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所谓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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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路骁和方时桉的相识，就隐隐应和了第二种猜测。

    “麻烦。”

    “小熊”愣了，“小熊”乐了。

    “对了，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白炽灯光洒落，于锁骨处打下一片深邃的影，翻书时小臂抬起，流畅肌肉微微发力，书卷气下是遮掩不住的浓郁侵略感。

    “不算很想，”席昭平静无波地说，“你就当我不允许试卷上出现我不会的题吧。”

    他出门特意戴了副眼镜就是不想引人注目，现在好了，有这个“标志物”在，他已经是全场最耀眼的灯球。

    看着那双琥珀眼瞳里遮掩不住的慌乱，席昭轻笑一声，语气难辨喜怒：“没什么。”

    “你今天遇到谁了？”席昭打断他的无措。

    席昭做事从来都不会“想当然”，他对此后的发展有两种猜测，一是彻底脱离原著，这样最好，他这个“炮灰”也就百分之百不会再被牵扯进去。

    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他哪里狂了？听听，听听，这才是真的张狂。

    莫名地，路骁心头有些奇怪，但思索一番，他还是回答了。

    他忽然又想戴上了。

    拿出手机，指纹解锁，打开APP递到“幽怨小熊”眼前，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席昭面无表情地丢下三个字：

    黑眸被惊动，分出一眼朝这望了望，虽然很快又投入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但路骁胸口好似就没那么堵了。

    看着好友列表里新多出的头像，明明目的已经达到了，路骁却似乎并不是那么开心。

    黑眸看来，嘴角轻勾了下：

    “那就没错，”席昭合上笔记，低头之时，表情莫测，“你易感期才结束不久，这个时候遇上高匹配度的oga，是容易出现轻微信息素失控的症状。”

    “怎，怎么了？”他率先从对视中败退，勉强撑住正常语气。

    果不其然，路骁没有认识方时桉，连带着原剧情里本该和他争风吃醋的秦文洲也不认识主角受，甚至原本会因这一切在里斯克林成为“名人”的主角受方时桉，现在都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转学生。

    二是所有关键剧情都会在将来以另一种形式发生。

    心脏鼓噪到疼痛。

    思绪滑到这里，他又忍不住追问：“那你昨晚为什么不加我？”

    莫约静了几秒，席昭忽然俯身，指尖凉意随着薄荷冷香一同袭来，路骁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今天天气很好，很适合让我思考，如果关键剧情不会改变，那身为“炮灰”的我，要如何将会对我造成最大威胁的“反派”，

    比如这个世界里，alpha和oga无法抗拒的本能吸引。

    “喂，”他朝席昭手中的笔记本挑了挑下巴，“出来玩还这么用功，你就那么想考进A班啊？”

    “穿书”这事本来就很不科学，所以他从没有轻视《焚心逐爱》的原剧情，但要说把它当成什么“天道命书”，对它“敬畏”甚至于“畏惧”，那是不可能的。

    ……

    总而言之，席昭对此或许有些在意，但也没那么在意。

    “啊？”路骁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一缕薄荷冷香撞上神经，属于alpha的反击本能被唤醒，他才发现自己的信息素竟然早就不自觉缠绕在席昭身侧，满满都是“攻击”的信号。

    席·真狂人·昭一边翻书一边整理笔记，被古怪又意味深长的目光盯着，忽然皱起了眉：“收好你的信息素。”

    从这个角度看去，他可以看见席昭轮廓立体的侧脸，路骁发现这人其实很少完全抬起眼皮，看人时视线也是自上而下扫来，所以才总显出一种慵懒的感觉，此刻黑框眼镜架在高挺鼻梁上，冲淡了皮相的蛊惑，却又化作一种更加深沉的气场。

    拿回手机，黑眸便落回了手中书本，席昭语气平淡，没什么特殊意味：

    席昭却不再解释，只轻轻拂过指尖。

    说不出的郁气冲撞在胸膛里，路骁弹了弹舌根，弹出一声清脆的响，像是要通过这声不太礼貌的动静，把那股郁气也释放出去。

    ——更是让反派男二为之疯狂一生的求而不得。

    他的影自脚下侵袭漫来，目光相接，黑眸掠过路骁抿起的嘴角，少年青涩的喉结不安滚动几下，人偶服里闷久了，布料轻薄的白色无袖黏在腹肌上，任何紧绷，包括胸膛的一起一伏都看得无比清楚。

    起身拍了拍衣摆灰尘，居高临下，席昭打量着眉眼桀骜的少年，冷淡目光中，有着细微戏谑轻佻。

    ——那就没错。

    眼前的人明明就站在那里，却好似笼罩着一层薄雾，伸手才知多么难以读懂。

    “我看他学生铭牌上好像写着是叫……方，方时桉？”

