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人间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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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烈日当空，一点意味不明的笑容于光影斑驳中转瞬即逝。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充分展现出“虽然我对纠缠有些头疼，但谁叫我是个好人又很有修养”的丰富心理活动。
    只是一回忆起电脑里已经写到致谢部分的万字论文，总也还有一种想从阳台上跳下去的冲动呢～

    与之相对，G班就是另一个极端了，一些家里花大价钱或者找关系送进来镀金的基本都汇聚在此，他们算不上纨绔，毕竟里斯克林严格的校规下也不允许存在纨绔，但要说“野心”也真没多少，毕竟家里早就安排好了退路。

    “你们从初中部升入高中部，首先要改变的就是心态，再拿以前那种小孩子的想法来对待学习是会吃大亏的，月考差成什么样子心里都有数吧，不能因为是G班就不好好学啊，都忘了期中分班大考了吗？还想不想往前面升一升了……”

    席昭翻了翻那些测验试卷，基本没有一张完整写全了，分数也是相当感人，在他接收到的记忆里，有些题目原主不是不会，但一下笔就莫名焦虑，最后笔迹都变得断断续续干脆不写了。

    他的座位在教室后排，空闲三天，桌面已经堆满各种杂物，坐他附近的几个学生立刻窜过来认领自己的东西。

    好家伙，全白写了。

    毫无疑问，A班学生是天之骄子中的骄子，他们享有里斯克林最好的教育资源和生活上方方面面的便利，同时也面临着其他班级的冲击压力——没有谁不想进入A班，也没有谁想离开A班。

    秦文洲？

    席昭脚步一顿，电光火石间就改了计划朝那边走去。

    ……

    这种情况下，里斯克林给了目标和资源，他们或许会试着冲一冲，但如果觉得太累了，又会慢慢躺回去，历年学生统计中，G班都是流动成员最少的一个班级，比起卷生卷死的A班，堪称提前进入养老院。

    “……未成年加精神有问题……buff叠满了啊……”

    风里裹挟着热浪，卷入室内吹动他的发梢，热到空气都有几分扭曲的视线里，他终于切身变为曾经坐在这里的少年，明明眼前生机蓬勃，落笔却只剩几叶滑稽，然后在耳边窸窸窣窣的议论和窗外聒噪的蝉鸣中慢慢揉皱试卷。

    ABO世界的生物学家真是伟大。

    唰——

    “席昭同学，这，这是你没来这些天的课堂笔记和作业，老师让你最好周末前补完……”

    里斯克林每年招生不多，采取严格的“分数排班制”，每个年级从A到G共有七个班级，自四年级开始，学生们在每学年期中期末都会迎来两次分班大考，最后平时分和考试分权重叠加计算，成绩由高到低被分入A至G班。

    众星拱月的alpha笑容微敛，眉宇间流露出些许无奈，但最后还是温和笑笑：“说什么呢，别给同学瞎取外号。”

    ……

    一分之差，或许就是两个班级的天壤之别。

    席昭随意看看便收回了目光，来叫他的人早就离开，等“五年C班”牌子映入眼帘，教室里刚好传出一阵笑声。

    她是beta，身边朋友不管男女也都是beta，所以可能不太清楚alpha的听力有多可怕，自以为放低了声音，殊不知那些模糊议论全都飘到了席昭耳边。

    经常会有这样的情况，大家在欢乐聊天的时候突然于某一刻陷入沉默，这时如果有个爱捣蛋的在场，大概率会做着鬼脸说“这是因为进了脏东西啊”。

    女孩声音越说越小，见席昭接过本子点头道谢，连“不客气”都忘了回就迅速跑开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收拾……”

    最终大爷以一种“我们还会再见”的微妙笑容目送他离开了这里。

    那是相同群体对异类的好奇和探究，或许这态度本身并不含恶意，聚集在一起后却也不觉成了封锁禁令。

    明明每次都是他先喊原主过来，可自己从不解释，故意让其他学生误会是原主主动要来，最后在旁观者的视角里，就是一个G班的吊车尾，天天舔着C班的大学霸。

    那小心翼翼的，好似席昭下一秒就会抄起凳子给他们脑袋开个瓢。

    “吓死我了……他刚才竟然和我说了‘谢谢’……”

    眼下虽没有“绝对静止”如此夸张，欢笑声也是明显弱了几分，正和前排手舞足蹈比划什么的男生悻悻收敛了动作，从返祖人猿进化回人类，几个聚在一起讨论电视剧的女生缩缩脖子，更加凑近了彼此。

    靠近门口的人瞥见席昭，顿时提高了声音：“哟，秦哥，你G班的尾巴又来找你了。”

    从alpha隔离宿舍出来已经是三天后，席昭离开时宿管大爷送了他一条橡胶纪念手环，上面写着“不要对你的同学随意释放信息素”，大爷还说毕业时如果凑够十条手环可以来换取一份“纪念礼物”，虽然里斯克林隔离宿舍环境很好，但席昭并不是很想要这份“殊荣”。

