留下的经书,艰深难懂。

    “如今这生死可由不得你做主。”他们嫌弃松开手,抖了抖身上被溅上的饭粒。

    这回,女子眼神不再空洞,而是坚定地朝着一座殿宇走去。

    她将视线落在他指节轻叩的桌面,延上而去,那双白玉手腕处,系着红绳,透出与他不匹配的异常。

    血迹斑驳的衣裳破烂不堪,裤腿和布鞋还沾着一层厚硬的泥土,早已干枯成形。

    他上下打量慈粼一眼,“我可以帮你,也仅此一次。过后孟某与你可不欠任何恩情,你想好就行。”

    至于为何要承她一份诺,她再次看去孟迢手腕的红绳,竟不知此人为了根绳子,如此情深。

    牢中环境并不好,夏日闷热,天气一冷,外面的寒风又钻墙而进。

    她放下手中笔,揉了揉发胀的额角,两道柳眉不自觉蹙起,不知在忧虑何事。

    他冷嗤一声:“确实。以你的性格,我以为你会问我要淤莲子的解药配方。”

    “你若问我要解药配方,我也可以给你,不用操心什么我的处境,我自也不会负义于他。”

    女子没有提灯,一双平静的眸子视着前方,好似周围一切都已经熟记女子心中。

    随之另一个士兵也笑了声:“不要就好办了,届时拉着他去大街游行,再砍头示众,悬挂城门,以此来警告天齐,杀杀天齐狗帝的威风!”

    找不到那个刺客,却总要有替罪羊。

    “随你。”

    可孟迢不一样,那具温和笑容下的真面目,从未示于人前。

    不等少年吐出,又灌进一碗水。

    天渐渐暗淡,独坐阁楼的女子似下了某种决心,起身,踏进无尽夜中。

    王宫大乱之际,宫中某处发生爆炸,他们正四处搜寻刺客踪迹。

    牢房门打开,士兵拿着一碗水走进来,走至他旁边,用脚踢了踢他,似乎在确认他是否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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