    额角微痛，他有点明白这家伙为什么要用这种形象出场了——隔着一层玩偶服既能避免对视，也能挡住自己的表情，这哪里是戴上面具，明明是脱下面具开始放飞自我了。

    ……

    对比偶尔高兴了，一天就猛发十几条的自己，被“高冷”到的路骁莫名想去删一些“黑历史”。

    所以席昭一点都不在乎自己扰乱了“反派”和“主角受”的相遇，甚至敢明目张胆地用剧情信息来对付秦文洲。

    你需要敬畏命运，知道自己的极限。

    因为觉得加了会是个“麻烦”，所以不做理会，但现在他都直接过来问了，如果不加，应对起来会更麻烦，还不如遂了他的愿。

    前排几个小孩不停朝这边望来，眼里充满了对席昭可以一个人“霸占”整只小熊的羡慕，席昭真想把这福气送给他们。

    小熊玩偶很可爱，但会说话的就不那么可爱，会说话还会“威胁”人的，更直接成惊悚恐怖片了。

    虽然没有更多解释，但他好像也读懂了这两个字背后的含义。

    路骁怔了怔。

    ……

    ——那就彻底对上了。

    席昭不太好说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有点惊讶，有点好笑，还有一点“果然如此”的感慨。

    路骁差点没稳住身形从台阶上摔下去。

    席昭就看这只“小熊”拎着一捆气球在自己身边坐下，声音隔着头套有些发闷，但阻挡不了他碎碎念里透露出的郁闷。

    “我……”

    至少不像他一样反复纠结，最后还搞出这种阵仗。

    “你是没有看到我给你的纸条吗？上面是我的号码，反正都合作了加个好友不更方便联系吗？我全网号码通用的，而且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少主动给别人联系方式诶吧啦吧啦吧啦……”

    “应该……是吧，他用了阻隔贴，但我好像还是能隐隐闻到他的信息素……”

    脚边的小熊头套还在蠢兮兮地笑着，不管面对什么都不会改变——

    不过，席昭会去翻别人的朋友圈吗？这个动作放他身上也太违和了吧……

    冥冥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席昭耳边响起，无形之手于虚空中编排着，告诉他，既定命运是不会因微小偏差而改变的。

    得意哼哼几声，路骁把气球绑在一旁的栏杆上，摘下头套脱掉熊爪，开始往搜索框输自己的号码。

    这人的语气太自然了，简直就像在陈述某种事实，听得他肃然起敬——

    《和反派alpha的臣服对决》

    窒息般的错觉中，路骁半点不敢去想自己会不会露出什么异样表情。

    ——很矛盾，但在席昭身上又莫名统一。

    呵                                                呵，如果真有什么“蝴蝶效应”或者“改变剧情的惩罚”，从他醒来的那一刻起就该出现了。

    一手胳膊肘支着下巴，少年凌厉眉眼敛了笑，无端多出几分心烦意乱，戾气也渐渐漫上指尖，不成章法地敲击着膝盖。

    路骁一时语塞，这个问题问得极其广泛，从学生到老师，熟悉的陌生的，他一天不知要遇见多少人，可席昭问出口的那一瞬，脑海中立刻就浮现出那场才过去不久的冲突。

    “今天天气很好。”

    路骁喉咙紧缩，掌心沁出一层热汗，眼皮不自觉地轻颤，眼睫也随之抖动，被这种眼神看着，一种难耐的焦灼逐渐从胸腔绷紧至小腹，呼吸都变得沉重。

    “自己加。”

    对上依旧茫然的琥珀眼瞳，席昭眸底笑意愈深，却半点看不清真实情绪。

    方时桉，顶级oga，里斯克林五年级转学生，亦是《焚心逐爱》里被全世界偏爱万人迷主角受。

    他不太确定地答：“一个……oga？”

    新加的好友，头像是系统默认的灰色人头，昵称就简单直白的字母“Z”，路骁下意识点进朋友圈看了看，果不其然也是一片空白。

    琥珀眼眸闪过一丝茫然，但路骁还是迅速控制住，空气中的龙舌兰酒香淡去，身体里的异样躁动也终于清晰起来。

    席昭指尖一顿，但很快就恢复自然，声音没有任何异常：“和你匹配度很高吗？”

    席昭审视着，像一个冷酷无情的拍卖师在评估一件藏品的价值，那眼神不算毫无感情，却更谈不上有感情。

    ——随即从对方肩头捻走一根从玩偶服里掉出的碎线头。

    所以，一切都是注定好的么？

    席昭看他湿漉漉黏在额前的刘海，觉着言语有时候也挺苍白无力的，吐槽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

    更需要明白，这世间多的是人力不可触及之处。

    之后这些信息到了他的手中，不过就是一些“可用性”有待估量的工具罢了。

    良久良久，思绪被搅成浆糊的人才缓缓吐出一声满是疑惑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