    翻到末张，他指尖一顿，目光落至试卷空白处的一副小画。

    他摸了摸试卷卷起的页脚，语气颇有些意味不明：“你很寂寞啊……”

    带着整理好的信息，重新踏入人声喧嚣的世界，席昭已经接受穿越事实，来都来了，就这么活着呗，说不准哪天走着走着他又穿回去了。

    嗯，他想这位同学今晚绝对要做噩梦了～

    一路走过“目光封锁线”，席昭想，嚯，“我”还挺受欢迎，各位同学体贴“隔离初愈”特意送“我”一个清静的修养环境。

    ……

    一点气浪拂过耳畔，席昭若有所感地扭头，恰好林风穿过窗外，晃动一树枝桠，盛夏枝叶繁茂，烈日洒在绿到发暗的叶面上，骤然泛起万点金光。

    席昭略感忧伤，怎么一点幽默感都没有呢？

    天晓得席昭随手翻开生物书就看到“ABO基因遗传”时沉默了多久，以前只有男女两种性别，学到基因遗传变异就天天被那该死的果蝇折磨，梦里都在高呼“豌豆花的花语是9331”，现在六种，他无法想象要在一个ABO大家族里计算谁谁谁患“红绿色盲”的概率会是多么可怕的场景。

    席昭没说话，由着他们演“战地穿梭”，刚一坐下，眼前又站了个满脸忐忑的beta女生，黑眸扫过她学生铭牌上的“G班-迟南雪”，思索片刻才想起她是本班班长。

    席昭真想给秦文洲颁座奥斯卡小金人，这家伙才是最该穿越的人啊，穿进宫斗剧里保管活到最后一集。

    “拍拍不怕不怕啊……不是说……说他‘这里’的问题发作直接回家了吗……”

    “哈哈哈，不好意思，就借放一下……”

    多贵的一个“朋友”啊。

    “瞧你们单纯的……‘那里’有问题都能进里斯克林，他家背景肯定不简单啊……”

    而原主，就是从四年级“分班制”开始，一直待在G班的人。

    下课前，席昭按照原主的水平填好了试卷，这个世界和他原来的世界其实非常相似，除了有关ABO六性的内容，基本常识和知识体系都没有太大改变，班主任教的是英语，这对本来快要攻读医学硕士的席昭来说不算困难。

    “天呐别说了，万一被他听见那不糟了……”

    直到席昭越过门槛。

    席昭同学……

    席昭走过去，没人拦他。



    里斯克林午休时间很充裕，不想待在教室还能回宿舍睡个午觉，很快G班里的学生都走光了，席昭有心想趁人少在教学楼四处里逛逛，可刚一走出教室就有声音远远隔着走廊喊他：“席昭，秦哥让我喊你过去一起吃饭，他从外面订了餐。”

    那是一扇窗户，窗外关着一颗光秃秃的树，绘图的线条模糊，有些地方甚至细得看不到，犹如悬浮空中随时会断裂的蛛丝。

    头顶传来纸张切割空气的声音，席昭抬头，才发现要进行课堂小测了，前排给他递试卷的男生微微张大嘴巴，显然是听见了他刚刚的自言自语。

    原本的对话还是正常进行，只是总有忍不住的眼会从交谈间隙分出目光，悄悄去瞥那个浑身仿佛罩在乌云里的少年。

    席昭听了一会，发现不管在哪个世界，老师们的“教育话术”都高度统一后就把注意力收了回来，往课桌桌洞里摸了摸，除了一堆试卷课本外还摸到了一个金属小方块——他的学生铭牌，上面刻着“G班-席昭”。

    大爷看透了太多。

    ……

    他头疼的是“生物”。

    当然，这些“旁观者”也会不知道，每次秦文洲请他们吃饭或出去玩乐，真正结账的都是原主，想必这次也不例外。

    秦文洲在C班，属于“学霸梯队”，从G班过去的路上，越是排序靠前的班级中午留在教室里的学生就越多，不用老师监管都自觉拿出了试卷，显然都在准备期中分班大考。

    所有闲聊在上课铃响起时都得遁入沉默，班主任夹着一沓试卷走进教室，目光习惯性扫过全班，在席昭身上稍一停顿，但也没多说什么，干咳两声开启了日常唠叨。

    周遭萦绕着淡淡的死意，回到教室时刚好是下课时段，巨大的窗玻璃内装着一群青春靓丽的祖国花朵，一格一格走过，阳光闪烁，每一格都是不一样的欢乐。

    想了想，席昭接过试卷，忽然从嘴角勾出一抹阴森森的弧度。

    《和反派alpha的臣服对决》

    把试卷递给前排男生一起收上去，这倒霉孩子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好不容易熬过上午，预备铃一响立刻冲出座位，离开时还差点撞了脚趾。

    男生的表情一点点惊恐起来。